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衣的嗓子近乎毀了。
低沉,沙啞,難聽得很。
屋裡的眾人都愣了下,一時不知說什麼。
蘇南衣再次笑笑,「怎麼?嚇到你們了?」
雲景連忙搖頭,「不是的,娘子,你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蘇南衣想對他笑,想安慰他,卻感覺心頭悶痛。
老修上前道:「這樣,你們先都出去,別都圍在這裡,我來問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去準備一些熱水、吃食什麼的,一會兒叫你們。」
眾人點點頭,都慢步退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蘇南衣和老修,老修站在床前,擋住大部分光線,蘇南衣覺得眼前有些幽暗,心裡的那股子痛也緩和了些。
「蘇小姐,你在李府遇見了什麼,仔細跟我說說,」老修知道她是個心性堅忍的人,也沒有瞞著她,「你的情況應該是蠱毒,我需要知道過程。」
蘇南衣微合了一下眼,神色上卻沒有什麼意外,「我大概也猜到了,我的脈象正常,心裡卻忍心不住悸動難受,特別是在想到李書宇的時候,還有……」
她看了一眼門口,聲音低下去,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口。
「還有面對王爺的時候,是嗎?」
蘇南衣輕嘆了口氣,點點頭,「正是。」
「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這應該是情蠱,」老修咬牙,「這個無恥的東西!」
蘇南衣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其它的還好,只有一點,我跟蹤李書宇出去,見到他欲傷害蘇家三小姐,那座荷花池一定有古怪,那裡面有血腥氣,我猜想,尋些失蹤的女子,多半就葬在那裡。」
老修的眉頭越皺越緊,「你慢慢說。」
「水中還有一個身材特別高大的人,但那個人的腦子和心智似乎有問題,不說話,也很呆滯,倒是很聽李書宇的話,就是他把蘇思思帶走了。」
蘇南衣繼續道:「也不知道趙大人能不能找到她。我回到房間以後就假裝沒有發現這一切,後來李書宇也來了,我想看他究竟想幹什麼,可他什麼也沒做,我就感覺他看了我半晌,然後……」
老修急聲道:「然後如何?」
蘇南衣抬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摸了摸,「我感覺額頭一涼,隨後他就走了,我摸了摸,又照照鏡子,什麼都沒有,但我可以清楚知道,那不是錯覺,的確是涼了一下的。」
老修臉色微變,沉吟道:「的確不是。應該就是這一下了。」
他上前伸手,「蘇小姐,得罪了。」
他的手指按在蘇南衣的額頭上,不知道在摸索什麼,蘇南衣只覺得他的指尖先是滾燙,像火燒鵝得一般,片刻後恢復如常,既而又是冰涼。
半晌,老修嘆了口氣道:「蘇小姐,說實話,這個蠱有些麻煩,首先它是雙蠱,你這邊有異動,李書宇那邊也會知道,若是沒有絕對的能力幫你拔除,就會引發他那邊的異動,加劇你的情況,輕則重傷昏迷,重則……身亡。」
蘇南衣沉默了片刻,「那依你之見呢?」
「依我之見,要先壓制,不急於拔除,待到有萬無一失的機會時再說。」
老修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的確是盡力了,說的也是實話。
蘇南衣點點頭,「我明白,如果只是壓制,那我和雲景……」
距離她和雲景大婚的日子不遠了,若是她對雲景出現了排斥,甚至是一接觸就難受得想死,那對雲景的打擊太大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老修點頭,抿著唇沉默了片刻,「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影響,但肯定要比現在好得多,另外,我一直想對你說,但也沒機會,王爺現在這種情況……」
他遲疑著,似乎在想合適的措辭。
蘇南衣沒有笑意的笑了笑,「沒關係,你只管說,別瞞著我,我總得心裡有數才行。」
老修點點頭,「好,那我就直接說了。我的建議是,王爺現在的情況,你們即便大婚之後,也不太好有周公之禮。」
蘇南衣眸子微縮,倒沒有什麼害羞的表情,她是醫者,首先考慮的就是雲景的身體健康問題。
「是因為會對他有什麼傷害嗎?」
「這不好說,」老修輕輕搖頭,「王爺的情況複雜,而且傷在頭部,我擔心若是太過激動興奮,會造成衝擊,也可能是好,但也有可能是壞,這個……我無法預測。」
不能預測,誰敢賭?
蘇南衣一時沉默著沒有說話。
老修擺手道:「當務之急,是先把你的問題解決。」
蘇南衣看著屋頂,心裡感慨,沒有想到自己也能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好吧,要如何壓制?且聽你的安排吧。」
老修看了看時辰,「你現在感覺如何?若是能起身,先用點飯,我也做做準備,之後再開始,治療的過程中你會陷入一種狀態,有可能意識清醒,但無法與人溝通,也不能動,這也是極耗費體力的。」
「這個過程會有多久?」
「這個說不準,可能是一天,也有可能是兩三天。」
蘇南衣深吸一口氣,那還是真是得準備充足,不然三天的話餓也得餓夠嗆。
她點頭答應,老修開門出去,雲景三人在院子裡,聽到動靜立馬回頭。
「怎麼樣?」
他們立即湊上來問。
老修說道:「情況有點複雜,但也在掌控之中,現在呢就是讓她養體力,吃點東西,然後我就開始為她壓制,大家先各自準備,耐心等待吧。」
雲景聽完要進屋,老修一把拉住他,「王爺,你還不能進去。」
「為何?」雲景眼睛有些泛紅,「我想看看娘子,不行嗎?」
老修心說別人還行,就你不行,可這話太殘忍,現在的雲景恐怕無法承受。
他委婉道:「現在還不行,為了蘇小姐的安全,能夠儘快恢復,她暫時誰都不能見,不如這樣,王爺去接那個小丫環過來,她能幫上許多忙。」
「小桃?」
「應該是,王爺知道她在哪嗎?」
「知道,」雲景見有事可做,立即來了精神,「我現在就去。」
看著雲景出了門,老修鬆了口氣,陸思源低聲道:「為何要支開他?南衣究竟如何?」
老修知道,雲景好瞞,陸思源和夏染卻不好瞞住。
他便如實講了,「二位,我說的都是實話,這是我力所能及之內能做的所有。」
陸思源臉色蒼白,擰眉道:「若只是壓制,那李書宇再催動,會如何?」
老修搖頭,「這個不怕,壓制的話,李書宇不會察覺,催動也是需要耗費巨大心神的事,如果他沒有察覺異樣,不會再次催動。」
夏染恨聲道:「如果找到徹底拔除的辦法,會對那傢伙有什麼作用嗎?」
「當然有,」老修挑眉,「他會遭受到反噬,輕則心脈損傷重傷,重則身亡。」
夏染聽到這個結果,一拍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