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最後關頭

  兩個來自其他世界的人見面,大概是老鄉見老鄉淚汪汪。

  但是假如對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而自己主動暴露,那心情大概指的就是阿萬現在的狀況了。當然,阿萬以前沒有awan這種英文名,她有一個好聽並且甜美的中文名——可惜忘了。

  繼承著亞當的一頭燦爛金髮,少女睜大綠眸,盯著優雅走來的銀髮青年。在見到該隱之前,阿萬有無數種想要說的話來表達激動,她真的很想抱這個同胞的大腿,避開洪水滅世的災難。可是真正見到的一瞬間,她的一顆心跌落谷底,明白這個人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樣。

  沒有一個同胞能在神靈統治的時代有這樣的自信和風采,她覺得她看到的不是一個人類,更像是一個披著聖潔皮囊,然後骨子裡優雅惑人的血族始祖。

  「亞當的女兒?」

  「……大哥。」

  阿萬緊張得身體有些發抖,深切的體會到奇犽見到伊爾迷的心情。

  那怎是一個糟字了得。

  路西法的性格自然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不過前提是這個小姑娘沒有讓他感興趣的地方。指尖划過臉頰的黃金面具,他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喊我大哥也不算錯,怎麼?是亞當要你來找我嗎?」

  阿萬的頭快低到胸前,小聲道:「嗯,父親很想你。」

  「真的嗎?」路西法挑起小姑娘的下巴,黃金面具後的雙眼幽深的注視著她。雙目對視,阿萬隻覺得靈魂飄了起來,無法移開視線,無法擺脫掠奪的沉溺在其中,「我、是我想要來見你,該隱,血族始祖……」

  路西法「嘖」了一聲,敢情上帝一睡覺,世界又被亂七八糟的靈魂鑽了空子。

  以前也是這樣,但凡神打瞌睡,天堂那邊就要把警戒信號拉到最高。熾天使鎮守天堂,虎視眈眈的檢查天堂內部有沒有問題,這段時間一般連和地獄的開戰都會取消。

  沒有穿成天使,這算是小姑娘的幸運了。

  揉了揉嚇得臉色煞白的阿萬的腦袋,路西法含笑說道:「還要對我說謊嗎?來自未來世界的靈魂。」

  阿萬膝蓋一軟,險些給他五體投地,還好路西法一把拉住了她,才沒讓她丟臉丟到家。剩下的事情不適合在這裡說完,路西法帶著魂不守舍的阿萬去了他居住的地方,一路上經過的信徒紛紛行禮,用看珍稀動物的樣子審視著被聖子大人牽住手的金髮少女。

  聖子大人雖然溫柔,但是氣場太高冷,他們也很想被牽住手啊!

  遭到怨念攻擊的阿萬清醒過來,躲在路西法的身後,破罐子破摔的打量這座光明教庭的主殿。第一想法,好有錢,第二想法就是——好多人!呸,不是人,她看到了尖尖耳朵的精靈,看到了臉上有小塊龍鱗的龍族,還有說不出血統的異族生靈。

  難不成該隱不想當血族始祖,轉而去當上帝的傳道者?

  「不是哦。」來到安全的場所,路西法神秘的笑道,「我的目標是上天堂。」

  阿萬一臉震驚,「你想當天使?」

  路西法挑了挑眉,他的志向可不是阿萬想的那樣簡單,一個普通的天使沒什麼用,不代表聖子沒有用。要是有心狠一點的人知道這段未來,亞當八成是活不到壽終正寢,包括他自己。

  只是路西法的手段不會那麼低,身份他要,不是用搶,而是讓全世界認為那就是他的東西。

  阿萬的到來正是一個機會,路西法恰巧要打通最後一個關節,讓亞當自願為兒子鋪路,放棄成為聖子的可能性。路西法把計劃透露了一部分,阿萬立刻從膛目結舌變成了一臉毀三觀。

  她表示不太想當不孝女,「你要我幫你奪取亞當的位置?」

  「這不止是幫我,也是幫你自己,我要是能成為聖子,豈不是能夠輕易改寫awan的命運。」路西法沒有讓她說出亞當也能幫她的話,殘酷的點明事實:「你知道亞當能活多久嗎?九百三十歲,你覺得你有本事活到他壽終正寢?」

  阿萬的一顆良心碎成四瓣。

  毫不猶豫的,她拋棄了她的良心,「大神,求抱大腿。」

  路西法啼笑皆非的聽到這後世的話,也難怪後來會到末法年代,毫無信仰的人不在乎神靈,對誰都可以輕易說出「神」這個字。「這個字眼以後別說出了,那位可是聽得到。」路西法豎起食指,做出噓的手勢,阿萬的喜悅化作驚悚,臥槽,這不是和不能說出口的伏地魔一樣嗎?

