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將東西塞給了鍾姐,生怕再被拒絕,又加了一句:「這齣門在外,哪有讓你們女同志買單的道理,這頓飯,我請了!」
趙軍前後大變的態度讓鍾姐有些意外,但姜楠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多的表示。
回程的路上,鍾姐看著姜楠,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小姜啊,你跟姐說實話,這生意你到底是不是誠心做啊。」
姜楠知道鍾姐的顧慮,便只能解釋:「鍾姐,我知道你在擔心啥,可這做生意不能太上杆子了,趙軍擺明了是沒瞧得起咱倆,這化妝品廠又不止他們一家,咱們何必去熱臉貼那個冷屁股呢?」
鍾姐嘆了口氣:「小姜啊,你還年輕,氣血方剛的,可做生意這種事,不能太意氣用事,出來掙錢的有幾個不是看人臉色過活的?咱們自己不覺得低人一等就行了。」
面對鍾姐苦口婆心的勸說,姜楠只是勾唇笑了笑。
她覺得這不是血氣方剛的問題,是趙軍這個人看著就不實誠。
做生意是要看臉色,可也要看對方給的利益夠不夠資格讓她忍下這個臉色。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呢,趙軍就擺個譜,真當整個華國就他一家化工品廠啊?
鍾姐急了起來:「你這笑著不說話,打啥壞主意呢?」
姜楠拍了拍鍾姐的手:「鍾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咱們往後要走的路還長著呢,現在打下的底,就是往後的基礎,趙軍今天的態度你也瞧見了,誰能保證他後頭沒有別的法子來難為咱們?咱們女人已經很難了,為啥要再給別人一個難為咱們的機會」
姜楠伸著指頭在車窗上畫了個笑臉,轉頭的瞬間,眼中熠熠生輝:「以後,我們的化妝品會在街頭每一個店鋪里,成為熱銷品,所以這個頭,一定得開好了!」
鍾姐愣住了。
姜楠眼睛中所迸射出的自信閃著耀眼的光,這眼神是她從沒在其他人身上見過的。
短暫的視線交匯,在鍾姐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姜楠年紀小,可是她的野心卻不小,要把這些東西賣到整個華國,恐怕要窮其一生才能做到啊。
鍾姐搓了一把臉,略帶自責地衝著姜楠一笑:「你主意多,姐聽你的!是姐想多了,姐回去就聯繫別的廠,儘快在年前把這事給敲定下來。」
姜楠道了聲謝,臨到分開的車站,又跟鍾姐敲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還說了招待所的地址。
她算著一來一回的寄信時間,準備趁著這兩天空閒在海市多走走,多看看。
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改革。
重工業也會被輕工業所替代,幾個被圈起來的主要城市,發展尤為迅猛。
她也得為以後做著打算,化妝品確實是個暴利行業,可真正興起,也是在許多年後了。
到了招待所,天都已經暗了。
姜楠進屋的時候周洵已經回來了。
一聽到動靜周洵趕忙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事情都辦得咋樣?有眉目了嗎?」
姜楠摘下圍巾:「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就不是著急的事,慢慢來吧,年前咋都辦妥了。」
說著話,姜楠扭過頭,就發現周洵有些不大一樣了。
周洵颳了鬍子,剪了頭,走近了,還能聞到一股香皂味,就連那之前緊皺著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姜楠眉頭一挑:「看來洵哥的事進展得還算順利,新的方向有譜了?」
「考察得差不多了,等玉石生意穩定之後,過了年準備試試。」周洵從身後摟著姜楠,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
棲身而上的熱氣驅散了姜楠身上的寒意,脖頸間的呼吸讓她有些癢。
姜楠偏了偏脖子,抓著周洵的手:「這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光明的未來正等著我們呢!」
接下來的兩天,姜楠憑著記憶在後來市中心和幾個重要的經濟區繞了兩圈,扭頭又去了老城區。
周洵也跟在她身邊,手裡提著東西,有時還攥著冒熱氣的烤地瓜。
兩人難得能像正常的年輕男女那樣四處閒逛。
可忙裡偷閒的日子必定不長。
鍾姐很快就約好了新的廠商,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裡,姜楠見了好幾個廠子的負責人,可在相互了解之後,大多數都對增白霜未來的前景並不看好。
加上姜楠這次帶來的樣品太少,幾乎所有廠家都把這事一拖再拖,全都推到了年後。
姜楠並沒有因此泄氣,依舊幹勁十足。
反觀鍾姐,都沒她這麼能沉得住氣。
在第七家廠子也說年後才能給答覆後,鍾姐到底還是沒忍住,長嘆了一口氣:「小姜啊,這可咋辦啊,愁死人了,這些廠子就是沒眼光!增白霜我也試了,比現在市場上的那些面膏好多了,可這咋就沒人願意接著生意呢?」
姜楠捧著軍用水壺喝了一口熱水,砸吧砸吧嘴:「這人的需求在每個階段都是不一樣的,大多數人都是先解決了溫飽,再考慮外在的問題,這都可以理解。咱們也不用著急上火,慢慢來吧。」
現在溫飽都沒解決,好看這種事情,是要靠後的。
鍾姐嘆息
這些天聯繫的廠子,都是按需求,生產一些防凍膏,防裂膏,護臉霜什麼的。
對產品的要求也是重在實用。
可增白霜這種新興產物,就算是打著研究所的旗號,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讓人接受的。
姜楠原本就有點擔心,沒想到擔心成真。增白霜的一百種好處說出來,卻變成了廠商都覺得她在吹牛。
就在事情陷入了困境中,趙軍帶著一個中年人,正在招待所對面四處張望:「我記得沒錯呀,應該就是這,老闆,要不咱們進去問問?」
趙軍正要轉頭,一眼就看見了姜楠。
他一路小跑地衝過了馬路,抬手吆喝著:「姜楠同志!姜楠同志,可算是讓我找著你了,這些天可真是把我急壞了。」
趙軍一邊說著,一邊笑,還介紹起了身旁的中年人:「姜楠同志,這也是我們廠子的話事人——吳濤吳老闆,我等了您兩三天了,都沒等到來信,這眼看著就要過年,我們也不能真讓您白跑這一趟,就又找過來了,您應該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