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靈光一閃

  不知道上帝去哪裡了,路西法寢食難安,心底已經有一絲可怕的猜測。他先是大聖堂翻了個遍,之後去水晶天裡其他熾天使的宮殿裡找,水晶天的宮殿都沒有鎖門的愛好,他推開殿門就能進去。路西法重點是在路西菲爾的宮殿裡找,他的宮殿是最好的,所以上帝最有可能暫住這邊。

  都不在。

  不在水晶天,上帝夜晚能去哪裡?

  路西法站在水晶天裡背脊發涼,感覺給恆星天的路西菲爾惹麻煩了。

  這段時間路西菲爾的戒律出了問題,尚處於恢復期,上帝要是親眼去看,不可能發現不了熾天使長觸犯了戒律。這麼一來,路西菲爾不會好過,而路西菲爾要是心情糟糕……絕對不會遷怒到上帝身上,但是他未來幾日就休想碰情人的床了。

  完全不想禁慾的路西法開始思考這麼挽救,「我現在過去?」想到上帝說一不二的脾氣,「不行,上帝已經是不想待在大聖堂,才會下界,我過去找路西菲爾只會不打自招。」

  大半夜去見熾天使長,和私會有什麼區別!

  論天堂最在意規矩的傢伙是誰,那妥妥是上帝這個雙標類型的神,他對路西菲爾的寵愛有多大,那麼就對路西菲爾的要求有多苛刻。

  什麼都不能做,這就是路西法想到的最好辦法。憋了一肚子氣的魔王陛下返回大聖堂的寢殿,把身體砸在這張舒服的大床上,他一點也不想上帝提高路西菲爾的好感,尤其是這類親近的行為,路西菲爾恐怕在最初的尷尬後會很開心吧。

  被敬重的造物主另眼相待,路西菲爾根本沒有把上帝趕出去的想法。

  「路西。」

  「吾神,您若不嫌棄,就到我這裡休息。」

  路西菲爾的目光亮如星辰,褶褶生輝,一掃之前的窘迫之情。

  上帝頷首,但是多提了一句:「你去沐浴。」他不喜歡聞到情/欲的味道,路西菲爾的情況也不能讓他破例。路西菲爾聽出隱藏的意思,臉上又是一僵硬,迅速保持優雅禮儀的從床上下去,清潔了自己身體就回到了寢殿。

  此刻上帝已經光明正大的霸占了他的一半床。

  寢殿裡,路西菲爾是睡在上帝的身邊,眼神不自覺的飄向銀髮神祇,這麼多年如同上下級的相處,他也沒有和上帝有過太多的接觸。似乎這份天使和造物主之間的距離在上帝撤去光暈後就打破了,比任何生靈都冷漠,卻比任何生靈都喜愛天使的上帝願意來到路西菲爾的宮殿裡暫住,這本身就是最高級別的神恩。

  路西菲爾安心了沉眠,這一次,夢裡什麼惡魔也沒有,如同誕生時的純白。

  七美德戒律在心靈的調整下恢復。

  時隱時現的金色鎖鏈加快速度的修補完成,歸攏入路西菲爾的靈體內,上帝看到他的天使重新主宰七美德戒律,心情好了很多。

  路西法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的清晨才眯了一會兒眼,他就看見上帝再次來到了大聖堂,身上昨日的白衣已換,穿上了一件風格眼熟的衣服。如同晴天霹靂在路西法的腦海里閃過,上帝果然去睡了路西菲爾!等等,這句話不對,應該是上帝果然跑去路西菲爾的宮殿睡了!

  路西法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在上帝看過來時又笑容如常,略帶愧疚的說道:「吾神,昨天晚上沒有看見您,是彌賽亞在這裡,導致您不願意在大聖堂待下去嗎?」

  上帝否認了這個說法:「你在睡的時候,吾去見了路西,他身上出了一點問題。」

  比起剛接觸不久的聖子彌賽亞,神心中最喜愛的生靈依舊是路西菲爾,所以——帝完全不認為自己冷落彌賽亞有什麼不對。

  知道了上帝的去向後,路西法沒心情繼續留在大聖堂了,沒準自己再住下去,上帝就又去恆星天找路西菲爾!找了個需要去買材料的藉口,路西法就從水晶天開溜,急匆匆的走向熾天使長的宮殿,可是上帝落下的目光讓他緊急剎車,扭轉了去向。

