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那是實打實上過戰場的，通身的軍人氣息別人看不出來，江老首長怎麼可能認不出。
同樣引起老人家注意的，還有周洵坐著的輪椅。
「同志，」江老首長看周洵氣度非凡，語氣中多了點親近，「你是哪支部隊的？」
周洵繃著臉，已經來到了姜楠的面前。
他先是把人往背後一護，然後才回答老人的問題：「退役前在南明大隊。」
「南明……」老首長想起了一個人，「你是那個救火受傷的團長？」
南明市火災當初可是引起轟動的大事件，軍方由此損失了一個年輕有魄力、前途無量的團長，江老首長是聽說過的。
周洵沒有開口，微點頭算作承認了。
江老首長當了一輩子的兵，自然對軍隊裡的有好感，他沖追進來的警衛員揮揮手：「都出去吧，是自己人。」
江文博這是第一次見到周洵，剛才的一個照面，讓他有種如芒在背的忌憚感。
江文博很不想承認自己這是被一個殘廢給懾住了，扭曲著一張臉訓斥道：「姜楠，你們一家子怎麼就沒一個有素質的？」
周洵沒理會他，半扭過脖子問姜楠：「他們為難你了？」
姜楠點點頭，又搖搖頭：「埋我的是江旻秋，其他人頂多算撒了一把土上去。」
杜月娥肺都要氣炸了：「姜楠，你這算什麼話！」
周洵看著江旻秋：「昨天你派去攔路的那幾個，是住在池海巷子那邊吧。」
江旻秋臉色驀地發白。
姜楠緊張地抓住周洵的胳膊：「昨天你是不是去研究所找我了？被江旻秋攔住了？你沒受傷吧？她對你做什麼了？」
一連四個問題讓周洵悄悄勾了勾嘴角：「啊，她請了兩撥演員給我演了一齣戲，挺有意思的。」
周洵這種完全把江旻秋當笑話一樣的語氣，招來了杜月娥的極度生氣：「你這個滿嘴謊言的傢伙，難怪腿廢了，這就叫報應。」
杜月娥這句話讓姜楠徹底冷下了臉：「拿別人的傷痛來進行語言攻擊的，報應很快就會到你身上。」
「你到底是誰家的人？還想不想認祖歸宗了？」辦公室內已無外人，杜月娥凶相畢露。
「住嘴！」江老首長重重拍了兩下桌面，「文博，管好你媳婦。」
江文博拽住杜月娥的手腕把人往後拖了一把：「你怎麼淨會惹事。」
杜月娥不服，但是老首長那好像刀子一樣的目光又剮得她不得不閉嘴。
姜楠還是氣呼呼的，看著江家人的視線裡面儘是厭惡。
老首長嘆一口氣：「孩子，你剛才說有什麼要求？要我的一個承諾是指？」
這是要讓雙方各退一步了。
姜楠原本覺得這裡人多口雜，她還計劃著再找個私下的時間問老首長。
經過了剛剛這一會兒，她是一刻都不想與江家人多呆。
「江老首長，你之前得過離魂症，後來找奇人治好了，是吧？現在我需要那人的幫助。」姜楠直視老者的眼睛，「請你幫我牽線搭橋。」
老首長得過離魂的事是個機密，姜楠不但知道了，甚至連他被治好了也知道。
看來是有意打探過的。
老首長的目光變得深沉：「……你，什麼人得了離魂？」
姜楠想到自己最初對江旻秋盲目信任，已經透露過周洵的信息，此時再後悔也沒了隱瞞的必要。
她看看輪椅上的周洵：「是我對象。」
老首長神色一震：「他的狀態看上去還可以，初期嗎？發作頻率怎麼樣？」
「這段時間發作得有點多，是我拿針灸暫時壓制住的。」
老首長微微驚詫：「你能壓制？」
當年他被這病折磨得生不如死，想盡辦法都沒有用，別說治療了，甚至連緩解都做不到。
江老首長何等身份，他當然不缺人脈，更清楚這病有多麼離奇罕見。
他找過那麼多的名醫聖手，尚且無人可以緩解一二。
如今姜楠靠針灸就能幫助周洵暫緩發作，可想而知這個從小不在身邊長大的孫女，在醫術一道上肯定不是簡單造詣。
江老首長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那位高人常年避世，要聯繫到他還需要等時機……你先認祖歸宗，之後我派人給你去找。」
姜楠把老首長的心思看得透徹，笑道：「您倒是會打算。」
老首長撫平褲上的褶皺：「小姜楠吶，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江家的孩子，江家的榮譽，也有你的一份責任。」
姜楠活了兩輩子的人，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流氓的言論。
她正準備反唇相譏，就被周洵握著手往門外拉。
「洵哥？」姜楠一個踉蹌。
「走，我不需要。」周洵的臉上除了憤怒以外還有一些不大明顯的自責。
姜楠知道他這是在生氣江家人的做法，心裡頭微微覺得了熨帖：「洵哥，別擔心，我能處理好的。」
「你根本就——」周洵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了這幾個字。
姜楠注意到了周洵那雙通紅的眼睛，還有他脖子上突起的根根青筋——
「他發病了，」老首長很有經驗地判斷道，「情緒激動導致的復發。」
姜楠很熟練地拿出銀針。
「不要。」周洵攔住姜楠的手，「我撐得住，先回家。」
姜楠知道周洵這是不希望自己在江家人面前施展獨門針法，可她也不忍看著周洵這樣難受的樣子。
「走。」周洵手裡汗津津的，他仰頭靠在輪椅上，「信我。」
姜楠心一橫，把銀針收了起來：「老首長，剛剛的事我答應了，你們什麼時候準備好了通知我一聲，我現在要先行告辭了。」
江旻秋原本抻長了脖子想要看姜楠的針法，沒想到周洵寧願自己受苦也不把這個機會給她。
江旻秋氣得肝兒疼，除了疼以外又有一種更想要得到什麼的衝動。
姜楠才不搭理江家人會怎麼想，推著周洵上了方秘書的車。
方秘書也是抽空過來的，手裡還有很多的事要忙，哪怕對姜楠與江家的破事很感興趣，把人送回宿舍後，也只是留下了一句」需要幫忙隨時聯繫」。
一進門，周洵就打開姜楠的手滑進了臥室，還順手把門給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