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聖池洗禮

  熾天使長親臨凡間,迎接彌賽亞的靈魂進入天堂,絕對是人類目前為止最高的榮耀。

  熾天使的品階是正一品,天使長要再高一級,而路西菲爾的品級幾乎無法定奪。天國副君,他在天堂的權利僅次於上帝,在上帝常年不出面的情況下,用王來形容路西菲爾也不為過。最重要的是參與洗禮者的實力,直接決定著彌賽亞的靈魂在轉生池之後的實力。

  路西菲爾是天使之中最強的存在,比之智天使長梅塔特隆根本不是一個量級,接受他的洗禮也會獲得實力的極大提升。同樣,這也會耗損他不少的力量,路西菲爾自認為對彌賽亞已經寬容得不可思議,換做其他的生靈,不管是不是聖子來歷,他都沒理由這麼盡善盡美的幫忙。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打破了他的想法。

  路西菲爾托起彌賽亞後頸的手臂一僵,闔上眼眸的銀髮青年躺在他的臂彎里,呼吸全無,臉上是仿佛沉睡一般的柔神色。在眾目睽睽之下,路西菲爾的頭微微低下,與彌賽亞離的極近,瞳孔卻已然失去神采。

  氣氛凝固了一會兒,四周哭泣的人都茫然的看著他,唯有以諾從懵住的狀態中炸毛。

  「啊——」

  孩童一聲略尖的叫聲打破了死寂。

  上帝來了。

  確切一點,是神的意念降臨在路西菲爾的身體裡,瞳孔已經開始變色。

  對即將到來的存在感到靈魂中的恐懼,以諾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把父親的身體拽出來,然而這種大不敬的行為立刻遭到阿萊阻止,「以諾,你不要妨礙熾天使長接引彌賽亞的靈魂!」

  以諾哭得稀里嘩啦,「不、不要,嗝……他不是天使大人……」

  阿萊無法理解。

  亞爾曼立刻去看路西菲爾,絕世的容顏不知何時一片冰冷和漠然,抱著彌賽亞卻遲遲未動。亞當見到上帝的次數不少,比這些人都熟悉這股莫名的氣息,路西菲爾臉上的神色讓他直接想起了一個不能惹的存在。

  亞當脫口而出:「上帝!」

  柔弱的夏娃迷茫的看向他,「亞當,你感覺到了什麼嗎?」

  「我不在驚呼。」亞當悲憤的手一指,「我是在說——是上帝降臨了啊。」

  金色的長髮柔順的貼在天使的後背,可是【路西菲爾】抬眸後,眾人看到了異樣,右眼居然是金色的眼瞳。純正清澈的金,哪怕把天底下的黃金融化提取,也無法得到這般極致的眸色。另外一邊,蒼青色的左眼浮現一絲猶豫,之後緩緩閉上眼瞼,似乎在為上帝退讓。

  天使的氣息消失,留下神靈無形的氣場。

  上帝自然知道路西菲爾的驚愕,在這個關鍵時候出現,還打斷接引靈魂的步驟,任哪個天使都會奇怪他想要做什麼。不過路西菲爾依舊是溫順的服從了上帝,讓他成功藉助路西菲爾的身體降臨在凡間。感受到路西菲爾清澈明亮的靈魂,上帝對路西菲爾的一絲介懷消失,確信在經歷過情/欲之後,天使的靈魂也沒有沾染過污穢。

  一雙眼全部睜開,上帝的視線內是彌賽亞靠在他懷裡死去的身體。

  不,應該說是屍體了。

  無視以諾和亞當戰戰兢兢的態度,上帝松下手,想把彌賽亞放平在床上,但是發現彌賽亞的一隻手和緊扣,即使死去,十指握住的姿態也沒有改變。

  這個人類對路西的執念那麼重?

  上帝的心頭閃過疑惑,不過目前重要的是把彌賽亞的身體復活,再接入天堂的大聖池內洗禮。比生命樹浩大不止百倍的磅礴生命力凝聚在上帝掌心,通過十指相扣傳遞了過去,金色的神力擴散成一圈,波及到的的以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精神陡然旺盛了很多。

  「父親!」以諾驚喜的看到他恢復了呼吸,周身不詳的味道消失。

  所有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紙,路西法在朦朧之中被喚醒意識,這種跨過生和死的界限的經歷,讓他重溫了一回死在無盡深淵的感受。不同的是身體的冰冷如潮水褪去,無法形容的溫暖包裹他,連靈魂都要舒適的低吟,但是路西法無法打開眼帘,眼睛像是縫合上一樣沉重。

  是路西菲爾嗎?

