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一份大禮

  第二次的進入,顯然比第一次的突發狀況「好」。

  夢境圍繞著天堂十萬年一次的慶典展開,慶典的地址就在第八重恆星天。四處都是天使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哪怕恆星天禁止喧譁,也耐不住小聲說話的智天使太多。即將開始慶典前的氣氛熱烈而興奮,完美的構築出了當年創世慶典到來前的場景。

  路西法一看就知道糟糕,冷汗落下,已經拖延了幾天,還是沒有到創/世慶典開始!

  路西菲爾到底做了多少次奇怪的夢啊!

  來錯了時間段,路西法註定了得不到和平談話的機會,他一出現,立刻驚動了以第三視角觀看這個夢境的路西菲爾。

  「惡魔——」路西菲爾的意識殺氣狂飆。

  舊愁新恨被點爆,夢境裡一直不受影響的「路西菲爾」突然回過身,蒼青色的眸子裡冷光乍現。他不理會那些談論慶典的同伴,飛快的走出了自己的宮殿,從意外的舉動開始,夢境仿佛被凝固、石化,所有天使的表情停止在上一秒的時間,喜悅而期待。

  如果是一兩個人暫停在某個表情上還好,恆星天的街道上卻全是出來整理慶典的智天使,所有智天使宛若栩栩如生的石像,目光、笑臉、張開說話的嘴唇,形成了毛骨悚然的詭譎感。

  萬籟俱寂。

  路西菲爾走在其中也毫無所懼,眉眼如初雪般冷冽,氣場凜然,天生就習慣了萬眾矚目。而天國的副君,永遠不會害怕自己的子民!

  即使,這只是一場夢。

  唯一的「現實」就是那個偷偷摸摸進入他夢裡的惡魔!

  這一次的見面,以打得同歸於盡為告終,感同身受這個大殺器可謂是坑人坑己。路西法痛不欲生的起床,眼前一陣陣發黑,代表他精神力受損。他想不明白了,路西菲爾怎麼會突然這麼恨他,以前不是通過哈尼雅的關係,彼此回暖到暫時不開戰嗎?

  難不成……路西菲爾知道了上一次夢裡的是自己,不是彌賽亞?

  路西法一怔,隨後不甘心說道:「我也吃虧了啊。」

  以前都是他調戲路西菲爾,從來不會把自己給搭上,結果平時和路西菲爾甜蜜久了,就忘了上床也是會感同身受。他看了看自己流淌著神血的身體,多虧了它,才隔斷了這份靈魂的緊密聯繫。

  該隱——

  把你的身體貢獻給我,你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路西法的眼眸垂下,清澈的瞳孔里划過一縷黑芒,極端的純粹,也極端的冰冷。

  除了路西菲爾,他不會對任何一個生靈付出心,惡魔是他的臣子,天使是路西菲爾的子民,一詞之差就代表了他們彼此不同的態度。

  不論路西菲爾在晚上有多憤怒,白天的時候,路西法還是照常過去刷存在感。偶爾為了應付偷窺中的上帝,他們兩個互相毒舌,挑剔著對方的公務水平,莫名的有一絲真正針鋒相對的感覺。

  在上帝的視線離開後,路西法忍不住笑了。假如自己沒有喜歡上路西菲爾,大概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如此融洽,天堂的副君只有一位,聖子想要和他齊平,就是挑戰熾天使長的權威,憑著路西菲爾在三界的地位,瞧得起自己就稀奇了。

  他的「過去」啊,用高傲來形容完全沒有問題。

  那是接近於神的傲氣。

  路西菲爾不明白他在笑什麼,停筆挑眉,路西法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要是我們沒有相戀,在天堂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

  路西菲爾想了想,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愛上我,我不愛你。」

  路西法納悶道:「如果我不愛你呢?」

  「……」路西菲爾這回沉吟了一會兒,坦然的說出結論,「臣服於我,或者被我壓制住。」

  路西法裝作不懂的眨眼,「哪一種壓制?」他把臉湊了過去,兩張相似又不同的容顏放在一起,可以讓任何生靈為止屏息。路西菲爾想到他在床上散發的魅力,清雅一笑,「你想要哪一種都行,我不介意你用身體服侍我,親愛的彌賽亞。」

  「今晚需要我留宿嗎?」路西法勾起他的下頜,調戲的說道。

  他終於明白了路西菲爾的暗示有多委婉。

  以前的自己真糊塗!

  路西菲爾沒有說話的看著他,眸光流轉,自有一份旖旎的韻味。路西法的手指被路西菲爾握住,從下頜上拿下,只是在放開手的時候,指尖勾過了路西法的掌心。

  路西法心中一跳,瞬間懂了他的意思

  ——今晚見。

  有了路西菲爾的無聲邀請,路西法怎麼可能不來,哪怕是上帝在熾天使長的宮殿,他都要來!連自己情人的渴望都無法滿足,他怎麼配得上完美情人的身份!

