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宸強壓下火氣,緊握著拳頭,把想要打人的衝動死死按住。
他深吸幾口氣,轉頭看著太妃,「姑母,千萬別說氣話,今日之事,朕向您賠罪,現在派人送您先回王府,稍後朕自會給您一個交代。」
太妃很生氣。
但太妃最大的優點,就是會審時度勢。
她知道現在的顧西宸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若是再糾纏下去,只怕北離王府也難以倖免。
畢竟是一國之君。
不如現在示弱,什麼都不再說,反正那個老太婆把話都說盡了,那些髒話足以讓人鄙視她,讓她永遠都翻不了身。
太妃福了福身,「皇上言重了。」
她不再多說,轉身便走,顧西宸長長吐了口氣,讓身邊的李公公親自去送。
送走太妃,顧西宸無聲嘆了口氣,看著氣得跟鬥眼雞似的梁太后,他忽然就失去了再爭吵的欲、望。
「母后,你好好歇息吧,」顧西宸淡淡道。
梁太后本來都準備好了和他大吵一架,可他突然來這麼一句,反而有點摸不著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顧西宸目光在榮慶公主身上一掠,榮慶公主心虛的別過目光,連聲也沒敢吭。
顧西宸也沒有搭理她,轉身往外走。
梁太后隱約覺得不對,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叫住他,就聽他語氣冷得像冰,字字像冰珠子砸來。
「傳旨,太后身體抱恙,即刻起,封閉宮門,不得隨意外出,任何人無朕的旨意不得隨意探望。
另外,讓榮慶公主的駙馬立即進宮,讓他與榮慶公主和離。
榮慶公主身患重疾,即刻送出宮,去容靜庵修身養性,無朕旨意,不得出庵下山。」
梁太后和榮慶公主都呆若木雞,如同被雷重霹了一般。
宮內一片寂靜,鴉雀無聲,直到顧西宸走到宮門外才聽到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但他腳步都沒有停,似完全沒有聽見。
太監們跟在他的身後,使勁兒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
他們都能夠察覺到,皇帝的怒火在燃燒,現在就像一座行走的火山,誰碰上誰倒霉。
顧西宸回尚書房,走到半路,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現痛,手捂住胸口,深吸幾口氣,不但沒有緩解,反而加重。
他再也忍心不住,一張嘴猛然吐出一口血來……
「皇上!」
「快來人!」
……
李公公一路送太妃到了馬車旁,行了禮道:「太妃,孝奴就送到這裡了,太妃走好。」
太妃微微點頭,正欲上馬車,遠處一個小太監匆忙跑來。
李公公皺眉,「放肆!太妃面前,如此失儀!」
小太監撲通一聲跪下,聲音顫抖,「公公,公公快回去瞧瞧吧,皇上吐血了!」
李公公大吃一驚,也顧不得別的,立即隨著小太監往回走。
發生了這樣的事,太妃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只好又返回來。
尚書房內一片肅靜,太醫院的值守的太醫們都來了,跪倒一大片,院判正跪在床前為顧西宸把脈。
李貴妃、虞貴嬪和柔嬪以及曹芳儀都來了。
李貴妃自不必說了,虞貴嬪是一路從虞美人升上來的,這才多久,美人、婕妤,現在又成了貴嬪。
柔嬪雖然位份略低,但也是進宮時間最短的,還賜了封號。
曹芳儀也是從美人升上來的,她現在和李貴妃是一路的。
其它的女人暫時還排不上,也不敢往尚書房湊。
看到太妃到了,她們幾個都過來行禮。
這些女人太妃一個也瞧不上,看到就覺得煩,覺得這些人捆在一起也比不上她家南衣十分之一。
哼,一群庸脂俗粉!
太妃淡淡的叫了起,問什麼情況。
院判把完脈道:「皇上這陣子太過操勞,又逢生氣引發怒火,所以……皇上可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一聽說是怒火攻心所致,所有人的臉色以都變幻了一下。
關於梁太后和榮慶公主的事,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早都傳遍了。
還能因為什麼,肯定是因為那母女倆又幹了什麼奇葩的事!
眾人在心裡想,嘴上不敢多說。
李貴妃低聲問道:「院判可有什麼好的法子?能讓皇上儘快康復?」
「回貴妃娘娘,調養身子不可心急,還是要慢慢來為妥,只要皇上多多注意,平時注意飲食,多休息,忌怒火,很快就會好的。」
聽著確實沒有什麼大事,李貴妃這才鬆了口氣。
心裡也有點小小的竊喜。
梁太后這次鬧得可真是時候,她早就覺得那老太婆煩人了,下賤的出身,屁都不懂,以前就是一個最卑賤的宮女,一個做奴婢的,現在成了太后,她這個貴女還得天天去給她請安!
還有那個榮慶,整天就跟著叫花子似的,心裡窮得要死,看什麼好東西都想劃拉,貪得無厭!
這下都給處理了,她心裡痛快不說,這後宮中沒有了兩位太后,又沒有皇后,那豈不是她最大了?
這麼想著,李貴妃都快要高興的笑出聲兒來。
恰在此時,皇帝悠悠轉醒。
李貴妃適時露出一雙淚眼,「皇上……」
顧西宸目光緩緩在她們幾個身上掠過,又看到一旁的太妃。
「你們都先出去,朕有話要對姑母說。」
「……是。」
李貴妃帶著幾個女人下去。
太妃上前來,「皇上不必心急,太醫剛剛說過了,是近幾日太過操勞,又動了火氣,唉……說起來,也是我的不是。」
顧西宸臉上露出蒼白的笑意,「姑母說得哪裡話來?是朕對不住姑母,讓姑母受委屈了。父皇在的時候,姑母都沒有受過委屈,朕卻……」
他說著,咳嗽了幾聲。
「皇上快別說了,都是一家人,什麼委不委屈的,你趕緊把身子養好,我才能心安,否則這心裡也實在過意不去。」
顧西宸笑了笑,「那姑母不再請求自廢為庶人了吧?」
太妃無奈,「太后她終是你的生母,罷了,以後我不去招惹她就是,我收回之前的話。」
顧西宸展顏一笑,「姑母,朕還能去王府吃您做的菜嗎?」
以前他還是皇子的時候,經常去王府蹭飯,太妃心疼他,待他也極好,雲景也和他的關係最好。
太妃聽到這話,心頭不禁也軟了,嘆了口道:「那也得等你好了,想吃什麼,得提前說。你現在不一樣了,我得提前準備。」
「姑母,」顧西宸語氣真誠,「朕和以前沒有什麼不一樣,還是您的侄兒。想吃您做的飯菜了就偷偷溜出去,不用什麼提前準備。」
太妃被他逗笑,「好,好,聽你的,快點好起來。」
「姑母,景兒呢?還好嗎?好些日子不見他了。」
太妃不動聲色,「他呀,貪玩著呢,這不是聽說五倫山上下雪了,帶著南衣去瞧雪景了。姑母也沒有什麼其它的願望了,只希望能在你的庇護下,雲景可以平安終老。」
這話說得就有些意味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