  路西法又去找了別西卜,砍價方面,還是別西卜比較拿手。

  「我不去,你找其他同伴幫忙。」別西卜坐在辦公桌後沒起身,他已經從米迦勒口中得知了殿下放過他們的事情,彌賽亞威脅不到自己,他沒空跟對方再出去。

  路西法涼涼的說道:「吾神正在注視著我們。」

  別西卜壓力山大。

  有了上帝作為威懾力,別西卜心不甘情不願的和路西法走了一趟。在路上的時候,路西法聊到了關於他和米迦勒,「你和他現在的關係如何,他沒有惹你生氣吧?」

  「我和他關係還好。」別西卜警惕的看著他,為什麼要在上帝注視的情況下說這種事情。

  「那就行。」路西法笑得一派從容,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他在重生之後思考墮天使的名單時,第一個想法就是把米迦勒拖下水,作為他曾經的上司,米迦勒留在天堂繼任他的職位,還和地獄持續爭鬥了那麼多年,路西法心中沒有膈應才奇怪。

  米迦勒是天堂戰鬥力排第二的熾天使,他墮落之後肯定是七罪之一,就是不知道會頂替哪個原罪;阿斯蒙蒂斯愛慕他,要是路西法有所表示,和自己走倒是沒有問題;利維坦那個小丫頭本身就不算光明陣營,和她說通了理由,就能解決一個七罪名額;米迦勒都在他的預定名單上,別西卜這個未來的地獄宰相怎麼可能會逃過路西法的魔爪。

  米迦勒、阿斯蒙蒂斯、利維坦、別西卜,這四個是他必須帶走。路西法邊走邊和別西卜說話,語氣如同曾經的路西菲爾,令別西卜從剛開始的守口如瓶變得話多了一些。

  待他們進入交易大廳,上帝的視線便離開了恆星天。

  路西法看著這方面感知力不強的別西卜,就沒有去提醒他這一點,笑容溫柔體驗智天使副官努力和他表示親近的各種舉動。面對情敵還能如此,別西卜對上帝的信仰還是比較牢固,路西法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想要撬動別西卜墮落的關鍵。

  米迦勒可以成為引子,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別西卜對路西菲爾的忠誠和愛情。

  如果——讓別西卜愛上自己呢?

  路西法的這個想法掠過腦海,好笑的被自己給抹除了,上輩子他都不願意給別西卜機會,這輩子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

  別西卜瞥他說道:「你在想什麼,笑得這麼怪怪的。」

  「我只是在好奇你上次打米迦勒的原因,你不像是會甩巴掌的天使。」路西法的笑容里多出強烈的趣味,印象中的別西卜不會用這麼秀氣的方式,踹一腳才算正常,反正米迦勒也屬於皮糙肉厚類型。僅僅是打巴掌的話,明顯多了一份羞恥的意味。

  該不會是米迦勒做了什麼對不起別西卜的事情?路西法不斷的猜測,別西卜的表情就越來越尷尬,目光四處游離得就怕上帝檢查他的記憶,「那次是意外,你不要問了。」

  之後的行程就在別西卜的窘迫下度過,路西法滿載而歸,順利的去找路西菲爾。然而路西法永遠沒想到他一見到路西菲爾,就被對方推開,心涼了半截。恢復了七美德光輝的路西菲爾端坐在熾天使長的位置上,目光清澈冷靜,言辭不容置喙的和他約法三章。

  「一,不許夜晚住宿在我的寢殿。」

  「二,不許當著其他天使面前動手動腳,我們的事情不能放到明面上來。」

  「三,我覺得我們之間需要冷靜一段時間,適應禁慾的生活。過度縱慾對你我都不好,這一次是七美德戒律事先提醒了,下一次未必能夠這麼好,吾神肯定會在戒律出問題的時候探查我的情況,到時候被看見我們在床上做那種事情,下場你應該知道。」

  在路西菲爾有條不絮的說法下,什麼夜襲的福利都被削減沒了,只剩下精神戀愛的感情。路西法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怎麼能這麼殘忍!他根本不嚮往什麼柏拉圖戀愛啊!

