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袒露過去

  路西菲爾有著極為虔誠的信仰,也許為上帝的某些言辭難過,但是對上帝的負面情緒少之又少。他信仰著上帝,如同信仰著這個世界的光明和七美德,是對造物主的追逐,也是對強大的仰望。路西菲爾以為自己對上帝永遠會保持著這個態度,奈何——

  彌賽亞看向上帝的眼神,讓路西菲爾有些不舒服。

  為什麼,洗禮才經過沒過多久,彌賽亞就能對上帝產生這麼深厚的感情?

  路西菲爾無視彌賽亞隱約不想走的意思,向上帝告別,把「虛弱」的他帶回了恆星天。上帝對這些彎彎繞繞的細膩心思不敏感,見路西菲爾對彌賽亞的態度偏向強硬,倒是心情好了一點。

  上帝寧願見到他們鬧矛盾,也不願意看到他們關係好,這樣未來也能夠二選一。他們之間如果有一個需要墮天,上帝絕對是要留下路西菲爾。

  這不是對彌賽亞的不公平,而是——那是他最寵愛的天使啊。

  「暫時這樣了。」

  上帝的金瞳一片虛無,光暗失衡的現象比預期緩慢一點。

  彌賽亞的力量不如路西菲爾,威望不足,也帶不走多少天使。他必須穩住局勢,減少差距,讓彌賽亞能夠頂替路西菲爾成為地獄之主。聖子的血和凡間的信仰勉強作為砝碼,其他方面,彌賽亞還不夠,熾天使一定要下去幾個背負七宗罪。

  恆星天裡,被上帝認為關係有點鬧僵的路西菲爾甩開彌賽亞的手,往宮殿裡走去。

  彌賽亞有些懵住,臉上訝然。

  前面在大聖堂不是那麼溫柔嗎,握著他的手指幾天,為什麼一回來就變臉色。

  智天使侍從在旁邊小聲的提醒:「彌賽亞殿下,您趕快去追啊,不然殿下更生氣了。」彌賽亞回過神,連忙往熾天使長的宮殿裡走去,未經同意就穿過殿門,飛奔向通往寢殿的走廊。米迦勒當作沒看見,咬著羽毛筆的一頭,懨懨的想著等下怎麼糊弄薩麥爾。

  彌賽亞在路西菲爾的後面說道:「路西菲爾,你在生我的氣嗎?」

  走廊的光線明亮,純白的色調讓四周極有神聖風格,路西菲爾站在走廊的那一頭,光線模糊了他的神情,金髮直垂到大腿,白色的貼身長袍修飾出他身體的線條,處處都是完美的典範。這樣的路西菲爾足以讓任何生靈產生幻想,也讓曾經脫過他衣服的彌賽亞有點喉嚨發乾。

  說到三界共同的夢中情人,那一定是路西菲爾,而不是後來名聲大噪的彌賽亞。

  誰不想要上帝放在掌中的光耀晨星。

  他睜著一雙剔透的蒼青色眼瞳,沒有說話,沒有動作,輕而易舉就讓彌賽亞底氣不足,反省起自己是不是做了對不起路西菲爾的事情。

  一切不正常就是從他醒來之後……不對,是他見到上帝之後。

  路西菲爾不滿意他對上帝的態度?

  「難道是我不夠虔誠?」彌賽亞茫然的說出聲,颼颼一下,走廊的氣氛更冷了。

  路西菲爾徹底沒心情和彌賽亞說話,失憶後的彌賽亞就是個笨蛋,以前心有靈犀的本事都去哪裡了!他大步流星的往寢殿走去,想要把彌賽亞關在外面,彌賽亞立刻趕過去擠住門縫,低聲說道:「你不要生氣,是我哪裡做錯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一推一關,路西菲爾和他僵持不下,而彌賽亞是用肩膀抵住殿門,手臂還能伸出來抓住路西菲爾。腰側被溫熱的手掌握住,路西菲爾手上的力道一減,就眼睜睜的看著彌賽亞從門縫裡擠了進來。

