有的人就是這麼奇怪，做壞事時，他們或許想像過自己的種種結果，壓根不介意被害者的下場。
而當罪孽要曝光時，他們才想起來自己還有要在乎的人，然後妄想用紙包住火，給在乎的人留下最後的好印象。
審訊室外被收起的虛擬屏幕，則是欲蓋彌彰的遮羞布。
可一個人身陷泥濘多時，縱然看上去再乾淨，也不過是外衣收拾得好而已。
蕭灩嘆著氣，笑得有些無奈，她認栽了，「我這次的任務是毀掉一切相關ZX抑制劑的東西，包括解藥的研究數據。」
「嗯，還有呢？」万俟馨不想繼續和她浪費時間，「你把知道的一併說了吧。」
其他事情先不說，還有半個鐘到飯點，就怕審訊室外面那個沒有方向感的路痴，熬不到她出來就自己到處亂逛，結果把自己弄丟。
還一丟丟倆。
丟了也就丟了吧，問題是還得她去找。
只希望某人有點自知之明，別給她惹禍。
事已至此，蕭灩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和我聯繫的那個人很神秘，每次用到的通訊號碼都不一樣，也從來沒有記錄，而且只能是他聯繫我，我沒辦法聯繫他。他很了解我們，所以知道我們的軟肋是什麼。」
「一開始我不相信他，直到我陸續收到那個人給我發的簡訊，簡訊全是我們一家的行蹤，後來還有我的過去，他仿佛什麼都知道。很可怕，對吧？」
「但這些還不足以威脅我，那個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就另闢蹊徑，比如把我的女兒帶走，那一天我和顧青霄找了她很久，終於在郊外的山林里找到了，幸好她沒事。」
「我們試過尋求月光之城的幫助，但所有的通訊都被攔截下來，那一刻我的心幾乎跌落谷底。」
「第二天，那個人又聯繫我，說要我聽他的話，必要時幫他做事，否則我的女兒就不是簡單的失蹤了，他會帶走她，讓她代替我。我沒辦法，就只能答應了。」
万俟馨眸光不自覺地暗了暗。
顧家在南城算得上有錢有勢，再加上蕭灩曾是守護者，有一定的本領在身，確實適合拿他們當槍使。
而且這把槍的火力，主要集中在雲瑾和雲氏集團的身上，莫非槍的主人是想拿下雲氏？
可據她所知，雲氏那群老傢伙們還沒這麼瘋，所以只能是競爭對手或者仇家。
「你說的那個人，你知道多少？」
蕭灩搖搖頭：「他從不露面，就連聲音都是經過處理的，我唯一知道的是，他是個男的。」
與其說那個人從不露面，不如說是從未現身過。
他把自己捂得很緊。
「再仔細想想。」万俟馨按了按太陽穴，
蕭灩是目前唯二的知情人，如果連她也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那麼要把幕後黑手查出來，得猴年馬月？
禍患不除，只怕永無寧日。
蕭灩取下手腕上精緻的銀鐲子，一個飛擲將它扔到万俟馨面前，「這個鐲子是那人給我的，要求我出任務時都帶著，想必是裝了定位器吧。」
万俟馨捏起鐲子，一上手就明顯感覺有問題。
鐲子的直徑大概在四到五毫米左右，卻擁有著過輕的重量，顯然是空心。
空心的鐲子，有心之人在裡頭藏些什麼也並非不可能。
而且這上面的花紋，總讓她覺得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上面的圖案是什麼？」
「是山柳蘭。」代表野心。
万俟馨驀然想起，先前在抓捕顧青霄時，她在他的衣袖上見過同樣的花紋。
如此一來，山柳蘭並不是所謂顧青霄喜歡的花，而是製造ZX抑制劑背後勢力的標誌。
「我看時間差不多了，你和顧青霄現在不方便照看顧憐，我辦完正事還得安頓一下她，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就趕緊，不然天黑了可不好辦。」万俟馨說這話，是在適當告訴蕭灩，顧憐在她的手上，她會把她暫時安排在月光之城，很安全，蕭灩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保護好小雲總吧，雖然我知道的不多，但總覺得事情遠沒有你想像的簡單。」
万俟馨拿起銀鐲子，漫不經心的笑意透露著細微的煩躁。
「所以，除去這隻鐲子，你身上沒有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也就意味著，你只是一個能被隨手扔掉的棋子。」
如果一個人布局多年，時至今日才廢掉兩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那麼她怕是遇上個千年的老狐狸。
成精的老狐狸，手段必不可小覷。
「那人渣捂得那麼嚴實，我能扒出來點什麼？」蕭灩眉頭一擰，心裡也不爽。
有能力，誰想被人隨意拿捏？
還是被惡人拿捏！
「行，今天就先這樣吧。」
万俟馨將轉錄的口供上傳到系統，一出門，看見空蕩蕩的椅子，陷入沉思。
她咬了咬後槽牙，退回審訊室。
「蕭女士，再問個問題，顧憐認路嗎？」
蕭灩第一反應是顧憐不見了，第二反應是幸災樂禍。
「她才幾歲，你就希望她認得路？小妹妹放心，月光之城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都不急，你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万俟馨覺得，她不像親媽，像後媽。
一聲長嘆，不知道出她多少的無奈和火氣。
她喚醒星光戒，撥出雲瑾的號碼，「小少爺，安全到家了嗎？」
那邊靜默半晌，「我沒回去。」
「哦？我剛出來沒看到你，以為小少爺你先回去了。既然沒回去，那一定是去吃飯了吧？」
「......也，沒有。」
万俟馨冷笑，「那小少爺有什麼緊急的事要做？」
「......」小少爺想起万俟馨說讓他們不亂跑的話，有些心虛。
他瞥一眼旁邊的顧憐，突然後悔跟著她到處走了。
尤其是他現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以及不知道應該怎麼回去的現狀，十分尷尬。
「馨管家，我們迷路了。」雲瑾全程繃著臉，像是虧了十幾個億一樣黑。
「哦，迷路了呀，這樣吧，月光之城也不大，你們自己摸索摸索，總能走回來的，我在審訊室這裡等你們。」
雲瑾抿著唇，有些後悔，「你，真的不來找我？」
「多好的機會啊，正好給你認認路！」
片刻的沉默之後，是粗喘的呼吸聲，雲瑾再開口時，聲音微微有些發抖，「馨管家，我的心跳……突然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