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夢中伊甸

  損失血液中蘊含力量,這不是簡單就能恢復的事情,所以在和阿特萊迪斯談論完凡間後,他就告辭去休息了。

  阿特萊迪斯沒了路西法的約束,在宮殿裡四處轉悠起來,時不時能碰到好奇望著他的主天使。他一般不是待在凡間,就是在第八重恆星天或者第四重日星天裡居住,前者可以和同等階級的熾天使交流,後者是去找貝利亞玩耍。然而天堂的權力更換之後,第四重日星天歸了阿斯蒙蒂斯,貝利亞委屈的把宮殿搬回了第三重金星天。

  阿特萊迪斯在這座宮殿裡發現了不少其他熾天使的東西,就連本該討厭彌賽亞的貝利亞也送了。

  他腳步一轉,攔住了一位主天使,「貝利亞和你們殿下的關係很好嗎?」

  主天使看到這位美貌男子的尖耳朵,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光明精靈王大人,我們殿下和其他熾天使殿下的關係都很好,貝利亞殿下也經常過來探望彌賽亞殿下。」

  阿特萊迪斯稀奇了,「貝利亞不是喜歡蝸居在宮殿裡不出去,一待就上千年?」

  主天使搖頭答道:「這我就不敢妄議了。」

  阿特萊迪斯思索不出答案,又不相信彌賽亞的魅力這麼大,就趁著彌賽亞休息的期間去了第三重金星天。從訓練場回來沒多久的貝利亞伸個懶腰,被身後好友的聲音嚇一跳,「嗨,貝利亞,聽說你和彌賽亞相處的不錯。」

  貝利亞翻了個白眼,停止了解開腰帶的動作,「你可以出去問問,全天堂現在還有幾個天使排斥彌賽亞。」他把闖進來的光明精靈王往外推去,不顧阿特萊迪斯的奮力反抗,「我要休息了,你自己找個角落住,不要在我換衣服的時候闖進來!」

  阿特萊迪斯回頭鄙視道:「你有什麼我沒看過。」

  貝利亞怒道:「那是小時候!我身體還沒張開,結果你和其他傢伙扒了我衣服給我洗澡!」

  和那些一誕生就成年體的熾天使不一樣,貝利亞的靈體天生不穩定,經歷過一段心智退縮的幼年期。在這個期間,他甚至連性別都沒有,甚至被某些混蛋哄著穿了女裝,出現各種糟心的黑歷史。

  不僅如此,他上次還抱著彌賽亞哭了,這簡直是他的恥辱啊啊啊!

  從抓狂的貝利亞口中得不到消息,阿特萊迪斯聳了聳肩,轉身去了恆星天,梅塔特隆是個不錯的談話對象。智天使長對他的到來感到頭疼,懷疑的問道:「阿特萊迪斯,你不會又想找我出什麼餿主意來整路西菲爾吧?」

  別西卜在旁邊瞪著光明精靈王。

  遭到嫌棄的阿特萊迪斯一臉哀怨,說道:「不是,我想問問關於彌賽亞的事情。」

  有了梅塔特隆的講述,阿特萊迪斯總算聽到了一個完整公正的過程。從彌賽亞上天前的情況,和臨時改變的洗禮,到最後一步步成為天堂聖子。他得到上帝的認同和天堂的尊敬,熾天使把他視作同伴,熾天使長也接受了彌賽亞在小聖堂時的挑戰,不再認為彌賽亞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在種種機緣巧合下,彌賽亞已然是名副其實的聖子殿下。

  梅塔特隆不回憶還好,一回憶起來就發現彌賽亞在天堂的不容易,哪怕是現在,對方的身上都負債了一百年的年俸。梅塔特隆的眼底划過憐憫,招來一邊聽得入迷的別西卜過來,「別西卜,你去和路西菲爾殿下說一聲,我替彌賽亞換掉那部分欠債。」

  「……」

  別西卜的嘴巴張了張,最終沒有說出拒絕。

  從生到死,再置之死地而後生,哪個天使活得有這麼刺激?又有哪個天使經歷過這般從榮華高處跌落平地,再用雙腿走上巔峰的經歷?彌賽亞在凡間和天堂的生活態度足以讓任何生靈佩服。

  阿特萊迪斯咂舌,「彌賽亞這樣的人果然不一般。」

  忽然想起一件凡間的趣味,阿特萊迪斯分享給待在天堂的天使:「梅塔特隆,我可是聽說過……連惡魔都為聖子傾倒。」

  梅塔特隆不可置否,這一點大部分熾天使大部分都能做到,惡魔也是看臉的生物。

  然而阿特萊迪斯的下一句讓他動容。

  「在彌賽亞瀕死的那段時間,他收到的禮物和延續生命的藥物可以堆滿整個光明教庭,裡面最珍貴的一部分全部來自地獄,有數個深淵大惡魔迷戀彌賽亞,不惜承諾彌賽亞如果沒有上天堂,就用力量讓對方成為永生的高等惡魔。如果你覺得這還不算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凡間差點因為惡魔想要搶奪彌賽亞的屍骨而打起來。」

