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說完,大家也都陷入一片沉默里,雖然沒有親眼見到當時的情景,但是聽他這麼一說,就覺得毛骨悚然。
一隻……紅色的眼?!
蘇南衣微微凝眉,轉頭看了看趴在雲景肩膀上的狐清,狐清察覺到她的目光,偏頭看著她。
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意思好像是在說,這可不是我乾的,跟我沒有關係。
夏染察覺到一人一動物兩個之間的微妙,忽然也想起來,第一次見到狐清的時候,也是被它的眼睛所迷惑,難道說……
蘇南衣開口問道:「你剛才說,在假城主的身邊有一個獨眼的人?」
央瑪點了點頭,「沒錯,是有這麼一個人。我有時候昏迷有時候清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假城主的身邊的,有一天清醒過來的時候,忽然就發現他在了,而且,我曾經試探過很多人,對他的來歷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假城主對他非常的重視,所以,我覺得這裡面有蹊蹺。」
當然有蹊蹺,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還得到那個冒牌貨的重視和信任,其他的人對他的來歷一概不知,這就是擺明了有問題啊!
蘇南衣看了一眼老修。
老修明白過來對央瑪說道:「你回去之後,要暗中觀察一下,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頭,貧道以為,這個人即便不是施加禁術的人,十有八九也脫不了干係。」
「好,我記住了。」
說完了這事兒,他們就開始商量起今天晚上的計劃來。
在城主府中,赫瑪躺在床上看著屋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昨天晚上回來之後,他就心中忐忑一直不安,幾乎一夜沒怎麼睡,直到天明了才迷糊了一下。
好在,很多人都知道他現在身患怪病,也沒有人來催促他起身。
為了安全起見,不露出馬腳,他就在院子附近轉了一圈,露了個臉,然後就回來在床上躺著。
在院子屋裡的一片平靜當中,他心裡始終忐忑不安,除了緊張擔憂自己的處境之外,也很擔心兄長那邊的情況,不知道他身上的禁術究竟解了沒有。
一方面覺得這東西有點邪乎,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解決的,一方面又安慰自己,老修可不是一般的人,再加上蘇南衣,他們兩個師徒聯手,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赫瑪也不知道,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蘇南衣的信任已經達到了這種程度。
一天的時間猶如一年。
度日如年,這個詞兒究竟是什麼含義,赫瑪總算是親身體會到了。
眼瞅著天色暗了下來,已經是傍晚有人給他送飯來,這一天下來也是飢腸轆轆。
赫瑪走到桌子邊也沒敢多吃,草草的吃了幾口,目光往外看了看。
給他送飯的小廝一句話也不敢多說,眼睛低垂,看著自己的腳尖兒,那模樣……好像是馬上要被猛獸吞掉的無辜小動物一般。
赫瑪心裡暗暗嘆氣,也不知道自己的兄長平日裡是怎麼對待這些人的,瞧瞧,一個個的,把人家都嚇成這樣!
他吃完了飯起身往院子外面走,有了天色的掩飾,他也從容了不少。
剛走出院子不久,迎面就碰到明騰。
明騰的身邊還跟著幾個侍衛,他擺了擺手,讓其他的人都退下,拱手對赫瑪說道:「這是要去哪兒啊?」
赫瑪沒說話,只是學著他的樣子,也拱了拱手。
明騰的目光往四周掠了掠,確定他們說話不會被人聽見,這才低聲說:「我已經得到了消息,今天晚上要換你要出去,你兄長已經恢復如常了。」
赫瑪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心裡爆出巨大的喜色,猶如煙花在腦子裡炸開,臉上的神情馬上就要露出驚喜。
明騰的眼睛看了看他,眼神警告,赫瑪要迅速的調整自己的神情,手指無聲的抓了抓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
「今天晚上還和之前一樣,有人來刺殺,到時候你們換過來,最後的幾個時辰,千萬不要出什麼紕漏。你最好在院子裡不要出來,如果有什麼意外,我會想辦法通知你的。」
赫瑪微微猶豫了一下,「我今天一天沒有出現在那個傢伙身邊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起疑,這晚上了,要不要去他那邊……」
明騰搖頭,「不用,你也不用擔心,昨天晚上他受了傷,今天一直都在調養,根本沒有時間注意到你,你若是去了,反而會引得他煩躁,就在院子裡安生待著吧。」
赫瑪心裡這才釋然,他還擔心這一整天沒有到假首野的身邊去,會引起懷疑,現在聽明騰這麼一說,原來完全是多慮了。
他不再多說什麼,轉身慢慢的往院子裡走,明騰說的沒錯,還剩下這麼短的時間,一定要熬過去,不能夠出任何的差錯!
一想著兄長身上的禁術已解,他就激動的不行。
一直到躺在了床上,他依舊沒有辦法平復自己的心情,四周沒人,他忍不住咧嘴笑。
兄弟二人感情十分深厚,大哥一直照顧著他,雖然兩個人是雙生子,大哥根本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長兄如父。
赫瑪回想著兄弟兩個人以前在一起的日子,身心也慢慢的鬆弛下來,一天一夜的緊繃和焦慮,讓他此時頭腦有些發暈,不知不覺間,就昏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書房中,假首野合著眼,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眼前的書桌上還攤開了幾份軍報。
他本來是在處理公務,可是,肩膀上的傷口實在是很疼,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心情也越發的煩躁。
一天下來,他已經接二連三的摔了幾個茶盞,處置了兩名侍衛。
整個院子裡都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壓低了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觸動了他那根敏感又暴躁的神經。
院門口處,閃身走進來一人,黑色的影子投在地上,他的腳步輕輕,一絲聲音也無,就像是一個飄忽的鬼魅。
他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藥,藥味兒濃郁,隱約還有幾分血腥味兒,飄散在風裡,又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燈光下,那碗藥微微在碗裡晃動,像一碗濃郁的血,看上去無比詭異。
他走到書房的門前也沒有敲門,伸手輕輕推開走了進去,一直走到假首野的書桌前,這才低聲提醒,「城主大人,該喝藥了。」
假首野睜開眼睛,看到是他,臉上的暴躁,在一剎那間就隱退,低頭看了看碗裡的藥,二話沒說,抓過碗來,仰頭一口吞下。
冰涼微腥的液體滑過喉嚨,假首野感覺自己的傷口似乎不那麼痛了。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擰著眉頭說道:「我這傷幾時才能好?感覺有時候痛的厲害。」
那人似笑非笑,「剜肉刮骨之痛,怎麼能一時半會兒就消退了……」他說到這裡頓住,眸子猛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