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漢的雙手是慣常攀岩爬壁的,手勁兒特大,這一拽,姜楠覺得手腕骨頭都在嘎吱作響。
「姚叔,您別激動,我肯定盡力。」
姚老漢滿臉歉意地放開手:「對不住啊,我這習慣了……」
姜楠揉了兩下泛紅的手腕,笑道:「姚叔你這勁兒真大,難怪藥王谷那麼險的路就你能進進出出。」
姜楠說這話的原意單純就是發自內心的感慨,沒成想,姚老漢略一思忖,說出了叫姜楠驚掉下巴的話:「姜大夫,如果這次梅芳能逃過去,我把藥王谷交給你!」
「哐嗤——」姜楠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姚叔,這謝禮太貴重了,您平日能及時為我尋藥就夠啦。」
姚老漢嚴肅地搖頭:「不,對於我們老姚家來說,人丁比藥王谷要重要多了,藥王谷的傳承得要有人才行,人才是第一位的,姜大夫要是能保住我們姚家的血脈,也相當於保住了我們的傳承,只有給出藥王谷,我才好有臉下去見各位祖宗。」
姚老漢說得鄭重,姜楠被他講得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姚母沒有老漢那麼會說話,憑著性別優勢天然跟姜楠更親近,她走上前,兩隻掌心捧住姜楠的右手,:「姜大夫,閨女兒,我就喊你閨女兒了啊,你就聽姚叔的,我們家給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如果……如果能成,藥王谷你就收下吧。」
姚老漢和姚母倒不是真有那麼大方,他們對姜楠說的話仍是半信半疑,只是目前這種情況,不試一下又著實不甘心。
姚家人不笨,知道不給出點兒實際的好處,人家憑什麼要給你盡心盡力?
姚老漢留了個心眼兒,好處是先說出來了,前提條件也講得清清楚楚,如果姜楠想要得到藥王谷,就得全力以赴。
姚老漢可太知道對於姜楠來說,藥王谷是多麼誘人的謝禮了。
姜楠同樣心裡門兒清,她誠懇道:「老叔,你不必這樣,我既然說了能治,那就肯定不是亂吹牛,而且我若肯接下,那就必定會盡力……你們自行去找老中醫把把脈,看看梅芳姐到底有沒有懷孕,之後咱們再談怎麼治療的問題。」
被戳破心事的姚老漢有點尷尬,結巴道:「姜大夫,讓你看笑話了。」
姜楠淺笑著搖頭,表示她並不在意。
人家專門大老遠來一趟,還給了姚家人一個充滿希望的診療結果,姚老漢不好讓姜楠空手回去,把存藥的地窖打了開,讓姜楠自行去挑。
姜楠不跟他客氣,進去挑了幾味極其難見的藥材,給姚老漢看的時候都有點兒心虛。
反觀姚老漢,大概是不清楚這幾樣藥材的作用,還狐疑姜楠為什麼挑了這些沒用的草藥。
姜楠存了自己的小心思,肯定不會把草藥用法告訴姚老漢,向他道謝過後,就在對方的千恩萬謝中趕回了周家。
周家院子裡,周婭正拿著個棒槌在洗衣服。
姜楠推門進去,直言道:「還有吃的麼?」
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上一口飯,姜楠覺得整個腿都是虛的。
周婭將棒槌往一旁一扔:「喲,你還知道肚子餓啊,我以為神醫都是不用吃飯的。」
姜楠差不多看出來了,周婭這人本性是好的,就是嘴巴毒、好面子,除非自己真給周洵治出了成果,要不然她說話就是一直這麼陰陽怪氣的。
「哪兒能呢,我這都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姜楠語氣軟軟,笑得也很甜,周婭被堵了個正著,眼睛飄忽了好幾下,言道:「廚房裡還剩下一點面。」
廚房裡灶台還熱著,灶頭裡還有火,姜楠掀開鍋蓋,愣眼了:鍋里用一隻老瓷大碗裝了滿滿一碗的刀削麵。
刀削麵是用西紅柿再加了肉沫炒出來的,沒留湯,一根根麵條段子伶俐得很,完全沒有因為時間久了而糊成一團。
聽說炒刀削麵是周婭的拿手好菜,光看這賣相就知道味道絕對差不了。
姜楠抱著面碗直接吃了起來,甚至凳子都不需要一張,一大碗麵條下肚,姜楠打了個心滿意足的飽嗝。
一回頭——
「哎喲!」
——姜楠摸著撲通撲通跳的心臟大喘氣兒:「洵哥,你過來了怎麼都沒出聲兒呢?」
周洵拍拍自己的輪椅:「我以為它的響動已經夠大了。」
那麼說來,姜楠沒聽見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她吃得太專心了。
姜楠有點羞赧,摸著肚皮道:「小婭的手藝真的很好,吃上了根本放不下碗。」
周洵看看空空的面碗:「一般吧,但總不至於燒個菜把廚房給炸了。」
姜楠的這件蠢事幾乎已經成了周家的一大不可思議。
別說是周洵主動將帶話題過去,光姜楠每每自己想起這事兒,都要羞上好一會兒。
「我、我雖然不會做飯,」姜楠弱弱地爭辯,「可我會熬藥啊——啊!差點忘了!」
姜楠急匆匆推起周洵就走:「你的擦藥時間到了。」
周洵當然知道這是姜楠在故意轉移話題,不過他也沒有故意揭穿的意思。
姜楠將周洵送回房間,自己折返去了新整理出來的小藥房,沒多久就抱著個藥罐子過來了。
周洵看著姜楠坐在一角叮叮噹噹地搗鼓著她的寶貝藥膏,問道:「以後每天都要抹藥嗎?」
姜楠應道:「那肯定要呀,一旦開始上藥了,就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堅持下去。」
藥膏看著是白色狀的,塗到皮膚上被吸收以後就會變作透明,味道聞著是普通的草木清氣,周洵並不排斥。
令他不自在的反而是姜楠給他抹藥的姿勢——
周洵現在睡的這間算臨時臥室,以前是客房,房裡面家具物什不多,除了床和一張四方凳子以外,旁的地兒都是空蕩蕩的。
四方凳子沒有靠背,周洵坐一小會兒還好,時間長了根本不行。
擦藥是個精細活,姜楠怕周洵坐久了吃不消,就讓他繼續坐在輪椅上。
為了方便擦藥,姜楠將方凳拖過來放藥碗,自己則站在輪椅的正前方,半伏著上身,一手撐在輪椅的扶手上,一手蘸著藥膏給周洵的臉輕而細地擦拭著。
「洵哥,你往後躲什麼呀。」姜楠抱住周洵的腦袋,「我又不會吃了你。」
周洵的眼皮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