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徹大悟,立地成佛

  此時的韋家豪正如此。

  他越看許江河,就越是覺得陌生。

  以前的許江河是什麼樣子?

  有點悶,人很好說話,很會替別人考慮,喊他飆水他就去,喊他嗦粉他就來,從不拒絕。

  平時習慣性的低著頭,有一種不太敢和別人直視的畏縮感。

  再一個就是圍著徐沐璇轉,注意力永遠在徐沐璇的身上。

  但現在呢?

  從下午開始,韋家豪一直盯著許江河,發現許江河確實不同了。

  話似乎更少了。

  坐位置上一埋頭就一節課。

  然後真就沒再去多看徐沐璇一眼了。

  走路的步伐很快,還是會低著頭,但沒有以前那種漂浮感,而是很穩很有一種力量感。

  對!

  力量感!

  這玩意兒,韋家豪讀書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他就覺得現在許江河話不多,看著不溫不火平平靜靜的,但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力量感。

  中午懟郭銘的時候就是。

  那突然之間爆發出的攻擊性,當時韋家豪都跟著蒙了一下。

  眼下也是,許江河嗦粉很快,吃完坐那兒看著外頭,面容非常平靜,但眼裡有光。

  相比之下,吳超嗦碗粉擱那兒扭來扭去東張西望的,還時不時咧嘴痴笑,太二逼了。

  思來想去,韋家豪腦子裡突然冒出八個大字:

  「大徹大悟,立地成佛。」

  握草,太形象了。

  韋家豪恨不得要給自己的機智鼓掌。

  如果韋家豪提一嘴問一下,許江河其實可以告訴他,這就是成年人的心性沉澱和情緒穩定,以及很清楚自己要什麼,在做什麼。

  簡單一點,就是專注而不迷茫。

  這種狀態其實蠻能激發個人魅力的。

  畢竟,認真的狼人最帥了嘛。

  嗦碗粉回教室。

  高三的晚自習是推遲到十點半的,但走讀生可以提前半個小時下自習,也就是十點左右。

  許江河家離學校不算太遠。

  徐沐璇的家更近一點,並且順路。

  因為徐叔的要求,所以晚自習都是讓許江河順路送徐沐璇回家的,然後再騎車回自己的家。

  十點還沒到,安靜的教室就開始有響動了。

  班上大概有一半的人是走讀,要麼住家裡,要麼父母在學校邊上租個房子陪讀,所以也可以選擇十點半再走。

  沈萱剛做改完了一張理綜卷,不太滿意,蹙著眉頭,然後開始收拾書包筆記,準備回家睡前再看看。

  餘光掃過同桌徐沐璇,沈萱愣了一下。

  徐沐璇極少背書包,而是拿著一個小挎包,此時站起身子,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坐下。

  沒一會兒後,起身,出教室走了。

  沈萱很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徐沐璇起坐起的這一下,顯然是一種習慣使然,往常這個時候許江河早就湊過來了。

  沈萱回頭看了一眼角落裡,許江河還在埋頭。

  她若有所思著,收拾好書包,輕手輕腳的也出了教室。

  人一專注,很容易就沒了時間概念。

  要不是前排的劉丹輕輕敲了敲許江河的桌子,他還不知道時間都已經十點多了。

  「哎,許江河,十點一十了,你還不走嗎?」劉丹小聲道。

  她邊上的陶曉嬌是住宿生,埋著頭,耳根動了動,顯然沒真在看書。

  許江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馬上走。」他說道。

  「那……沒事,你晚自習好認真啊。」劉丹欲言又止的,最後誇了許江河一句。

  許江河笑笑,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收拾書包,帶幾本教材,許江河步伐極快的出了教室。

  班上不少同學在看著他,顯然是感到意外,因為許江河看都沒看徐沐璇的位置一眼,也絲毫沒有任何的停頓。

  劉丹拖拖拉拉的,許江河走了她賴在那兒,一臉詫異,又坐下來拉著陶曉嬌小聲道:

  「嬌嬌,你發現沒有,許江河好像真的一點都不關注徐沐璇了,我剛一直盯著他,他都沒看徐沐璇的位置一眼。」

  「徐沐璇先走了,他肯定不看了呀。」陶曉嬌聲音很輕柔。

  「不是不是,他一整晚,不,是從搬過來到現在,他都沒看一眼,以前哪這樣的。」

  「那,那不挺好的,學習就應該專注一點啊。」

  「哎,跟你說不明白,我先走啦。」

  「嗯,安啦。」

  ……

  許江河出了校門才想起自己還有輛自行車。

  再返回,擱車棚里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那輛摔斷了剎車的藍色自行車,車簍里還放著一個摔壞了的保溫桶。

  他站在那兒,有些發愣,搖搖頭。

  其實左胳膊肘也疼了一天了。

  只是他都沒當回事。

  啊,對。

  徐沐璇。

  許江河這才想起來,高中這會兒他得送徐沐璇下晚自習回家的,這是徐叔交給他的任務。

  那徐沐璇走了嗎?

  沒注意。

  走不走也不關自己的事了。

  重生前的許江河就不是矯情的人。

  他不會因為自己付出了什麼,卻沒有得到對等的回報,然後就像個怨婦一樣的喋喋不休。

  過了,就該過了。

  人,要往前看,向前走,做自己的事。

  所以他無所謂騎車摔了胳膊疼,也無所謂徐沐璇現在是什麼反應和想法。

  但不管怎麼說,記憶無法磨滅,看開也不等於原諒。

  這段經歷給許江河造成的傷害和後勁內耗,直到很多年後,每每想起,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

  徐沐璇的家世非常好,擱這個四線小城屬於頂部的那個階層。

  小城產業單一,就那麼幾大支柱,而徐沐璇的姥爺就是其中車廠的元老級奠基人之一。

  小地方嘛,階層固化,根深蒂固,錢是一碼事,話語權又是一碼事。

  按道理以許江河的家庭是不可能和徐沐璇產生交集的。

  但因為徐叔,也就是徐沐璇的父親徐平章。

  許江河很敬重徐叔。

  這是一位典型的宋運輝式的人物。

  山溝里走出來的窮苦大學生,年輕時候因為生病差點命都沒了,是許江河的父親許國忠在工地上見人就磕頭,愣是靠磕頭借了三千塊錢把他送醫院,救了一命。

  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啊,讀的還是車輛界的黃埔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