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英明神武

  英明神武的魔王陛下決定戴著面具回家。

  把壓箱底的黃金面具找出來,往臉上一扣,路西法努力回想一下該隱的姿態,把那些違和感極強的聖潔氣質改掉。不到一會兒,在阿萊和亞爾曼的眼前就出現一個雙眸清澈,但是透著一絲邪氣的【該隱】。

  阿萊圍著他轉了一圈,咂舌的贊道:「好久沒看到這樣的你了……」

  「哇,彌賽亞以前是這種模樣?」亞爾曼驚嘆,坐在草地上抬頭仰望這個畫風變了的銀髮彌賽亞。沒了與熾天使長媲美的強大氣場,也找不到仿佛刻入骨髓的無言尊貴,他就和大地上那些四處定居的人類差不多,身上更多的是無拘無束的放縱之感,有點像……惡魔。

  其實比起人類時期的該隱,路西法特意加了一點該隱在後期的形象。不再為弟弟得到的寵愛嫉妒,不再為父母家庭的事情煩惱,他已經是藐視凡人的存在。

  隨身攜帶一隻樹袋熊版的以諾,路西法出發了。

  一望不到盡頭的田間道路,麥穗在風中搖晃,陽光正好,一切就像他離開時的樣子。以諾趴在路西法的肩頭,悄悄伸手去扯了一根麥穗,一拽,沒扯動,他被路西法發現後吐了吐舌頭。路西法用手指截斷了麥穗,送給了以諾,「它們紮根在土壤里,看似脆弱,用一般的力氣卻無法拔動它,你要學會用頭腦去想辦法。」

  「啊……」

  以諾深青色的眼眸透亮,不過下一次,他就會用指甲弄斷麥稈了。

  見識過農地和放牧的地方,路西法路過了埋葬過亞伯屍體的土地,昔日被血液染深的泥土上生長著茂盛的雜草。他不知道該隱會不會後悔曾經殺死亞伯,但是事情發生了,雙手的血腥即使是重生也無法改變。

  「父親,這裡有過什麼嗎?」

  「有一個哥哥在這裡殺死過弟弟,並一生背負著罪惡。」

  「啊?」

  「這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不用細想。」

  路西法微笑的把話題終止,以諾似乎感覺到故事裡的殘忍,打了個寒顫。在離開這片土地前,以諾盯著路西法背後的道路,暗道:他要是哥哥一定不會這麼傷害弟弟。

  路西法推開樹枝削成的粗糙欄杆,比記憶中擴大了不少的房屋近在咫尺。裡面有男有女,嬉鬧聲不斷,還能聽見孩童歡快的聲音,晚飯的炊煙在屋頂飄出,就像是後世的每一個普通家庭,唯一不普通的是——這裡是最初代的人類。

  「你是誰?」

  率先看清楚來者的是亞當的第三個兒子賽特。

  房屋裡的玩鬧停止,阿萬也從和妹妹的嬉戲中回過頭,一眼看到矚目的銀髮青年。

  「大哥?!」

  阿萬的話一出現,其他人倏然眼睛冒出驚喜的光芒。

  該隱?

  他不就是被封為聖子的彌賽亞嗎!

  阿萬快步走上前,並且回頭對廚房裡的母親說道:「父親,母親,該隱回家了。」

  長方形的木質飯桌旁坐著兩男三女,還有一個和以諾差不多大的孩子,十四雙眼睛全部看著路西法。路西法不慌不忙的從桌子下拖出一張椅子,往亞當的身邊一坐,以諾爬到他膝蓋上,乖乖擺出準備用飯的姿勢。

  亞當忍住好奇沒有問,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板著臉問道:「你知道你又有多久沒回來嗎?」

  路西法眨了眨眼睛,「一年零七個月餘三天。」

  聽到和長子分別的日子,亞當的臉色垮了,「臭小子,在外面玩那麼久,都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和夏娃。」他順手就從路西法的腿上把小小的以諾抱了起來,「該隱,這是你的孩子嗎?」

  路西法:「你答應過讓我改名。」

  亞當無奈的說道:「好吧,彌賽亞,告訴我這是你的孩子嗎?」

  以諾也撲閃著大眼睛的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我沒有結婚,他是我收養的孩子,名為以諾。」

  以諾的眼淚差點掉出。

  亞當以為孩子是傷心自己的身世,立刻哄起孩子,「不哭不哭,你可以喊我爺爺,我當你親爺爺。」夏娃也心急的說道:「喊我奶奶。」以諾可憐巴巴的喊道:「爺爺,奶奶。」

  說完後拿屁股對著路西法,以諾一點都不想理他了。

  亞當開始為路西法介紹上次來得匆忙,沒有介紹的幾個兒女,「彌賽亞,這是你的弟弟賽特,這個你認識的阿萬,夏娃生的第一個女孩;這個褐色頭髮的是你小妹妹阿祖拉,她如今是賽特的妻子,你瞧,那個沒滿一歲的孩子就是他們的後代,他叫以挪土,咳咳……賽特還有一些兒子沒帶回家,他們到外面各自在居住去了。」

