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產科，診室里。
聽著醫生說了一大堆有關於孕婦日常調理和需要注意的事項後，孫芳終於有機會開口問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我家這一胎是男娃還是女娃？」
「抱歉，我們醫院有規定，孩子沒出生前，不能對家屬透露孩子的性別信息。」
孫芳眼睛一瞪，「這是哪門子的破規定！我家的孩子，我還沒權利知道性別了？」
醫生雙手交握，心平氣和地回道，「這是上面的統一規定，防止的就是有些人家重男輕女，胡亂打胎，影響社會秩序。」
「……」
孫芳抿著唇，從身上的挎包里掏出幾百塊錢，身體越過辦公桌，偷偷摸摸的把錢塞到了醫生的手裡。
「我不破壞你們的規定。這樣，是男孩的話你就給我點一下頭，是女孩的話你晃一下腦袋。」
「大娘，你趕緊走吧，別耽誤其他病人就診。」醫生扯住孫芳的手，把錢還了回去。伸著脖子，揚聲朝門口喊道，「下一位！」
很快的，門外走進來一家三口。
孫芳雙手扒著桌子，執拗地不肯挪地方，「你要是不表個態，我今天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你要是這樣鬧，我只能叫保安了。」
「那我就去投訴你！」
孫芳一把揪住了醫生胸前掛著的工作證，「婦產科的熊春花是吧，我記住了。」
熊春花把工作證從孫芳手裡拽回來，鼻翼擴張，氣得臉都黑了。
「我按規定辦事，你要去投訴就去！但是不要在這裡耽誤其他人看診！」
「媽，你別鬧了。」
趙毅拉住孫芳的胳膊，一邊把她往外面拖拽，一邊對著醫生哈腰道歉，「不好意思，我們這就走。」
「走什麼！我不走，今天弄不清楚你老婆肚子裡這一胎是男娃是女娃，絕對沒完！」
孫芳用腳尖勾住門框，憋紅著臉，用力頑抗到鼻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趙毅覺得丟人得很。
大有把孫芳扛在肩頭，直接帶走的想法。
偏偏這個時候，趙燕來過來了，見了此情此景，厲聲質問，「老弟，你咋回事，咱媽這麼大歲數了，你還跟媽動上手了呢？」
「我沒有，是媽她太軸了，人家醫院有規定不能透露未出生孩子的性別，媽她非要逼人家醫生說。這不是沒事找事。」
他說這些，是想讓趙燕來勸勸孫芳。
誰知道趙燕來聽了，跟孫芳同仇敵愾了起來，「來這裡做檢查不就是為了知道孩子性別，這是什麼破醫院，花錢還不告訴結果！媽，要不咱們換一家醫院給弟妹看看。」
「大姐！」趙毅不樂意的道，「你家裡一團糟你不管，來我這邊摻和著什麼啊！你趕緊的，去辦你的事，我這兒不用你管。」
「趙毅你啥意思？長大了，能耐了，就不認我當姐姐了是吧？」
「我不是我那個意思……」
「那你啥意思啊？你小時候需要我照顧的時候，你咋個不說不讓我管你的事情呢？現在你覺得我這個當姐姐管得多了？」
趙燕來冷笑道，「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孩子，蘇婉就是被你們夫妻倆教壞了！」
「……」
沒幾句話又扯上蘇婉了。
趙毅心累的不想說話。
王華美翻著白眼，癟嘴道，「大姐，婉婉不和你親，我勸你沒事也多找找你自身的原因。用不著逮到機會就拿話酸我們！」
「……」趙燕來面上一閃而過的尷尬，「你當我在乎啊？我有三個寶貝孩子，還差她一個！她愛跟誰親跟誰親！」
「我就是話趕話……弟妹，咱別進行無用的爭論了，趁著天沒黑，趕緊換家醫院看看。」
「媽，我看你要不帶著弟妹去附近找個私人醫院吧，不像是公立的事情這麼多。」
「對，有道理！」孫芳道，「我聽廣播倒是總能聽到一家叫瑪利亞的私立醫院，我知道位置，趙毅，走，帶著你老婆，我們過去。」
王華美狠狠地剜了一眼趙燕來，然後用手肘推了下趙毅，給他瘋狂使眼色。
趙毅汗津津地舔了舔唇，追著孫芳出去。
到了醫院門外，他人擋在車門前，跟孫芳苦口理論道：「媽，你別聽風就是雨，今天華美折騰來一趟都累了，明天再領她過去看。」
「都已經折騰來了，就折騰個徹底！」孫芳道，「私立醫院病人少，到那就查上了。你趕緊起開，別惹我生氣。」
孫芳伸手撥開趙毅。
他向旁邊趔趄，沒注意地撞到了身後的一個人。
「哎呦！對不起……」趙毅回頭看到穿著黑色的道袍，拿著「逆天改命」「求子算姻緣」條幅的道士。
他油生敬畏地道，「大師，不好意思，我沒把你撞壞吧？」
「沒事，」大師抬手扶正頭上的太極八卦帽，捋了下巴上的一撮小鬍子，「我的眼睛看不見，能麻煩你幫我撿一下地上的東西嗎？」
「當然！」趙毅把一個鈴鐺還有一堆符咒撿起來遞給了大師。
眼前的大師個頭跟他差不多高，戴著一副圓框墨鏡，遮住了失明的雙眼。
「還有一張符，」大師掐指算了算，「應該是掉在了你車子的後面。」
趙毅還沒反應過來，孫芳離車後近，她先去看了，真見到一張黃色的符紙時，她眼睛都亮了，跟遇到了真神仙似的跑到大師身前。
「大師！你算的這麼准，那能不能幫我兒媳婦算算，她肚子懷的孩子是男是女？」
聞言，大師扭頭，面朝向了王華美，這個剎那，王華美有些恍惚的覺得，這個大師不是瞎子。
他好像能看到她！
孫芳崇敬的遞過去二十塊錢，「大師，我的一點小心意，你收下。」
「緣分一場，這卦算是我送你們的。」男人老神在在的道，「不知道夫人方不方便把手給我，讓我摸一下脈象？」
不圖錢的道士，一定是真道士無疑了！真是走了大運了碰上這麼位道行高深的大師。
孫芳催促，「華美，快。快。」
「……」王華美躊躇著上前，把手伸了過去，大師抬手甩袖，兩根手指按在了王華美的腕上。
看著男人修長如玉的手指，王華美心底狐疑著，這手跟他的快奔四十的打扮也太違和了？
「夫人的脈象剛勁有力，是男胎之象。」
男人把手藏在袖子裡，背在身後，徐徐補充，「不過夫人的身體條件太差，這一胎得之不易，日常要多休息，少折騰，保證有個好心情。不然這一胎，容易跟你們家緣淺。」
孫芳嚇了一跳，還想多問點事，大師已經踢著腿，優哉游哉的走了。
見他看不到，還能自如的穿梭在車來人往的馬路上，孫芳感嘆道，「真是碰到了高人啊……」
蘇婉在病房陪著蘇盼兒聊了一會兒開火鍋店的事後，她去了醫院對面的一家飯館。
蘇婉推開二樓的某個包間，就看裴煜舉著個小鏡子，正在呲牙咧嘴的嘗試著撕他下巴上的鬍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