  言靈的力量到了巔峰造極的地步就是一語創/世,一語滅世,而上帝無疑是此中高手。

  「他、他他現在聽得到嗎?」阿萬眼淚快流下來了。

  「應該不能。」路西法思索出了一個答案,「他剛入睡不久,要等到他甦醒,大概還有二三十年吧。」

  就沖路西法的好心提醒,阿萬感激無比,再蠢都知道這個消息有多隱秘和重要,但是對方願意告訴她。兩人快速敲定好未來的合作方案,同時作為好處,阿萬在光明教廷掛名成為了一位長老,完全不用擔心洪水滅世的事情。

  想想也知道,洪水滅的是人族,光明教此刻的人類數量是「2」,其他種族的教徒怎麼都不可能坐視聖子和長老掛在洪水上。

  望著阿萬離去時蹦蹦跳跳的背影,路西法倒是多出一絲有個小妹妹的新鮮感。在他沒脫離身體前,血脈的聯繫永遠存在。路西法覺得亞當也不那麼討人厭了,這個人與夏娃對他的愛都是真實的感情。

  「彌賽亞啊,你該感謝我今天的所作所為。」

  路西法仰望著光明教廷的宮殿頂部,天使和天堂的壁畫五顏六色,輝煌而絢爛。他記起了有一次該隱被米迦勒用神賜的武器打成重傷,七倍報無效,幾乎奄奄一息。正是彌賽亞從米迦勒的劍下救走了該隱,隔著戰場遙遠的距離把該隱丟給了他。當時聖戰所有天使惡魔都譁然,這才明白該隱和彌賽亞曾經是父子。

  這一世,他不會和亞當為敵,前提是亞當不會再來礙他的眼。

  也不知道阿萬用了什麼方法忽悠亞當,寵愛長女的亞當同意了該隱改名,喊作彌賽亞。為了這件事,路西法捏著鼻子回家吃了一頓晚飯,吃完和阿萬一樣臉色便秘的捂住胃部。

  飯後點心是夏娃掌勺,路西法吃完後發現活著真不容易。

  阿萬則是一百零八次找藉口遁走。

  有了亞當的肯定,彌賽亞之名真正受到法則的認可,從此天地間唯有救世主之名的彌賽亞,再無擁有殺弟黑歷史的人類該隱。

  路西法得到滿意的結果,便帶著被飯菜蠱毒的阿萬跑去精靈族吃素菜,去龍族吃葷菜,兄妹兩人幸福了好幾天。慶祝完聖子彌賽亞的誕生,路西法就翻臉無情的把阿萬丟回了亞當身邊,自己開始最後的部署。

  與他一樣神經緊繃起來的還有天堂的路西菲爾。

  熾天使長近期沒空再去查惡魔的事情,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屬下匯報上來的天使慶典上。

  精靈族尚有精靈族的慶典,天使自然也有自己的節日。得知九千年一次的天使慶典快要到來,路西菲爾整個人都不好了。時間就是這麼趕巧,他原本的注意力是放在九百年後的創/世慶典上,忽略了其中有一個周期更短的天使慶典。

  前有天使慶典等待布置和舉行,後有十萬年一次的創/世慶典,夾在這個時間段里,路西菲爾無法不去通知上帝。

  他頭一次煩惱起節日太多了!

  米迦勒抱著一堆材料,興奮的說道:「殿下,實在太難得了,兩個慶典相隔不到一千年,天堂可以歡慶很久了。」

  路西菲爾:「……呵呵。」

  趕緊想起上帝以前在天使慶典有沒有出現啊!

  答案是——偶爾。

  翻找到歷屆天使慶典的出席次數,路西菲爾勉強說服自己上帝未必會出現。

  一想到上帝喜歡用「神降」的方式附在他身體裡出來參加慶典,路西菲爾覺得頭好痛,肚子更痛。在巨大的心理壓力和身體壓力下,隔了半個月,路西菲爾在辦公時就感覺到腹部墜痛,二話不說的消失在宮殿。

  米迦勒傻了眼,「殿下?」

  路西菲爾沒有多餘的時間準備,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自己寫申請,自己批申請,再蓋好章,從第八重恆星天往第一重月星天趕去。天堂在別的時候很安全,不代表生孩子的時候安全,危險性不亞於有天使出現在地獄。

  他能做到的就是儘快在人間生下孩子,然後返回天堂履行自己作為熾天使長的義務。

  一切代價都等上帝甦醒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