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孰勝孰敗

  面對彌賽亞的強烈自信下,學院長勉強同意了這種雕刻自己形象的荒謬意見,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你要再雕刻一個路西菲爾殿下的雕像,不許偷工減料,最後用哪一個雕像讓剛入學的小天使來決定。」

  「好啊,就這麼決定了。」

  路西法用不容反悔的語氣答覆,臉上笑意盈盈,輕易就掌控了交談的主動權。學院長有點驚訝,還是不太放心的補充說道:「你必須清楚,要是故意沒拿出上次的水準來雕刻路西菲爾殿下,我也不會允許你使用自己的雕像。」路西法沒有說話,只是用明亮的眸子注視著他,那是一種無聲流淌的驕傲。

  他本身就不屑於用這種把戲。

  自己和路西菲爾的較量就從這個雕像開始吧。

  思索了一下,路西法挑走了兩塊不同的水晶石料,尼爾著重的注意了他的選擇,不解的看向他,「為什麼都不用純色?而且你竟然都不用金銀兩色的水晶?」

  這兩塊,一塊是純白中夾雜著漸變的緋紅狹痕,另外一種是具有沉重感的黑金兩色水晶。

  尼爾看到它們就料定雕像不會是天堂的風格,這種色彩想要雕刻出聖潔的味道很難,尤其是以黑為底金色為紋的那塊水晶,一不小心要是雕刻出墮天使的味道就鬧大了。

  「你確定?」

  「我確定,第一塊我用在自己身上,第二塊用在路西菲爾身上。」

  路西法很公平的指著水晶,還把看似高難度的黑金類型給予了路西菲爾的雕像。

  尼爾點頭說道:「我會讓智天使送到你的宮殿裡去,這段時間你儘量抽空出來製作雕像,柯蒂斯那邊我會找一個智天使來幫你減少工作量。」

  路西法搞定了這件事就想回去了,結果尼爾又喊住了他,「彌賽亞。」

  路西法目露疑惑。

  尼爾溫和的提醒道:「記得稱呼熾天使長為殿下,要是被其他天使聽到了,對你影響不好。」

  路西法的眼中浮現無奈,沒辦法,不小心就容易漏嘴。

  在兩塊足足有三四米高的大型水晶被運到宮殿後,路西法拿來一張椅子,坐在它們對面,眼神陷入思索。當天晚上,他就在紙上勾畫出草圖,其實他雕刻路西菲爾不難,本身就了解,再加上隨時都可以去看一眼路西菲爾調整想法,而雕刻自己的難度就在於——無法真實。

  真正的他是路西法,要讓他雕刻出一個聖子姿態又不和路西菲爾撞氣質實在有點難。

  路西法的筆無意識的畫了幾筆亞當,隨即塗掉。

  他當不了亞當。

  次日,有關天使學院雕像一事傳入米迦勒耳中,這位熾天使長的副官立刻當作八卦的分享給上司,想要討他開心。路西菲爾就如同沒聽到一樣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一絲不苟到旁邊的氣氛僵硬。米迦勒心底鬱悶,支著下巴瞧他,「殿下,你怎麼出門散心一趟回來比沒出門時的心情還不好?」

  路西菲爾回答他:「做你自己的事情去,不要盯著我。」

  米迦勒也不懼,滿臉笑容的瞧出一個細節:「不過殿下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熾天使長手中的羽毛筆發出痛苦的呻/吟。

  但是米迦勒的下一句話讓路西菲爾怔愣住了,「殿下,你確定沒碰上什麼好事?我怎麼覺得殿下比一百年前有了不少變化,唔……有的時候我都忍不住看著殿下走神。」

  原先的路西菲爾殿下聖潔而不好靠近,喜歡穿著修身束腰的長袍,現在偶爾的一個神色和舉動都讓米迦勒面紅心跳,深感自己的抵抗力逐年減弱。

  面對米迦勒的好奇,路西菲爾的身體一僵,衣著的問題是由於生下以諾,習慣性的穿寬鬆的衣袍,其他方面……難道自己沾染情/欲後的變化這麼明顯?不待米迦勒繼續猜測,路西菲爾就強行打斷了:「好了,閒事勿談,彌賽亞在雕像方面的能力不差,他負責天使學院的雕像也算合適。」

  低下頭,路西菲爾不去關心這些八卦,認真的履行自己的事情。

  熾天使長的宮殿裡安靜下來,突然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別西卜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它們面前,「殿下!惡魔實在是太可惡了,地獄那邊的惡魔竟然在胡亂編排你!」

