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士看到主人出來,倒沒有表現出多麼諂媚的模樣。
頗有幾分風骨的樣子。
但在蘇南衣看來,不過就是裝腔作勢罷了。
太妃打量道士幾眼,「道長,從何處來呀?」
「貧道從來處來。」
道士自以為玄機滿滿的回答。
太妃輕笑道:「呵,不會是要到去處去吧?」
道士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太妃會這麼說,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一甩手中拂塵,「無量天尊,非也,貧道正是要往這王府去。」
太妃冷笑,「那還要看道長有沒有這個本事,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王府。」
「那是自然,貧道來王府並非是為了錢財,而是看出這裡面有玄機。」
道長故作高深,「敢問可是太妃?」
太妃點頭,「正是,那又如何?道長不會說這是你算出來的吧?本太妃雖然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但這條街上認識本太妃的還是大有人在,稍微一打聽就能夠打聽得到。」
道長:「……」
他的目光往蘇南衣身上一掠,太妃立即道:「這是本太妃的兒媳,王府的王妃,你若是想說什麼,可要掂量好了再說。」
蘇南衣抿了抿嘴唇,把笑意壓下去。
道士:「……」
蘇南衣能看到這位道長深吸了一口氣,顯然被氣得不輕。
不過,這道長是有目的而來,想必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
果然,道長清了清嗓子道:「實不相瞞,太妃,貧道夜觀天象,看到府上西北方向,隱約有雲聚攏,似有貴人被困之相。」
「貴人被困?」太妃一時不明白什麼意思。
這府里統共就三位主子,現在都在這裡了。
蘇南衣卻瞬間明白了,西北方向,那可不就是雲柳所住的地方嗎?
太妃對雲柳不怎麼關心,一時還真沒有想起來。
她想了想,反正雲景和蘇南衣的院子並不是在那個方位。
和蘇南衣互相對視一眼,看到蘇南衣眼中的神色,太妃點點頭,「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進府來看看。」
道士心中暗喜,一甩拂塵抬腿就要進王府。
蘇南衣開口道:「道長,且慢,有些話是不是要說在前面?」
道士微怔,「施主請講。」
蘇南衣道:「我們這北離王府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您說有什麼貴人被困,咱們就得把話說在前面,若是您所算不對,那該當如何?畢竟這麼多人看著,總不能由著你亂說一通,萬一到時候傳出去,這對我們的名聲也不好。」
「對,」太妃立即點頭,「得先說在前面,要是你算得不准,該當如何?」
道士暗自咬牙,沒想到還這麼多事兒,不是應該一說什麼府里有妥,這些人就應該畢恭畢敬的把他請進去嗎?好茶好水招待著。
怎麼到他這兒就都成了這個樣子?
早知道這麼費勁,他還裝哪門子道士?
可現在已然在這裡,說什麼也白搭了,總不能半途而廢。
想到這裡,他把心一橫,「若是貧道算得不准,施主說如何就如何,哪怕送交京兆府也可以。」
蘇南衣似笑非笑,「那倒不用。這裡北離王府,若是道長真敢欺騙,那到時候王府就可以處置,不用去什麼京兆府。」
道士:「……」
「道長,你可想好了,敢嗎?」蘇南衣問道。
她笑意淡淡,卻不達眼底,道士看著莫名心底一寒。
他喉嚨滾了滾,「行。」
「好,那就請進吧。」
道士裝模作樣的晃著手裡的鈴鐺,一路叮哩咣當的往西北方向走。
太妃三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他。
「南衣,你覺得這傢伙是真的嗎?」太妃小聲問。
蘇南衣淺笑,「母妃,您看他這是要去哪?」
乍一說西北方向太妃想不起來,可走著走著,她就發現了,「這是……雲柳的院中?」
「應該是,」蘇南衣點頭。
雲景皺眉,並不太滿意這個答案,「可她又不是什麼貴人。」
太妃心頭微跳,不管怎麼說,雲柳始終是救過雲景一命,對於雲景來說,應該算是救命的貴人吧。
說是「貴人被困」,莫非是指雲柳被禁足了?
如此看來,這道士說的倒有那麼一溜溜准了。
太妃心裡多少有點七上八下,一時拿不準主意。
蘇南衣看到太妃的神色,猜到她怎麼想,不過,也沒有出聲解釋。
很多事情,得由自己去看,去想,這樣才能從困境中走出來,否則只靠別人提醒,由別人去說,內心未必能看得透。
蘇南衣看著站在雲柳院子前的道士,眼底閃過幾分冷意。
雲柳啊雲柳,好好的日子你不過,非得弄這麼一出,那就做個了結吧!
道士站在院門口,晃了晃手裡的銅鈴,可奇怪的是,這一次,他手裡的銅鈴並沒有響。
道士臉色微變,嚴肅又認真,「這裡是何處?按神明指示,應該就是這裡了。」
太妃心口微跳,「道長確定?」
「確定。」道士點點頭,「這裡正是貴人所困之處,不知這裡住的是……」
太妃深吸了口氣,「這裡是以前在本太妃身邊的大丫環,現在並不是丫環了,就讓她在這裡休養。」
「那便是了,」道士走進院中,「這裡風水還算不錯,只是……不知為何,前一陣子卻被壓制住貴人的運氣,這才導致貴人被困。不知能否請貴人出面一見?」
太妃點點頭,在裡面的丫環婆子已經出來相迎,紛紛上前行了禮。
「都起來罷,」太妃目光掃過眾人,自從那次雲柳身邊的丫環意圖引誘雲景之後,太妃就不再給雲柳派固定的丫環,說不定什麼時候換。
這院子裡的丫環婆子,並不是雲柳的什麼心腹,乾的時間最長的也就是半個月左右。
雲柳也從裡面出來,臉色憔悴,身形也消瘦不少,走路還有些搖搖晃晃,真的如同風中柳一般,似乎隨時都會摔倒。
太妃微眯了眼睛,不知雲柳怎麼變成了這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飛快掃了那個道士一眼,自從雲柳出現之後,道士就半合著眼睛,表情變幻莫測,似乎是在用心觀察著什麼。
這種沉默中的審視,實則是十分有壓力的,但云柳並不在意,而是坦然接受,她一步步下了台階,恭恭敬敬的向太妃行了禮。
太妃的注意力都放在道士身上,並沒有怎麼注意她,因此也沒有注意到,雲柳只是行了禮,並沒有說話。
而蘇南衣淡定的看著,目光微涼,嘴角含著涼涼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