  路西菲爾知道這些要求很過分,吻了一下他抿直的唇,安撫著不開心的彌賽亞,「除了這些,其他的都可以。」

  路西法:「……」

  像是明白他對自己的渴求,路西菲爾淺笑的說道:「我的心是你的,不會再走進第二個人。」雙手握住彌賽亞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心口上,他無師自通的學會了甜言蜜語。路西法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給弄得愣住,路西菲爾發現對方的態度軟化,再接再厲的給予承諾:「這樣,你還滿意嗎?包括我的身體,未來也只有你可以觸碰。」

  路西法的怨念被喜悅驅散,把被無數生靈愛慕的熾天使長抱入懷裡,路西菲爾的性格忠貞固執是一回事,但是讓路西菲爾永遠只有他又是另一回事。

  激動之餘,忽然他又記起一個大問題,他是路西菲爾的心上人,那麼神呢?

  「我和你的信仰,誰更重要?」

  「上帝。」

  路西菲爾毫不猶豫的一口答道,把在路西法的心窩子上插了一刀。

  軟硬兼施之下,路西法被路西菲爾的強權給鎮壓了,在天堂,路西菲爾說的話才算數,路西法想要拿到絕對的話語權,得去期盼未來在地獄的時候了。從私談的地方走出來,路西法就看到了主殿裡幸災樂禍模樣的米迦勒,顯然對方提早得知了路西菲爾今日要說的事情。

  米迦勒揮手,「彌賽亞殿下,午安。」

  路西法和路西菲爾談話的時間消耗了不少,一轉眼就到了中午。

  路西法輕哼一聲,沒有打算在這裡停留。不過在走出去前,他卻繞到了米迦勒的對面,「今天上午和別西卜逛了一圈,聽說你對他有特殊方面的意思?」

  米迦勒愕然說道:「什麼?他怎麼會這樣誤會!」

  「別西卜提到你的時候都臉紅了。」路西法睜著眼睛說瞎話,硬把別西卜鐵青的臉色說成臉紅。原本他以為這樣的話容易被戳穿,結果看見了米迦勒臉上的尷尬,「我真的沒有偷窺他啊,是上次在監獄……咳咳,你不用瞪我,我的記憶被刪除了,只殘留著一些關於別西卜的記憶,而別西卜失去了這段完整的記憶,誤會是我暗中偷窺他。」

  路西法的眼中閃過異色,在他和路西菲爾親熱的時候,被關押在監獄裡的別西卜能幹什麼?會聽到聲音……那麼聽到聲音之後呢?別西卜此時是未經歷床事的處子,面對愛慕對象的呻/吟,肯定會有生理和心理上的反應,路西法一點也不意外他會產生愛欲的渴望。

  那麼,在別西卜監獄對面的米迦勒,要是看見這一幕……

  這一連串的想法對接上,路西法笑意加深的拍了拍米迦勒的肩膀,「路西菲爾是我的情人,你總不能看著別西卜執迷不悟下去吧。」

  米迦勒的臉色便秘。

  路西法用一句輕飄飄的話直接重創米迦勒,「與其好奇我和路西菲爾的床事,還不如自己去試試,別西卜動情的姿態很美,對嗎?」

  米迦勒像是受驚了的貓,炸毛的後退三步,撞歪了椅子。他指著銀髮聖子的手指開始顫抖,「別西卜的記憶都被刪了,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路西法彈了彈衣袖,以過來人的口吻說道:「你以為我不了解別西卜嗎?天天覬覦著路西菲爾,真讓他可以靠近路西菲爾,第一個腳軟的就是他,何況是聽見了我和路西菲爾的做/愛。」實驗證明多次,不管別西卜有沒有墮落,在路西菲爾或者是他面前,都是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

  米迦勒:「……」

  說的好有道理,他居然找不到地方反駁。

  把米迦勒本來就心污的思維給帶歪,路西法舉例了別西卜的不少好處,比如貌美膚白,別看穿的那麼多,腰絕對細,推倒之後會別具一般風情。之後留下遐想的餘地,路西法悠哉的離開宮殿,覺得自己成功解決了一個路西菲爾身邊的隱患。

