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僵著身子,想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蘇南衣靠近。
「你……你別過來,你死也不關我的事!」
「不關你的事嗎?」蘇南衣聲音顫顫的,聽起來駭人,「那是誰給我日日送的涼茶,那究竟是你的好心,還是送我上西天的毒藥啊,嗯?」
老夫人搖頭擺手,眼睛不敢看蘇南衣,「那……那涼茶不關我的事,是老二家的!她說,說是人特別好的方子,能解暑氣!是你自己說,總是沒有什麼胃口,我們才……不是,是她才……」
蘇南衣聽到這兒,心裡已然明白,這事兒也和二夫人脫不了干係。
但老夫人應該是主謀。
蘇南衣咧嘴笑了笑,無聲無息的笑,讓人毛骨悚然,「縱然是她,沒有你的允許也是不行吧?我可是記得,那涼茶是你身邊的嬤嬤送去的……」
「那是,是她們倆串通,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我很奇怪啊,我生下的孩子無論男女都是蘇家的長子長女,雖然是庶出,但夫人都沒有嫌棄我,還經常照顧我,你又為何非要害我?」
這的確是蘇南衣想不通的地方。
老夫人瘋狂吞著唾沫,喘著粗氣不說話,像是不想說。
蘇南衣伸手,在她的左肩膀上摸了一把,這一摸,老夫人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涼了,左手臂也動不了了。
她嚇得要抽過去,腦子裡一片空白,脫口說道:「因為我不想讓蘇師玉生出蘇家的長子長女,不,應該說我不想讓他有兒子,他的家產,只能是二房的!」
別說蘇南衣了,管家也都愣了,這是為什麼?
「為何?老爺待你不好嗎?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他給你的?這麼多年對你也孝順,你為何要這麼對他?」
老夫人雙手抱頭,「為何?他不是我的兒子!他是……他是外室所生,那個女人下賤至極,他究竟是不是蘇家的種還要兩說!我從來沒有把他當蘇家人看!」
「他要怪就怪他那個下賤的生母,跟我沒關係!我……是蘇家正妻,是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何能與一個下賤女子相提並論?讓她入府,門都沒有!」
老夫人面目猙獰,咬牙切齒一般,「我要殺!殺!殺了她,還有她的孩子,是她自己願意用一件寶物換她兒子的命,要不是因為她耍了心機,我十年之後才能拿到,我會養她的崽子十年?我天天都想著掐死他,掐死他!」
蘇南衣看著她,一言不發,這些人話應該在老夫人心裡很久了,她也有些不吐不快。
「老爺護著他,可憐他,花錢給他請私塾先生,還想讓考功名做官,我呸!我怎麼可能允許?我必須阻止,必須!我讓人在那天假扮劫匪,把他虜了去,讓他錯過了考試,毀了他的前程,他只能做商人,一個下賤的商人!跟他娘一樣下賤!」
蘇南衣聽得心驚肉跳,難怪蘇師玉如此涼薄,僅憑老夫人的訴說,就可以感受到他當年在蘇家生活的艱難,更何況他自己的親身體會。
他可能也是崩潰的,為什麼自己的母親總是對他不好,對弟弟卻那麼好,這其中的疑惑、落差,足以打擊一個孩子。
更何況,這些還只是表面,這暗自里的洶湧殺機,老夫人並沒有說完,蘇南衣也不想再聽。
「每次他叫我母親,我就噁心,噁心!他這樣的人還想有兒子?繼承家業?呸!他的家業,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家的!」
「那夫人呢?還有大小姐,也是你害的吧?」蘇南衣問道。
老夫人頓了頓,「她?她也是個賤女人,我本來不想殺她,是她自己自作聰明,發現了什麼,雖然她還沒有告訴蘇師玉,但我怎麼可能留著成為隱患?我必須……必須……」
話至此,已經全部明白,一定是蘇夫人當時發覺了什麼,無意也好,有意也罷,被老夫人殺人滅口,對蘇南衣這個女兒也是百般虐待。
蘇南衣不想再聽下去,人心惡毒至此,狠辣如斯,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既已承認,那就寫一份文書吧,我好請鬼差大人交予閻王爺,把事情說清楚。」
蘇南衣把紙筆遞過去,「如果你不寫,那我就只好讓被你殺死的那些人來見你。」
老夫人本來還想說不寫,一聽這話又咽了回去。
蘇南衣回頭看了一眼戴著鬼臉面具的管家,管家立即上前來,老夫人一見差點嚇暈過去,急忙哆哆嗦嗦的把剛才的說的都一五一十的寫了,最後還被蘇南衣割破手指按了手印。
一切都弄好,蘇南衣把東西給了管家。
她看看老夫人,又繼續說道:「你覺得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的親生兒子,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們會怎麼對你,好好活著,別死了。」
老夫人還沒明白是什麼意思,蘇南衣和管家已經走了,房間又恢復如常,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直到出了房間,蘇南衣才吐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差點氣死她。
管家也摘下面具,臉色蒼白滿是汗珠,今天晚上的事對他的衝擊也挺大。
「小姐,現在怎麼辦?」
「明天一早,你快馬回去,把這東西交給小七,小七自然知道該怎麼做,然後你什麼都不要說,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一切自會有發展。」
管家心中微震,看樣子她都安排好了,也就是說,她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這麼做。
「小姐,為何……她看到您會覺得你……」
「那是我用了迷藥,能讓她產生幻覺,然後我再引導她,讓她想起心裡最不願意想起的,自然就會這樣了。」蘇南衣也沒有瞞他,「這件事你最好也不要告訴周姨娘,她現在過得很好,就不要再說這些讓她傷心一次了。」
管家對蘇南衣越發佩服和恭敬,「是,我記下了,小姐放心。那明天一早,小姐不一起走嗎?」
「我還有一些其它的事情要辦,你先回吧。」
「是。」
兩人各自回了房間,一夜無話。
天剛蒙蒙亮,管家就離開客棧回心月城。
蘇南衣也醒得很早,她惦記著去找那個頭陀,問他一下詳細的情況。
她正準備出客棧,忽然聽到一聲驚呼,只是叫到一半,又被捂了回去。
她無聲冷笑,已然聽出這聲音是誰的。
她倒要看看,接下來的好戲,要怎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