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蘇南衣的笑,陸遜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蘇南衣在笑什麼,總不會是瘋了吧?
夏染也有些擔憂,低低叫了蘇南衣一聲。
蘇南衣沒有回頭,也沒有看他,「讓其他人都下去。」
夏染立即揮了揮手,幾個護衛都退到院兒外。
院子裡點起了燈籠,晃晃悠悠,光線不如從前,陸遜看著蘇南衣的臉,心緩緩地提了起來。
蘇南衣站在他的面前,低頭看著他。
陸遜恍惚間覺得,蘇南衣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死人。
這種感覺讓他心裡發寒,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蘇南衣輕輕笑了笑,「你說你是玄唐門的人?」
陸遜點頭,「那是當然,這事兒還能有假?」
「那你倒是說說,你們的分舵在哪裡?」
陸遜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這是絕頂的機密,根本不可能對外人說!」
蘇南衣的目光從他的頭頂一直到他的腳,來來回回的看了幾次,陸遜只覺得渾身發涼,她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樣,好像把他的皮肉都要割開。
陸遜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吐沫,呼吸都有些緊張了。
夏染在一旁看著沉默無聲,他不知道蘇南衣究竟想要幹什麼,但是他隱約覺得,自己可能要聽到一個大秘密。
「玄唐門的門規的確有一條,不能泄漏分舵的所在之處,但是,接任務的時候也有幾條鐵規,而你,只憑著老修給你的一個暗號,還有他的幾粒藥丸,你就接下了這個任務,那我問你,你可有分舵主給你的令簽?任務完成之後需要簽回執,你可有玄唐門特製的紙張?上面有沒有分舵主的印信?」
陸迅聽到這幾個問題,明顯愣了一下神兒,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蘇南衣的笑聲又涼涼的在他的耳邊,「怎麼回答不出來嗎?還是說,你沒有這些東西?或者應該說,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些規矩?」
陸遜眼神微閃,「你胡說!我怎麼會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為什麼不回答?」蘇南衣步步緊逼,「你以為堂堂的玄堂門只憑一個暗號嗎?這其中的流程順序你也能說的清楚嗎?一五一十的如實說來!
」
陸遜被她最後的一聲喝嚇了一跳,眼神也明顯有些躲閃,嘴唇顫抖著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夏染的呼吸也有點兒緊,手緩緩的握了起來,玄唐門的規矩眾多,他也曾經派人打聽過去,根本沒有頭緒,可現在蘇南衣卻一條一條的,能說出這麼多,這是巧合嗎?
一邊的阿三現在緩解了不少,微微張開眼睛,冷眼瞧著,似乎對陸遜的處境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誰讓陸遜剛剛賣他賣的那麼痛快呢?
察覺到他的目光,陸遜狠狠瞪了他一眼,阿三又垂下眼去,不再往這邊看。
這一個小細節,落在蘇南衣的眼中,蘇南衣緩緩抽出匕首,匕首的尖兒抵住陸遜的額頭。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究竟說不說?」
陸遜的眼中滿是惶恐,「你讓我說什麼?」
「就問你一個問題,你究竟是不是玄唐門的人?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蘇南衣的話說完,四周陷入一片寂靜中,陸遜的胸口一起一伏,連呼吸都放緩了,大氣兒也不敢出。
雪亮的匕首在火光里閃著幽冷的光,一點溫度也沒有,尖兒又冷又硬,就那麼抵著陸遜的額頭。
陸遜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凍住,所有的想法都匯聚到那一點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直直看著蘇南衣,仿佛在等待著死神的宣判。
等了半晌,蘇南衣見他不回答,雙手微微用力,陸遜此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喝了一聲,「我不是!」
夏染額頭也微微一松,蘇南衣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她似笑非笑,火光里猶如收割生命的女羅剎。
「那你究竟是誰的人?中原人,和阿三有聯絡,你從京城來吧?是誰的人?」
陸遜的眼睛豁然一睜,瞳孔猶如經歷了一場滔天的海嘯。
蘇南衣也可能聽說過玄唐門的傳聞,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能夠詐出他,這都不讓他這麼震驚,可是,蘇南衣一張嘴就能夠說出他是從京城來,問他是誰的人,這實在讓他太過驚訝。
然而讓他更加驚訝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蘇南衣的聲音,低低猶如來自地獄的呼喚,「你的主子……是不是姓顧?」
陸遜簡直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腦子裡轟然一響,像是被遭受了重擊,好幾柄大錘重重地砸在他的腦子上,渾身的骨頭都有點兒發疼。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蘇南衣,嘴唇微微張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其實他這副神情已經說明了答案,蘇南衣可以肯定他就是顧西宸的人。
蘇南衣痛快的笑了幾聲,「真是沒有想到,他竟然連玄唐門這邊的事兒都敢利用,能想得出,做得到!我真是佩服!」
她這話說的有點兒怪,陸遜完全摸不著頭腦,「你……你……」
蘇南衣的眼中浮現幾分狠色,「今天是你自己撞上門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怪不得任何人,見到了閻王爺,要告就告顧西宸吧!」
陸遜還沒有明白過來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心頭起了一陣的寒涼,感覺非常的不妙。
然而,心再涼,也比不住額頭間滲入的那一絲涼意,他感覺有一點溫熱的東西,從額頭上流下,迷糊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紅色,在這一片紅色的視野中,一切都慢慢變得模糊,唯有蘇南衣眼中的那絲狠辣,恨意,決絕,在此時清晰無比。
他心裡震驚卻又茫然,不知道眼前的這雙眼睛,為什麼會這樣的情緒。
然而,他卻永遠都不會再知道答案了……
蘇南衣收回手,刀尖上的血珠滾落,陸遜緩緩地倒地,一聲沒吭,就直接死了。
血不斷的滲出來,流在他的額頭上,流入腦後,滲入土壤中,一切都無聲無息。
這一切就在阿三的面前展開,發生,阿三眼睛看著那些鮮血,渾身發涼,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血流動的聲音。
直到蘇南衣站起來,他才猛然回過神,惶恐不安地看向蘇南衣,目光緩緩地下移,落在她手裡的匕首上。
蘇南衣慢慢的朝她走過來,血珠不斷的滴落,滴了一路。
阿三不自覺的收回腿,想著距離那點兒血遠一些。
蘇南衣看著他的反應,極慢的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一雙眸子似乎在慢慢的變紅,飽含著恨意,還有被愚弄的憤怒。
阿三在一片震驚里,清楚地聽到蘇南衣說:「於公公,好久不見,這些年……你過得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