  最多……小心一點別傷到孩子。

  晚上的相見很美好,路西法彌補了上次受傷的內心,把懷裡的金髮天使給吃干抹淨。路西菲爾能感覺到他的主動和熱切,不同於平常的小心翼翼,彌賽亞用男性的霸道方式占有他,就像是涼下來的溫水再次倒入了熱油,把習以為常的床事重新變回了激烈的索求。

  路西菲爾對彌賽亞最新奇的感官,就是他想要強占他,並且明確的表達出來過很多次。這個想法曾經一度挑起了路西菲爾的不屑,而現在,路西菲爾對彌賽亞的態度已經改變,占有的表現,對他來說成為了一種曖昧的挑釁,總能引動他的情緒。

  不過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事情,路西菲爾和他相擁而眠的時候,微不可聞的說道:「彌賽亞,我有一種不安——」

  就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短暫的幸福感。

  路西法撫摸著他在被褥下光滑的後背,閉著眼溫柔的說道:「不會有事,我也不會讓你出事。」路西菲爾在他的肩頭輕輕笑出聲,笑聲里的愉快一聽就能分辨,他睡在彌賽亞的懷裡,就像是一家三口睡在床上,說不出來的溫馨和快樂。

  在凡間生靈眼中,這或許是非常簡單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身份高貴的路西菲爾如此開心,但是在路西菲爾看來,無疑是彌足珍貴。

  為了和彌賽亞在一起,他已經多次違逆了上帝的意願。

  再放開手——

  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西菲爾唇角含著笑意的入夢,卻不知這一次的夢,翻天覆地,扭轉了整個命運。

  夢中的世界進行到了第二次創/世慶典,然而這件事情在現實中還差一些時間,令路西菲爾在被夢境騷擾了許久之後,破天荒的有了預知夢的感覺。問題是……誰的預知夢是夢個成百上千年啊!至少在路西菲爾的記憶里,沒有一個天使夢得這麼辛苦過。

  路西菲爾沒有辦法,強行離開夢境,自己下一次還是會接著這個地方繼續做夢,與其浪費自己的時間,還不如耐心看看夢的盡頭會出現什麼。

  創/世慶典的布置過程很詳細,全程都是走「路西菲爾」的視角,裡面穿插著其他熾天使和智天使忙碌的身影。這讓路西菲爾看得心情凝重起來,扣心自問,要是換做他來布置創/世慶典,是否安排得會如同夢裡的這個熾天使長一樣?

  很像,非常像——他們的思路和行為近乎一致!這不是模仿!

  有一絲悚然感攀上心頭。

  路西菲爾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理智冷靜如冰石,他不再把夢境當作打發時間的東西,而是不錯過任何細節的仔細觀看。

  創/世慶典的舉行過程有條不絮,為了讓普通天使能夠齊聚恆星天,普通的傳送陣自然不夠用,「路西菲爾」動用了戰爭時期才會開啟的大範圍傳送陣陣,讓同伴們加緊速度的在地面繪製傳送咒文,而他和梅塔特隆一起整理出三階九品的天使進入恆星天廣場的順序。

  恆星天的廣場素有天使廣場之稱,是天堂最大也最恢宏的場所,地面的石板下全是密密麻麻的魔法陣和咒文,既有擴大空間範圍的作用,亦有保護普通天使不受空間壓迫力的功效。

  直到,時間到了。

  上帝創/世之後的第二十萬年的這一天,一億兩千萬的天使就齊聚在了恆星天的天使廣場上。

  神之御座在最高處擺放著,象徵著上帝至高無上的地位。

  「路西菲爾」在離神最近的下一個台階,宛若號令天堂的君主一般,端居在座位上。

  他不用站起來等待上帝到來,也不用彎下腰、或者匍匐在地來恭迎上帝,這是造物主給予他的特權。「路西菲爾」一直以來都是最完美的生靈,他得到這樣獨一無二的榮耀,沒有一個天使會嫉妒,他們已經習慣了仰望熾天使長,從未奢求過能夠平等的對視。

  【能平等看著我的一直是彌賽亞。】

  路西菲爾見證著創/世慶典的開始,心中卻冒出了如此的念頭。

  再看到眼前這個毫無愛情的熾天使長,路西菲爾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初的彌賽亞能打動自己了。站的位置太高,他抬頭能看到的只有上帝,環顧四周毫無一人,這讓他如何能對其他生靈動心?

  站在局外者的位置,路西菲爾把這場創/世慶典當作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有著見慣了各種禮物的乏味,也有著對禮物能否出乎預料的一份期待。

  如果是彌賽亞送給他的禮物,一定是最有趣的。

  那這場夢呢?

  路西菲爾此刻沒有想到,擺在他面前的禮物拆開來之後,裡面會是一瓶——

  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