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有必要介紹一下劉臭嘴一家。
劉臭嘴名叫劉月英,今年38歲,其丈夫秦方江,今年40歲,兩夫妻無兒無女。
原本兩夫妻日子過得還算不錯,但自從5年前秦方江中風,躺在炕上連翻身都翻不了,吃喝拉撒都要她伺候後,劉月英也不正經幹活了,生活也不講究了,日子過得那叫個潦草。
但劉月英跟大多數家門不幸的農村婦女卻是不一樣的。大多數婦女遇到這種情況,往往因為受不了別人同情的目光和議論,或者看不得別人家健健康康、歡聲笑語的幸福日子,因而很少再去別家串門。
而劉月英除了吃飯睡覺和幹活的時間,卻都是在串門,或者在串門的途中,秦家村180戶人家,每家每戶的情況,就似乎沒有她不知道的。
很多時候,因為串門,跟農婦們嘰嘰咕咕,東家長西家短,聊到忘記了時間,回家時,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已經尿在了被窩裡,或者拉在了被窩裡。
秦方江手腳動不了,又說不出話,日子久了,也已經習慣了被冷落和慢待,大多數時候也沒有怨恨的表示。
由於生活太過艱難,太過枯燥,已經難以發掘出樂趣,可劉月英又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甘於默默無聞的人,搜集村里甚至周四圍莊各家各戶的奇異新聞,就成了劉月英的嗜好。
當看到平時比自己家條件優越得多,平時都不怎麼搭理自己的婦女,聽到自己說出奇異新聞時的新鮮、震驚、張口結舌的表情,這便是她最大的滿足。
你們都覺得比我優越,比我幸福,比我牛逼,可你們不知道的事情,我卻幾乎都知道,這是你們誰都沒法跟我比的。
由於大多數時候,為了達到吸引別人目光,讓大家都圍繞著她,達到一種眾星捧月的效果,劉月英還不惜將三分親眼所見,或者道聽途說誇大到10分。甚至根本沒影的事情,也被她說的活靈活現。
由於那時候,娛樂活動實在少得可憐,生活又實在太過沉重,太過枯燥乏味,只要有樂子,有新鮮,有幸災樂禍的機會,很多人都不願意錯過,哪怕明明知道,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假的。
由於整天嘰嘰咕咕,東家長西家短的加工和傳播小道消息,很多小道消息都屬謠言,劉月英便免不了經常得罪人。由於她家情況值得同情,被謠傳的男人們也只是警告一下她,便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但心量子淺的婦女們就不一樣了,總要跟她計較,直到她承認是自己造謠,並保證不再造自己或者自己家的謠。
在劉臭嘴身上,因為造謠引發的糾紛,一年至少幾十次。每年挨揍,至少也得有個四五次。
但由於傳播和製作傳播小道消息,已經上癮,就像已經中毒過深的癮君子一樣,實在戒不了,劉臭嘴只能將糾紛、被罵和被打,當成家常便飯。
還好,她的承認錯誤和賠禮道歉,從來都是現成的,隨時隨地準備著,從來不跟你頂嘴。
「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你這謠言,是哪裡來的?要不,我是不會放過你的。」秦衛東不為所動,逼視著劉臭嘴。
「我,我……」劉臭嘴見狀,忙將丈夫秦方江一把摟住,哆嗦著眼神,說道,「衛東啊,我,我又說錯什麼啦?你,你提醒一下我……」
「你到處造謠,說我綁架了香港人,還說俺爹貪污生產隊的糧食,貪污公款,我現在已經查清楚了,就是你造的謠!」秦衛東道,「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這謠言是哪裡來的,我……」
聽秦衛東這麼說,秦方江只有驚恐狀看著他,張開嘴巴啊啊啊的,發出哭一般的聲音。
「劉臭嘴!俺家衛東和他爹,什麼時候又惹到你了?」郭玉蓮怕二兒子牛脾氣上來,萬一對劉臭嘴動手,便把他拉到一旁,冷著聲問劉臭嘴。
「嫂子啊,這件事情,你就太冤枉我了,這真的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的。」劉臭嘴哭喪著臉道,「別人說的,我以為是真的,我就,就……」
「不是你是誰?」郭玉蓮問。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我問你,這件事情,你是聽誰說的?」秦衛東問。
「我……」馬臭嘴欲言又止。
「不說是吧?」秦衛東冷笑一聲,「那就怪不得我了。」
見炕上的丈夫已經哭嚎起來,劉臭嘴不得不說道:「是朱淑蘭說的。」
「我現在就去找朱淑蘭,你要是騙我,你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秦衛東逼視著劉臭嘴。
「知道,知道,我絕對不會騙你。」
「你給我記住,不管是誰先開頭說的,以後,不要再說我家裡任何人的壞話,好話壞話,都不允許你再說,聽到了嗎?」秦衛東問。
「聽到了,聽到了。」劉臭嘴雞啄米般點頭。
當秦衛東和母親郭玉蓮走出劉臭嘴家,準備去找朱淑蘭算帳的時候,秦大年追了上來,攔住他們的去路。
「現在,什麼情況啊?」秦豐年看著妻子和二兒子,問道。
「劉臭嘴說,那些謠言是朱淑蘭告訴他的。」秦衛東道。
「朱淑蘭?」秦大年搖搖頭,「都這麼多年了,她還記著仇呢?」
「當年是他秦方義做了齷齪事,她朱淑蘭有什麼仇好記呢?」郭玉蓮道。
「那些謠言,真的是朱淑蘭傳給劉臭嘴的?」秦大年問,「那朱淑蘭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呢?總不會是她自己編的吧?」
「舉報信的事情,是從圖門鎮傳過來的,圖門鎮那邊,有人跑到我們村里,已經挑唆著秦廣慶和許二牛去圖門鎮敲詐我了。」秦衛東道,「那人知道朱淑蘭和秦方義跟我們有宿怨,就又挑唆他們兩口子造我們的謠。
朱淑蘭知道劉臭嘴最能傳謠,又知道劉臭嘴對我們有意見,就把謠傳給了劉臭嘴。
我就是要去問問朱淑蘭和秦方義,到底是什麼人挑唆的他們。」
「他們兩口子,對我怨恨了這麼多年了,到現在還這樣,你們去,他們能給你們好臉色?」秦大年對二兒子道,「你這個脾氣,等一下不鬧起來,才怪呢。」
「放心吧,他們畢竟是長輩,我不會跟他們動手的。」秦衛東道,「我就想搞清楚,到底是誰把謠言傳給他們的。」
「剛才在劉臭嘴家裡,你那個樣子,我都擔心死了。」郭玉蓮憂慮地看著二兒子,「朱淑蘭肯定沒有劉臭嘴態度好,就怕你受不了。」
「我那就是嚇唬嚇唬她,還真的會跟她動手啊?」秦衛東苦笑道,「朱淑蘭和秦方義態度再差,我也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的,放心吧。」
「你真的能做到?」秦大年問。
「連這點氣都忍不了,我做藍寶石買賣,也不可能做的這麼好了。」秦衛東道。
「好吧,那咱們一起去吧。」秦大年道。
「我看,你還是不要去了,他們兩口子最恨的,就是你。」郭玉蓮對丈夫說道,「我和衛東去,可能又稍微好一點。」
知道父親做事情一向太過小心,規矩太多,講究太多,秦衛東便也對他說道:「俺娘說的對,爹你就不要去了,會起反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