  路西法微妙的看著繼承陽光外表的賽特,對方露齒一笑。怪不得人類數量在十幾年內增多,在其他種族眼裡變得不值錢,原來是賽特的「功勞」。

  阿祖拉衝著路西法羞澀的笑出兩個小酒窩,「大哥。」

  路西法輕輕的應了一聲。

  一家人開始吃飯。

  「你吃飯戴什麼面具?」亞當放下筷子,看到沒有任何動作的彌賽亞感到奇怪。

  路西法:「……」

  在亞當的腿上,被餵了幾口黑暗料理的以諾露出求救的目光。

  「呃……父親,我來時已經吃飽了。」路西法含蓄的拒絕了這頓飯,其他弟弟妹妹一臉幽怨,不過好在這麼多年吃習慣了,他們也能吞咽下去。

  逃過摘面具的第一關,第二關又來了。

  吃飯的時候,亞當開始詢問他近期的情況。路西法刪刪減減的坦白了一部分,亞當聽得嘆為觀止,直到聽說路西法在龍王面前爽快的毀容,他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你為什麼想不開要毀容!他出這個難題,你完全可以找過一個漂亮的珍寶頂替啊!龍族想要的還不是值錢的東西!」

  路西法一聽就知道亞當的性格粗中有細,連龍族的嗜好都清楚,狡猾的招數不是老實人能玩得出來。

  他搖了搖頭,「我不得在誓言下撒謊。」

  這張臉是該隱最重要最引以為傲的東西,路西法毀了它並不心疼。

  夏娃細思恐極,搶在亞當之前問道:「兒子,你戴著面具的原因……是你毀容了?」

  「不,我又整了容。」

  「噗——」

  賽特在喝湯中噴了出來,阿祖拉體貼的拿了塊乾淨的布料給他擦嘴。

  阿萬聽得津津有味。

  路西法憂鬱道:「是上帝為我換了一張臉,我怕你不承認如今的我,所以不願摘下面具。」

  這句話放在哪個家長面前,都是讓人心疼的話。不用夏娃安慰路西法,亞當就拍胸膛的放話說道:「天下哪裡有不認得兒子的人,你儘管摘面具,別說是換了張臉,就算是毀容了我也不在乎!」

  路西法笑了,「好。」

  他把遮擋住面容的黃金面具摘下,平穩的放在桌子上。

  賽特剛喝的第二口湯再次噴出,劇烈的咳嗽聲響起,「咳咳!!」

  這回阿祖拉沒有給他照顧。

  比阿萬還一歲的小姑娘對著路西法的臉無法回神,臉頰紅暈遍布,手上抱著滿臉懵懂的以挪土。在她的右邊,姐姐阿萬眼神飄忽的捧著雙頰,痴痴的說道:「要是我也能去整容該多好,不知上帝會同意嗎?」

  路西法無辜的說道:「你可以先去毀容試試。」

  阿萬打了個哆嗦。

  幾個兄弟間的反應一目了然,驚艷到了失神,阿萬的免疫力比他們好上一丁點,後知後覺的發現父母沒動靜了。把目光放過去一看,她驚呼出聲:「父親,母親!你們怎麼摔到了地上?」

  亞當的手驚恐的指著路西法,準確說是那張臉,「路西菲爾殿下?!」

  夏娃也嚇得縮在他身邊。

  路西法在心中一陣稀奇,記得以前沒虧待過他們兩個啊,怎麼這麼怕我呢?

  習慣性忽略熾天使長在天堂的尊崇地位,路西法沒去想所謂的「善待」和高高在上的施捨有什麼區別。他當年只是負責安頓了一下亞當,伊甸園的事情主要交給梅塔特隆去操心,後來因為莉莉絲叛逃的緣故,他才再去把亞當和夏娃從水晶天送回伊甸園,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

  用手拉起亞當,路西法不再是那時連手都不屑於伸出的熾天使長,「我不是路西菲爾。」

  銀色的纖長眼睫下,他眼底流淌著讓亞當放鬆下來的溫柔笑意。

  這不是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永遠不會對他和夏娃有如此態度。

  「臭小子,你是故意嚇我吧。」亞當瞪著他,也把自己的妻子攬入懷中安撫,夏娃的神經纖細容易受驚,而路西法的這張臉顯然給予她重大的刺激。

  以諾哭了出來,「哇——」

  他們摔倒的時候忘記抱住他了!

  當路西法把以諾從地上抱起來時,本來要和父親冷戰的以諾立刻忘記不滿,嗚嗚的抽泣。

  亞當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給孫子道歉:「對不起啊,以諾。」不是他疏忽照顧以諾,實在是兒子的長相太嚇人了!

  路西法看了看面具,再看了看他們,「看來你們無法適應,需要我再戴回面具嗎?」

  一瞬間,全屋子裡的人都吼道,「不用!」

  三界第一美人的臉啊,不仔細看清楚,他們這輩子都要遺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