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現在忙嗎？」
蘇建成一臉菜色地分泌了下口水，有氣無力地說，「不忙，三弟，怎麼了，你有什麼事情啊？」
蘇建成心底怕蘇建亮是要他們還錢的，當初蘇偉在外面賭，欠了八十萬，以投資廠子為理由管蘇建亮借了，之後廠子有一個月收入了百萬，他說要都還給蘇建亮。
趙燕來不干，說是自家人的錢，不著急一下子都還了，非要慢慢還，先給了蘇建亮五十萬，剩下的三十來萬趙燕來是打算分三年還完。
結果現在……
給他們三十年能還完還差不多！
「大哥，你知道咱家小婉奶奶病了的事情嗎？」
蘇建成腦子裡第一想的是：媽不是死了嗎？
但是很快，他反應過來，說：「徐老太太病了？三弟，你從哪裡聽說的啊？」
「徐老太太是誰？」
「以前跟我家在一片住的一戶人家，老房子被大雨沖了那次，徐老太太家幫了我家，尤其是還救了小婉一命，小婉就認徐老太太當奶奶了。」
「哦……」
救了一命？怪不得。
蘇建亮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沒什麼事情，就是我不是安排朋友家的女兒去了小婉公司上班，你孩子跟我說小婉奶奶生病了，又是花錢給安排病房，又是請護工，又是專家看診的，我好奇，就問一嘴。」
蘇建成：「這麼嚴重的啊……」是想到什麼，哼了聲，「這孩子倒是孝心。」
他住院那一陣，蘇婉可是都沒有去看他。
有本事都給外面人使了！
蘇建亮也沒再添油加醋，閒聊了幾句就結束了通話。
蘇建成心裡不舒坦。
一是因為趙燕來跟他提馮芸的事，讓他心如油炸。
二是因為蘇婉這麼有出息的孩子他指望不上。
今天周日，趙燕來單休回來，做了一桌子飯菜，主要是為了幾個孩子。
蘇建成開了一瓶酒，像是趙燕來故意提馮芸給他添堵一樣，他也提了蘇婉給趙燕來弄不痛快。
如願看到趙燕來聽完徐老太太的事黑了臉後，蘇建成順利扳回一局。
他搖頭晃腦，美滋滋地嘬了一口酒：「哈~」舒坦！
趙燕來惡狠狠的剜了一眼蘇建成，「你有什麼好得意的？老大記恨我，也記恨你！」
蘇建成：「我可沒得罪老大，都是你當媽的在苛待她。」
趙燕來：「……」
她摔了筷子，正要跟蘇建成動手，進行爭吵。
蘇娟從飯碗中抬起頭，道：「我找到工作了。」
頃刻，大家都看向了她。
趙燕來狐疑道：「你大姐同意讓你留她公司上班了？」
趙燕來本來讓蘇娟去找商場當銷售，那個一個月能賺六七百，不算是提成的話。
但是蘇娟不肯，說要去蘇婉的公司試一試。趙燕來沒給蘇娟潑冷水，就想知道蘇娟能不能成，要是能成，跟蘇婉破冰，也是指日可待了。
蘇娟抿了下唇，她嘴上跟趙燕來說蘇婉不會不管她，可是那天她一路跟著蘇婉回到了清華大門口，她始終沒有勇氣叫蘇婉，開口說工作的事情。
「不是在大姐的公司。」蘇娟抿了下唇，含糊道，「不過也是一家做服裝的工廠。」
趙燕來心不死的問：「你大姐給你介紹的嗎？」
蘇娟惱怒道，「你能不能別什麼都想著讓大姐幫忙，大姐能有今天，跟咱家裡人一分錢關係沒有，全靠她自己打拼，咱們上哪裡有臉總想著麻煩她！」
趙燕來被老公埋怨完，被孩子埋怨，她憋屈的掉了一串眼淚下來，抽噎道，「我自己能有什麼地方是能麻煩到你大姐的？不都還是為了你們這幾個孩子著想！」
蘇娟擰眉道，「用不著你，你不給我們惹麻煩，我們就挺開心的了。」
這話蘇鴻贊同，「嗯。」
蘇偉在旁邊也點頭。
趙燕來怔忡地看著針對她的老公和孩子，她不懂，她那麼掏心掏肺地對他們，伺候著他們，什麼都為他們著想，他們居然丁點都不記得她的好，只記得她的壞。
「好，好，」趙燕來咬碎了牙，把委屈往肚子裡面吞地道，「我不管你們了，以後什麼我都不管，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
她起身解開圍裙，拿了包和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蘇偉：「哎？媽，你這麼晚去哪兒啊？」
嘭！
院門被摔合。
蘇偉擔心地道，「爸，大哥，媽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那麼大人，能出什麼事，不管她，她自己作的，活該。吃，繼續吃。」蘇建成不跟趙燕來在一起坐著後，肉眼可見的開朗。
蘇偉，蘇鴻，和蘇娟三個人扭頭盯著黑漆漆緊閉的院門看了一會兒後，不約而同地端起飯碗，當做無事發生地繼續吃了起來。
……
趙燕來負氣暴走了兩公里，回頭一看，沒有人出來找她。
像是一棟高樓轟然坍塌，趙燕來有種身體散架的虛空感。
她為了撐起一個家，忙忙碌碌大半輩子，到頭來什麼好都沒有得到。
「媽~」
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地響起，趙燕來心臟收縮著注目看去，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手拿著一塊蘇打餅乾，跌跌撞撞地向她跑來。
「媽媽~」
這一刻，趙燕來的記憶瘋狂倒流，眼前的小姑娘變成了她熟悉的稚嫩面孔。是蘇婉九歲的時候。
一直被她忘記腦後的一段記憶，忽然變得格外清晰，就仿佛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她因為蘇建成裝大款，請工友吃飯花了小一百，在飯桌上跟蘇建成吵起來了，她負氣離家。
是冬天，天上下了鵝毛大雪，她穿著單衣，站在屋外抱著胳膊凍得斯斯哈哈，想回屋，但是回頭一看見蘇建成帶著蘇鴻蘇偉蘇娟三孩子在炕上玩起了嘎拉哈，她拉不下臉回去，咬著牙下了台階往外走。
沒走出幾步，蘇婉就抱著她的一件外套，喊著「媽媽」，追了出來。
有暖流源源不斷地從內心深處涌了上來，趙燕來蹲下身子，張開手臂就要把向她奔跑過來的小女孩抱在懷中。
「哎呦我的囡囡，跑得太快了，摔了怎麼辦。」
小女孩錯開她，奔向了另一個衣著打扮都很精緻的女人。
趙燕來被現實當頭一棒，整個人像是從萬里高空墜了下來，臉上徹底的失去了血色。
因為她想起來，那年她面對抱著外套追她出來的蘇婉時沒有開心地給她一個抱抱，或者是誇獎，而是一腳把蘇婉踹雪裡了，撿起外套，罵了兩句髒話……
趙燕來一隻手捂著臉，一隻手按著心口，難受地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
她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