  他握住的手指被對方一點點拿開,最後沒有依靠的垂落在床沿。

  ……不。

  是神,他來迎接彌賽亞進入天堂了。

  路西法連冷笑的力氣也沒有,為被神降的路西菲爾感到一陣悲哀。你的神願意來看望一個死去的人類,願意用力量為這個人類保留肉身的進入天堂,將來還會踩著你的顏面,讓你對著這個所謂的聖子下跪……

  身體輕飄飄的浮起,他感覺自己遠離了那片嘈雜的世界。

  寧靜的天堂,純淨的空氣,還有水流潺潺的聖池。路西法傾聽著外界的聲音,如夢似幻,直到真實的感覺再次出現,他被丟入了水中,連掙扎都辦不到的淹了下去。

  是的,被丟……

  丟的相當隨意。

  路西法內心的平靜瞬間破滅,臥槽,上帝你敢不敢用溫和一點的方法!

  上帝本體對路西菲爾的說話聲出現。

  「路西,你既然願意為他洗禮,就替吾洗淨他身體和靈魂的污穢。」

  「吾神……為何要帶彌賽亞的肉身上天堂?」

  恢復了意識的路西菲爾垂首站在大聖池旁,低頭看著沉下後就看不見人影的水面,眼神格外不解。上帝沒有打算解釋那麼多,身影消失在大聖堂的御座之上,留下飄渺的聲音,「你就在這裡給他洗禮,不要耽誤時間,他的肉身無法在大聖池裡維持多久……」

  信仰之力對人類脆弱的軀體就是毒/藥,要是沒有路西菲爾幫忙,不消一刻就會溶解。

  「是。」

  路西菲爾對神避之不談的態度感到無力。

  一次兩次都是這樣,上帝談及彌賽亞就各種含糊。態度詭譎多變不說,彌賽亞會死的這麼幹脆,還不是上帝沒有對他施加半點保護造成的事情,偏偏上帝在彌賽亞死後才樂意給予關愛。

  路西菲爾見過大聖池無數次,今天卻是要直觀的體會大聖池的溫度。打量著波光粼粼的水池,他沒有其他選擇,脫去鞋,試探性的用腳尖觸及池水,確定第一步的水深才到膝蓋,他放鬆的往前再走一步。然而路西菲爾放心的太早,下一秒「噗通——」,熾天使也一頭消失在大聖池的水面。

  大聖池的池面冒出幾串泡泡,證明著剛才有天使存在過。

  前往後殿的上帝突然停下腳步,聽到了大聖堂前殿的咕嚕聲。他並未擔憂,只是隨意的想道:「好像忘記告訴路西了,大聖池的水很深。」

  「不過,路西應該會游泳。」

  上帝沒有再關心那邊,他相信路西菲爾會完美的完成對彌賽亞的洗禮。

  那麼自己等結果就行。

  大聖池的水具體有多深,上帝都沒辦法說出準確的數字。大聖池看似就一個六菱形的小池子,但是裡面不僅累積著天堂第一重天到第八重天的全部信仰,還匯聚著從創/世之日起,全世界對上帝的信仰之力。

  大聖池真正的意義就是「大」。

  這直接為難了掉進去的兩隻旱鴨子,因為防水結界沒有用。

  路西菲爾的羽翼沾濕了聖水,聖光都蔫了下來,他不得不收起羽翼,在無邊無際的金色信仰世界中尋找彌賽亞的身影。好在他記得彌賽亞有一頭銀色的長髮,在這裡比較顯眼,至於看白色的衣袍尋人根本沒有用。別說不知蹤跡的彌賽亞,就連路西菲爾自己都一時大意,衣袍被溶解了大半,其他布料勉強能夠遮住身體。

  「彌賽亞!」

  他的聲音在大聖池無法迴蕩,被阻隔在信仰之力外。

  路西法聽不到路西菲爾的呼喊,他勉強擺脫了瀕死的感覺,入眼就是能夠讓他灰飛煙滅的金色海洋。他在心底罵了一聲上帝,知道再不找到幫自己洗禮的天使,他就會再享受一遍信仰穿心的死法。

  沒有辦法,路西法根本不會游泳,只能靠靈魂努力去感應路西菲爾的行蹤。

  在哪裡……

  感應到了,在……好上面的地方!

  想到路西菲爾和他一樣不會游泳,路西法一臉對世界絕望的表情。好在魔王陛下沒有放棄求生,開始自力更生的學習從未打算掌握過的游泳技能。停止了往大聖池池底沉去的速度,他努力往上游去,不敢呼吸,這裡的信仰池水灌入口鼻只會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在身體的力氣快要力竭時,路西法終於看到天使的蹤跡。彼時路西菲爾的表情也慌了,蒼青色的眼瞳努力去看清楚四周,想要前往某個方向,又無法控制住自己在水中的行動。

  路西法憋不住呼吸了,冒了一串氣泡上去。

  「彌賽亞!」

  路西菲爾循著氣泡找到他,滿眼的驚喜,在一個往下,一個努力往上的情況下,成功會師。

  二話不說,路西法在身體被抓住後,勾住了路西菲爾的脖子,吻住對方的唇。肆意的掠奪裡面甜美的呼吸後,他窒息的臉色才恢復了正常。離開路西菲爾被吮/吸紅潤的嘴唇,他虛弱的用口型說道。

  【給我洗禮吧,我堅持不住了。】

  「……」

  路西菲爾冷冷的瞪著他,凌厲要剜了這個險些喪命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