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你後面……」
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對方哆哆嗦嗦的往後一看,就見一張鬼臉站在自己身後,那張臉上紅一道子白一道子,紅的像血,白的像腦漿子,嘴唇也是血紅,像是喝了血。
他張了張嘴,卻像被卡住了喉嚨,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雙眼一翻,直接暈死過去了。
年輕人一見他暈了,又是害怕又是著急,眼前一陣陣的發花也想暈。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暈,就見那隻「鬼」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手臂上頓時傳來一陣刺痛,像被刀子割了似的,疼得他一激凌,也暈不了了,心在腔子裡突突的跳個不停,冷汗了出了一身又一身,褲子都有點濕了。
「別,別殺我,我是好人……」
那隻鬼咧開嘴笑了笑,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口,他的腿一軟,差點站不住。
「你是誰……」鬼問。
「我,我叫二狗,那是我叔叔,這裡的里正。」
鬼點點頭,「想活命,就把你叔叔捆起來,扛上他跟我走,聽見了嗎?」
二狗立即點頭,「聽,聽見了。」
他剛一點頭,就見那鬼手伸過來,在他身上一點,他緊接著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啞巴了!
二狗子魂飛天外,眼淚都流出來了。
那隻鬼搶過他懷裡的茶壺,一跳一跳的往外走,回頭還看了看他。
二狗子哭得眼淚嘩啦,扛上他二叔跟上。
最後,還是二狗子提供了一條小路,那邊沒有人防守,一路回到西府的那個狗洞前。
鬼先把他二叔塞進去,又讓鑽過去,二狗子都麻木了,乖乖的跟著照做。
蘇南衣剛睡著一會兒,就聽到院子裡有聲響,她立即睜開眼,披上披風走到院中,抬眼就看到一個蹦蹦跳跳,滿臉塗得鬼畫符一樣的人走了進來。
「你搞的什麼鬼?」她皺眉問道。
老修咧嘴一笑,蘇南衣的眉頭皺得更深,「別笑了,噁心死了,趕緊洗臉去!」
老修笑嘻嘻的去洗臉,陸思源點了院子裡的燈,看著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二狗子和暈死過去的里正。
二狗子癱坐在地上,半晌都沒有緩過來,又累又怕,還說不出話,簡直是如同在地獄走了一遭。
老修洗了臉回來,看看四周,「那幾個醒不了吧?」
蘇南衣點點頭,早在老修出去的時候,就在老馬頭和徐嬤嬤的房間門口點了迷香,不到天亮根本醒不了。
「這是怎麼個情況?」蘇南衣問道。
老修把那把破茶壺遞過去,「喏,這是從老馬頭家裡找到的,裡面的水味道有點不太對,而且,這兩個貨也去找這把壺,他們似乎知道些什麼,所以我就把他們給回來了。」
老修腳尖踢了踢還一臉懵逼的二狗子,「這貨叫二狗子,那個暈的是他叔叔,是那一片的里正。」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這傢伙的啞穴讓我點了。」
蘇南衣也沒了睡意,閒著也是閒著,聞了聞茶壺裡的水,臉色微亮,「和我想的一樣,這水裡有枯思草,可見這城裡的病並不是什麼傳染症,而是人為。」
陸思源眸光幽深,「我記得,以前我們路過一個小村莊,那裡就有個人誤食枯思草,腹痛不止,最後活活痛死,那個縣令還懷疑是他媳婦謀殺親夫,是你救了她。」
「好像……」蘇南衣愣了一下,仔細回想,「是有這麼回事。」
她有點不好意思,對於這些小事,她真的不太往心裡去,不像陸思源,記憶力超好,哪件事都能記得很清楚。
「可見,這毒也是可以要人命的,」陸思源目光冰冷道。
而且,還死得挺痛苦。
蘇南衣嘆了口氣,「若是偶爾誤食,痛一陣也就過去了,就怕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一直服用,舊的毒素還未解,又添新毒,再加上痛起來人就沒有胃口,身體也會變差,雙重傷害下,自然就難免會死了。」
老修打了個激凌,目光落在茶壺上,「那就是說,這些病患,他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日益加重了病情?」
「是這樣,這把茶壺裡的水有毒,由此說明,他家還有別的地方也有,比如說水缸之類。」
老修一跺腳,「我再去一趟,看看是不是。」
蘇南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已經掉頭出去了。
陸思源問道:「要我叫他回來嗎?」
「算了,讓他去吧,」蘇南衣搖頭道。
陸思源看著地上的里正,「弄清他嗎?」
蘇南衣看著二狗子,「不急,一會兒再說。」
她搬了個小凳子,在二狗子面前坐下,笑眯眯的問道:「想說話嗎?」
二狗子的眼神漸漸聚焦,聽到這句又回了神,看著眼前俊俏公子,和剛才的那隻鬼簡直落差太大了。
他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蘇南衣伸手在他身上一點,他感覺一陣疼,忍不住叫了聲,「啊!」
這一聲出口,他驚喜的發現,他果然又能說話了,心裡又歡喜又激動,趴地上就磕頭,「謝謝,謝謝神仙公子。」
蘇南衣低笑一聲,「別急,我是神是鬼,還得取決於你的態度。」
二狗子一呆,渾身又僵住,「你……什麼意思?」
蘇南衣手裡冷光一閃,摸出一把玄鐵匕首來,「意思很簡單啊,就是我問你問題,你知道的就老老實實回答,不知道,就好好想一想再回答,若是有半個假字,那我就在你身上扎一個血窟窿,聽懂了嗎?」
二狗子吞了口唾沫,「我說,我知道的一定說。」
「嗯,好,」蘇南衣用刀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實識務就好。那從哪兒說起呢?」
她伸手把那把茶壺拿了過來,「就從這把壺說起吧。」
二狗子臉色頓時一變,鼻翼煽動。
「怎麼?不想說?」蘇南衣說著,手裡的匕首往前一遞,鋒利的尖兒正戳著他的肩膀。
「別,我說,我說!」二狗子都感覺到那尖銳冰冷挨到了皮膚,馬上就要刺入皮肉肌骨,頓時嚇得大叫,「我說!」
蘇南衣微挑眉,「別再猶豫,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二狗子急忙點頭,「我說,這水裡有毒!也不是毒,而是一種草藥,我也不知道那草藥叫什麼,但我知道,喝了這種水就會肚子疼。」
「好多人,生了病,說是生了病,其實就是喝了這種水的緣故,這種草嚴格來說並不算毒,所以,大夫也診治不出來。其實上吧——」
他略一頓,眼睛瞄到匕首的冷光,連忙又說道:「其實上,大夫也不會認真給看,他早被我叔叔給收買了。」
「一方里正,幹這種事兒?對他有什麼好處?」
「好處……」二狗子的聲音低了一些,「好處還是挺多的,反正我叔叔家經常吃好吃的,肉什麼的,我有時候饞得不行就去蹭點飯,要是沒好處,他一個里正哪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