  別西卜走到路西菲爾面前行禮,然後怒不可遏的把得知的事情一股腦講出來。

  聽到惡魔說他去地獄找情人——

  路西菲爾一愣。

  再聽到說熾天使長的聖劍被當作定情信物送出去——

  米迦勒差點笑出聲。

  哇,這些惡魔的想像力和污衊力與日俱增啊。

  說完這些流言後,別西卜認真的請求批准:「簡直忍無可忍,我要去收拾那些亂說話的惡魔!」

  路西菲爾:「……」

  米迦勒連忙安撫著別西卜,「不要激動,你探查出流言出現的原因嗎?」

  「據說……」別西卜小心的瞅了瞅路西菲爾,調整著言辭,「地獄的惡魔看到殿下闖入了地獄底層,之後在追趕一個看不見身影的惡魔,說殿下有些衣衫不整,還口口聲聲要求那個惡魔對方歸還聖劍。」

  路西菲爾揉了揉的額角,冷靜的說道:「不用管他們,下一場戰爭我要讓他們好看。」

  別西卜立刻眉開眼笑,「殿下要出手嗎?」

  聽到話題就被引導到安全地帶去,米迦勒的興趣不大,趴在桌子上數著今天還剩下多少公務。論天堂誰最會看路西菲爾殿下的臉色,那要數別西卜無疑,他對別西卜喜歡向殿下大獻殷勤沒反應,但是對方要再敢盯著自己熾天使副的職務,他保證讓這個智天使副知道花兒為什麼那麼紅。

  嘴角一翹,米迦勒隨意的吹了口氣,結果不小心把搖搖欲墜的公務給吹飛了。

  「殿下救命啊!」

  米迦勒驚恐的撲上去想要挽回。

  正和別西卜說話的路西菲爾一默,手指揮過那邊,數量眾多的公務紙張就自動回到了原位。別西卜不免酸溜溜的暗道:米迦勒魔法這麼廢,要不是武力值高,熾天使長的副官位置哪裡輪得到他來坐。

  可是再嫌棄也沒有用,別西卜在軍功方面掙不贏米迦勒。

  一個月後,學院長給彌賽亞的時間差不多到了,米迦勒像路西菲爾請個假,興致勃勃的想要在第一時間見到殿下的雕像。路上恰巧碰到梅塔特隆,米迦勒熱情的邀請著智天使長一起去看看熱鬧,說起來他們這些熾天使里藝術造詣最高的應該是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從他嘴裡明白這件事,笑道:「我也很好奇彌賽亞的手藝。」

  兩個熾天使結伴前去天使學院。

  此時在路西法的指揮下,幾個智天使在幫忙把蒙上布料遮擋的雕像搬入學院。圖書館中,臨時來幫路西法工作的扎克利抬起頭,看到外面那些興師動眾的智天使。他不由為彌賽亞的多才多藝感到羨慕,「這位新晉入智天使的人類真厲害,我在天堂待了這麼久也沒看到敢為路西菲爾雕刻石像的智天使。」

  即使是天使學院之前的那座水晶雕像,那也是請了一位阿斯蒙蒂斯大人雕刻,其他天使根本不敢下手。

  柯蒂斯在他的身旁慢吞吞的路過,準備去尼爾那邊一起見證雕像,「彌賽亞可不是普通的天使,不,他只是掛著一個天使頭銜而言。」

  能夠在人類時期就得到上帝的默許,擁有救世主之名。

  彌賽亞怎麼可能普通!

  當著學院長尼爾和圖書館長柯蒂斯的面,路西法先揭開路西菲爾雕像上的布料。

  尼爾抽了一口涼氣。

  「這顏色……」柯蒂斯迅速竄近,圍著這樽雕像走了好幾圈,「黑色為底的天使雕像,用金色正好勾勒出眼睛的弧度,臉頰和眼角都是天然的赤金紋路,不可思議的威嚴和氣勢,選料和顏色都是有趣的創意。」在柯蒂斯的眼中,雕的像不像是一回事,彌賽亞製作雕像的方法才是他關注的重點。

  尼爾擠開擋住視線的老夥伴,激動的看著這座熾天使長直視一切、目空一切的雕像,「太像了,就算你特意沒用白色來襯托形象,黑金色模糊了五官和外貌,反而把難得可貴的氣質顯露出來。」

  路西菲爾的神韻是最難揣摩的地方!

  柯蒂斯把他再擠開,虎視眈眈旁邊被擋住的第二個雕像,「下一個呢?」

  路西法走到自己的雕像旁,手指一扯,白布從光滑的水晶表面落下,露出一個垂眸注視腳下的聖子。不同於望向遠方猶如引領世界的熾天使長,彌賽亞只是安靜的凝望近距離的一處,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離奇的是雕像以白色為底的同時,聖子的身上有許多處好似傷痕的紅色,巧妙的漸變色運用出來,就像是一個受盡苦難,走在荊棘上終於抵達終點的人。

  前者走向未來,後者抵達終點,其中的寓意讓看到的天使心中頗為微妙。

  「啊!怎麼有兩座雕像?」

  不遠處,米迦勒的眼前一亮,看清楚了兩個不同形象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