  可惜惡魔全沒猜到,上帝會把彌賽亞的肉身一起帶入天堂。

  梅塔特隆驚愕:「……不會吧。」

  阿特萊迪斯搖了搖手指,「你是沒有見過彌賽亞死前的樣子,那種盛開到極致的凋零之美,我雖然不欣賞這類絕望的美感,但是惡魔非常喜歡,喜歡到恨不得圍著光明教庭打轉,試圖從信徒口中得到有關於聖子的一絲消息。」

  站起身,八卦完畢的阿特萊迪斯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下一場戰爭,想必又要多出另一個奇景了。」

  「想想都覺得可怕。」

  梅塔特隆知道他的意思,唇角露出苦笑。

  戰爭時期的兩大奇景之一,上帝神降,惡魔瘋狂逃跑;之二,路西菲爾親臨前線戰場,引來無數高等低等惡魔的圍觀。要是彌賽亞對惡魔的吸引力不遜於路西菲爾,那戰爭的局面就又要變成彌賽亞出現,惡魔就一窩蜂的擠到彌賽亞身邊了。

  主天使長的寢殿裡,路西法陷入昏昏沉沉的夢境,作為受到惡魔關注的聖子,他的睡眠不至於淪落到天天噩夢的程度,與之相反,他發現他今天似乎在做一個「美夢」。

  夢裡路西法有趣的散步,伊甸園的景色映入眼帘,和上次亞當帶他去的時候差不多。

  偶爾在樹林中,他還能看到幾隻專門給路西菲爾拉馬車的白色獅鷲獸在嬉鬧,養得膘肥體壯到他汗顏。獅鷲獸看到路西法,紛紛拍著大翅膀,一副見到主人的開心衝過來,想要撲倒他。

  不過,只有第一個衝過來的撲成功了。

  其他幾隻羨慕的看著老大,圍著路西法的位置趴下,收起利爪,用肉爪蹭了蹭路西法的臉頰。

  翠綠的草地上散開黑色的長髮,容顏絕世的墮天使推開獅鷲獸想舔他的舌頭,不算多麼嫌棄的笑道:「你們竟然認得出我?」他被獅鷲獸用蹄子壓在地上,白色的絨毛蓬鬆至極,一手抓過去根本觸碰不到肉。這隻壓倒了路西法的獅鷲獸格外高興,充滿獸性的豎瞳里都是清亮的喜悅,從喉嚨里發出低悶若打雷的聲音,「咕嚕嚕——」

  「阿莎。」

  路西法看著獅鷲獸想了很久,略帶韻律的念出了它的名字。

  這隻母的獅鷲獸更開心了,嘴巴避開了手上減弱的阻擋,用舌頭舔了路西法一臉。

  「啊——」

  路西法發出急促的驚呼。

  他手一抹,臉上全是濕漉漉的水汽,神情頓時黑了。

  以前養的這群獅鷲獸們膽子可真大!

  路西法掀翻了這隻白色獅鷲獸,無視它裝哭般的泣聲,去周圍找到一處清澈的水源,為自己洗淨臉上髒兮兮的口水。在獅鷲獸的模糊的獸語提示下,路西法終於知道這裡是天堂的哪個時期——亞當剛進入伊甸園沒多久。

  怪不得獅鷲獸比上次在路西菲爾那邊見到的肥了,應該是後來被他逼著去鍛鍊了身體。

  一陣腳步聲出現,路西法身影消失,隱藏在樹林的陰影處去觀察外面。

  於是他又看到了亞當單純傻氣的笑容。

  獨自一人的亞當和動物玩了起來,獅鷲獸不想去理這個人類,耐不住亞當在逗野獸方面非常有一手,沒過多久就把準備尋找路西法的獅鷲獸們誘/引得一起玩了起來。

  路西法默默看著每個獅鷲獸都有兩個亞當的體格大小,為他們能玩成一團感到一絲心累。

  果然他還是不適合當一個好主人。

  「又是亞當……」

  另一道清雅的聲音伴隨著濃濃的嘆息和疲憊出現。

  路西法一驚,身體站得更隱蔽,小心的四處查看路西菲爾的蹤影。

  金髮天使沒有和他一樣躲起來,光明正大的站在門口,眼神透著無可奈何的惱意。準確來說,任誰連續做了幾天同樣場景的噩夢,都會產生這種生不如死的情緒。

  「回來。」

  在熾天使長的一聲呵斥下,即使是夢中的白色獅鷲獸也乖乖的跑回去。

  亞當見到路西菲爾的第一反應就是瑟縮,「路西菲爾殿下。」他眼巴巴的看著圍到路西菲爾身邊的獅鷲獸。

  路西菲爾沒有理會他的態度,往樹林走來,在確定沒有看到生命樹和智慧樹後,他回頭問向亞當:「你認識莉莉絲多久了?」亞當一聽到莉莉絲,什麼畏懼都暫時拋之腦後,男子沾滿泥土和灰塵的臉上展開耀眼的笑容,「一個月了!」

  路西菲爾又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你想娶他嗎?」

  亞當迷茫的看著金髮天使,「殿下,娶是什麼意思?」

  路西菲爾根據凡間的意思答道:「就是永遠陪著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我想!」

  「很好,我成全你,你不用驚擾吾神了。」

  路西菲爾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仿佛對亞當和莉莉絲的感情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