  「你給我出去!」

  「不要。」

  彌賽亞比他還堅定的說道。

  路西菲爾惱怒的說道:「你連吾神的視線在不在都感知不到,還敢這麼做。」

  彌賽亞放開手,「因為我想知道你生氣的原因。」

  這種原因哪裡好說出來,路西菲爾語塞,可惡的是彌賽亞一臉無辜,似乎非常期待他的答案。路西菲爾避開他的視線,聲音輕不可聞的說道:「你以前最在意的只有我。」

  彌賽亞聽到答案的這一刻特別想要抱住他。

  而他也這麼做了。

  路西菲爾被他從身後抱在懷裡,臉上又驚又慌,下意識掙紮起來,「你瘋了,上帝剛才掃過了一眼,之後隨時可能看過來啊!」

  「看就看吧。」彌賽亞悶笑,手臂環緊,把亂動的腰肢束縛在臂彎里。

  「我只是在向你表達謝意啊。」

  「……」

  路西菲爾被他輕描淡寫的話給驚愕一臉,之前的單純去哪裡了!

  「路西菲爾,謝謝你陪了我那幾天。」彌賽亞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比羽毛還要輕柔,蘊含著不加掩飾的感激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絲。

  路西菲爾斜睨他,「一個臉頰吻就謝完了?」沒了自己的主動,這傢伙連嘴唇都不敢吻嗎。彌賽亞無奈的放開他,用對方的話堵對方,「你自己說的啊,吾神隨時會看我們的情況。」

  準確來說,他還沒做好準備去面對這份感情。

  「馬上要到了以諾的成年禮。」

  「你的那個孩子?」

  「不對,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要失憶就敢否認他。」

  路西菲爾沒好氣的瞪著他,彌賽亞閉上嘴,豎起耳朵聽著對方說道:「我還沒有告訴他改名的事情,打算當作成年禮的禮物送給他,你不許提前透露。」

  彌賽亞被他的話弄糊塗了,自己為什麼要提前透露……

  路西菲爾在他反應過來前一錘定音,「再過三個月,陪我去凡間慶賀以諾的成年禮。」

  彌賽亞:「……」

  為何要他去參加你和別人兒子的成年禮。

  好虐。

  一時沒忍住,彌賽亞糾結的問道:「以諾是你和誰生的孩子?」

  路西菲爾的目光一閃,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以前的彌賽亞一次都不問他這個問題,他感覺到溫柔和體貼的同時,也有種說不出來的彆扭。真正的情人難道不是向現在這樣,無法容忍一絲瑕疵和沙子嗎?更何況以諾的身世擺在那裡,失去記憶的彌賽亞明顯不樂意去看望他。

  是愛的太深,所以能夠放下介懷?

  還是因為愛的太淺,所以在意他有一個兒子的問題?

  路西菲爾一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去探尋以前彌賽亞在想什麼。他臉色認真,坦白了以諾的來歷:「彌賽亞,這件事我一直難以啟齒,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以諾是我和一個惡魔的孩子。」

  彌賽亞臉色詭異,「惡魔已經為你,到了不惜獻身的地步嗎?」

  路西菲爾被他的判斷弄得哭笑不得,「不,你誤會了,能讓惡魔不惜獻身的人分明是你。」

  彌賽亞:「……」

  狠了狠心,路西菲爾才說出一生最大的黑歷史,「我參加一場精靈族的慶典,只是臨時離席了一會兒,未料靈魂受到一個無名惡魔的誘引,在生命泉里和他……」路西菲爾的話含糊了一下,咬牙切齒的說下去:「我後來回到天堂,發現自己有孕,不忍心這個孩子死去才生下了他。」

  「這個孩子為什麼養在凡間?」

  「吾神不願意看到他,他的靈魂不如天使純潔,偏向黑暗類。」

  路西菲爾嘴裡苦澀,當初上帝一見以諾可是直接丟監獄,反應要多排斥就有多排斥。

  彌賽亞聽完他的敘述,終於明白沒有前任情人這回事,路西菲爾要是再見到那個惡魔,肯定是碎屍萬段。他抱住路西菲爾的肩膀,問道:「那個惡魔是誰?」

  路西菲爾面無表情:「不知道。」

  彌賽亞一默,謹慎的問道:「你找到了他嗎?」

  回應他的是路西菲爾痛恨至極的聲音,「沒有!吾神說不存在這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