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衣擺擺手,「被助的事兒慢慢清算,現在先說說這所謂的疫症。」
這時老修也回來了,手裡端著碗水,遞給里正道:「來,喝吧。」
里正一見這水就知道一定沒有什麼好事,他抽鼻子一聞,臉色也不禁變了。
「我不喝!」
「為什麼不喝?」
「我,我不渴!」
「哼,不渴,我看你是不敢喝吧!」老修一邊說,一邊掐住他的兩腮,就要往裡灌。
里正頓時急了,左右搖擺著就是不肯喝。
老修膝蓋壓住他,迫使他張開嘴,里下都快急哭了,「我不喝,這水裡有毒!」
這一聲一出來,老馬頭等人愣了愣。
「有毒?有什麼毒?」老馬頭站起來問道。
「這裡面有枯思草的毒,嚴格來說不算毒,只是這種草極寒,水泡過它之後,也會極具寒性,讓人腹痛不止。但好好休息過兩三天,也就沒事了,或者吃上一兩副藥就能見效,但……」
蘇南衣一頓,「如果經常性的喝這種水,舊毒未清又添新毒,就會讓人腹痛難痊癒,身子骨變弱,疼痛也會加重,進入惡性循環。」
老馬臉色微變,頓時想到了什麼,他看向自己的茶壺,難道……
老修一語點破,「我去看過,你家的水缸里就是這種水,還有小秋家,也是一樣。你們的水,都是從哪裡挑的?」
「是從村邊的井裡,可,好多人在那邊挑水吃,也不是所有人都病了呀。」
「那就是在你們的水缸里動了手腳,在你們的水中加入了這種水。」
李小秋一下子站起來,「是誰!」
蘇南衣沒說話,老修也沒有說,目光卻瞄向老修。
李小來這還能不明白,立即就懂了,奔著里正衝過去就打,「你這個混蛋,喪盡天良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李小秋打得完全沒有章塵,但他年輕,力氣也大,里正根本就招架不住。
沒幾下就被打得抱頭鼠竄。
里正一邊跑一邊叫,「二狗子,你死了?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二狗子抬了抬眼,卻不敢動彈。
李小秋打得累了才收手,老馬頭氣得滿眼通紅,「你……這是為什麼!虧我還以為你是好人,一直為你說話。」
里正躺在地上喘著氣,像一條將死的狗。
老馬頭又狠狠盯住他,二狗子嚇得急忙擺手,「這不關我的事啊,不關我的事,我也就是平時去他家吃個飯,這些事我沒有參與啊!」
「沒參與,沒參與,你們怎麼一起被抓來了?」
「我……」二狗子頓時心虛了。
陸思源一直沉默著,忽然開口低聲道:「有人來了。」
果然,霍遠銘出現在門口,他看向眾人,「看樣子精神頭不錯啊。」
老馬頭等人急忙跪下行禮,霍遠銘看著地上的里下,目光微涼,「這不是鄒里正嗎?怎麼了這是?」
里正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都疼得厲害,一邊抽著氣一邊給霍遠銘行禮。
背地裡無論怎麼說,可真站到人家面前,他們也不敢再多說一句霍遠銘不好的話。
「霍將軍,」蘇南衣道,「這位里正,熟知此次疫症發生的來龍去脈,您不妨好好問一問他。」
霍遠銘挑眉,「鄒里正,你知道?你知道為何不早早上報?」
鄒里正魂兒都要飛了,哆哆嗦嗦的說不成完整的話,再加上說得含糊不清,更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小的……小的……」
霍遠銘攏了一下身上的披風,語氣冷淡,「鄒里正,這可是事關城中安危的大事,你若是知情不報,可知道該當什麼罪?」
「小的知錯……」
鄒里正一個勁兒的叩頭,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霍遠銘有點煩了,「閉嘴,本將軍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不問你的話,不用說,懂了嗎?」
「懂懂。」
「這次病情是什麼?」
「回將軍,其實不是,是一種草毒。」
「什麼草?哪來的?」
「回將軍,是枯思草,這種草在咱們這邊並不多見,是有人給我的。」
「什麼人?」
「小的……不知。」
「嗯?」霍遠銘的聲音一鉤,帶出幾分凌厲和殺機。
鄒里正嚇得趴在地上,「將軍,小的真的不知,小的不敢撒謊,那個人出現的時候,總是穿著黑色連帽的大斗篷,頭和臉都被遮得嚴嚴實實,小的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
一聽到這個形容,老修的心頭就跳了跳。
聽這裝束打扮,不會是昨天晚上那個馭木者吧?
若真是那個人,這事還真是不太妙啊。
霍遠銘道:「然後呢?」
鄒里正想了想,「然後,他就說讓小的用那種草泡水,多泡一些,泡個幾天,然後再把泡好的水裝在瓶子裡,直接倒入那些人家的水缸里……」
「你都倒了哪些人家?」
里正縮了縮肩膀,聲音低下去,「那可多了,基本上那些有病症的,都是我倒的,我不敢吩咐別人,只能是自己親手倒。
那些人,要麼就是窮得很,要麼就是一個人住,還有一些平時我看不順眼的,就都趁機……」
「你就不怕大夫看出來?」
「尚草堂的大夫早被我收買了,他跟我是遠房表親,我們倆商量好,到時候有人找他去看這種病,他就說是疫症,治不了……」
霍行銘這才算是徹底明白,說起來還以為是多麼大的事,現在看來不過就是幾個人的私心,用了一些下作的手段罷了。
還真是可笑又諷刺。
霍行銘略一思索,「來人,把他拖下去。」
鄒里正一聽頓時慌了,急忙道:「將軍,小的還有別的事稟報,您讓小的戴罪立功,行嗎?」
「戴罪立功?那得看你立得功勞夠不夠大。」
鄒里正急忙叩頭,抬頭看向老馬頭,嘴唇哆嗦著問道:「老馬頭,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你的兒子嗎?……我知道他在哪。」
眾人聽得一驚,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竟然來這麼大反轉。
老馬頭呆了半晌,李小秋推得他回神,他衝到鄒里正的面前,揪著鄒里正的脖領子,眼睛通紅,「你……你說什麼?你知道我兒子在哪裡?在哪!」
「我只知道是在一處礦山里,他是被人抓走去挖礦了,他應該還活著,我上個月還見過他。」鄒里正急忙說道。
他沒有想到,還會有被老馬頭揪住脖領子的一天。
蘇南衣看著老馬頭那似哭又想笑的模樣,一陣的心酸。
這個消息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二狗子並沒有交代這個。
看來,鄒里正是沒有讓他侄兒參與這事兒。
「我兒子在哪?到底在哪裡?快說,是哪座山哪裡礦!我都好幾年沒有見過我兒了,我老伴也因為傷心過度病重死了,我們好好的家,算是家破人亡了啊!你居然一直瞞著不說!你這個黑心的渣滓!」
老修氣得渾身哆嗦,也忍不住瘋狂的打起鄒里正來。
其它的人都看著,任由里正痛呼出聲,卻根本沒有人理他。
鄒里正挨了好幾頓揍,才總算是把身上的事都交待清,癱倒在地,感覺自己徹底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