  米迦勒暈乎乎的反應過來後,臉色驟變,「臥槽,你為什麼這麼了解別西卜!」按照彌賽亞的說法,他連別西卜羞澀的反應都能說的出來,這簡直不是一般的熟悉。

  再追出去找彌賽亞,米迦勒就只能看見道路盡頭的背影。銀髮聖子的背影是那麼的聖潔出塵,與剛才說話時輕佻玩味的姿態截然不同,誰能想像他會說這番言論。米迦勒懊惱的捂住臉,根本不該聽他亂說,現在腦子裡被彌賽亞說過的話給鑽了進去,回憶起別西卜在監獄中的表現。

  「殿下,我有罪啊!」

  路西菲爾從主殿出來,看到自家副官奔跑到他面前跪下,宛若哭訴。

  「別鬧了,你又幹了什麼好事?」路西菲爾單手支撐著額頭,對米迦勒的行為知之甚深,「還是說彌賽亞在走前故意逗你了?我跟你說過,不要把他說過的任何話當真,他的歪理一堆,你一不留神就會被他帶到溝里去。」

  米迦勒抓狂的說道:「他居然勸我去追別西卜!」

  路西菲爾無語。

  他低頭看著跪在面前紅髮天使,記得彌賽亞跟他說過,米迦勒強吻過別西卜,還被別西卜打過一個巴掌。既然米迦勒對別西卜的感情這麼深,路西菲爾也沒有辦法插手,「你都吻過他了,負點責任吧,這個時候再來反悔是不是太晚了?」

  「殿下……」米迦勒整個表情都漂移了。他、他他他是吻過別西卜沒錯,但是那次是別西卜把他誤認為路西菲爾殿下,還強吻了好嗎!

  因為這個吻,他蹲了半年的監獄!

  「去找別西卜好好談一談,他不願接受你,你再死了這條心。」路西菲爾壓低了聲音,不好在工作時間談論這種私生活的事情,「這件事給我閉上嘴,你和他不要蠢得再鬧大了,否則第一個收拾你的就是梅塔特隆。」

  米迦勒覺得世界都玄幻了,以前殿下聽到他說這種事情,還不大發雷霆,呵斥他心思不純嗎?

  果然是談戀愛惹的禍。

  米迦勒踉蹌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胡思亂想的結果,就是米迦勒過幾天面對別西卜時,再也保持不住以前有說有笑,什麼話題都在私下百無禁忌的行為。

  看著正經許多的米迦勒,別西卜被他的詭異情況弄得頭皮發麻,「你在裝什麼啊?是我的錯覺嗎,我感覺你的臉色憔悴了一些。」

  米迦勒摸了摸眼下的淤青,為了把這件事揮出腦海,他每天都在刪除記憶和不刪除記憶上來回掙扎,晚上都睡不好覺。最後理智被壓倒,他沒有刪除監獄那晚最後的記憶。唯有他知道,也唯有他見過,這樣的想法讓米迦勒的心底升起一絲奇異的感覺。

  別西卜的開玩笑心情淡去,擔憂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出了什麼事情嗎?」

  米迦勒想要說沒事,但是一出口就轉變了意思:「我在研究加百列拜託我研究的一種藥,你能留下來幫我嗎?我的藥理知識沒有你好。」

  「可以。」別西卜沒有什麼問題的答應了,「只是你別泄露出去,十年的期限沒過去,梅塔特隆殿下發現你私下裡違背他的命令煉製藥物,肯定會生氣。」

  米迦勒聳肩,「小心一點就行了,而且加百列會保密。」

  熾天使里會有興趣研究新藥的天使不多,加百利找到米迦勒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她也知道米迦勒的藥物總會有一點無傷大雅的問題,但是除了他之外,其他熾天使根本不會煉製她想要的東西。加百列的委託不難,報酬異常豐厚,米迦勒大方的分了一半給別西卜,令別西卜心甘情願的住下來幫忙。

  每天白天在梅塔特隆的宮殿裡辦公,一結束下班,別西卜就沒有停留的去了米迦勒的宮殿,藥物的研製進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門檻。

  米迦勒在瓶瓶罐罐的中間,苦惱的擺弄著藥水,「加百列想要提高睡眠的舒適度,並且讓心靈出現愉快的幻覺藥物,說是用於戰爭後的恢復期。我試驗過了,高階天使應該沒有問題,低階天使不能抵抗這類東西,容易出現藥物依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