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提前離婚吧

  姜楠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周洵開口道:「你想要離開,也不是不可以。」

  姜楠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捏著手指愈發緊張了。

  「姜楠,我身份特殊,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不放心把你繼續留在身邊。」周洵眼眸接連閃爍了幾下,「我們,離婚吧。」

  姜楠瞳孔驟然一縮,眉梢眼角都躍上了難以置信:「洵哥……你……你說什麼?」

  周洵的唇色好似又淡了幾分:「離婚吧。」

  「不、不是說好了,六個月嗎?」姜楠語無倫次著,臉上一片慌亂,「我們都簽過協議了,現在六個月還剩四個半呢!」

  周洵閉了閉眼睛:「姜楠,拋開其他不說,至少有一點是事實——你不簡單。」

  姜楠一噎,沒有否認。

  「你很危險,」周洵聲線很平穩,「我應該按照袁時意說的那樣把你交給中央調查部,可我……」

  周洵頓了一下,表情中是毫不掩飾的痛苦:「姜楠,你別逼我。」

  姜楠攥了攥拳頭:「洵哥,我們相處了一個半月有了吧,我對你怎樣,你感受不出來麼?」

  「感受是會騙人的。」周洵臉色發青,唇色也有些發白,看著像是生了什麼大病,「姜楠,你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跟我離婚,二是一直被關在這裡。」

  周洵說話時聲音都在發抖,姜楠察覺了他狀態的不對,本能地想要朝他走去。

  「你別過來!」周洵突然狠狠地呵斥,「別靠近我!」

  周洵的心臟似乎被誰給重重砸了幾拳頭。

  在與姜楠重新見面的這一小會兒,那種失控的衝動又隱隱有些冒頭。

  周洵左手狠狠朝右手傷口處摁下去,疼痛加持下,他艱辛壓下了頭腦裡面的叫囂聲。

  姜楠是個醫生,她的鼻子對血腥味特別靈敏。

  周洵的衣袖上本就沾了血跡,現在因為傷口又被他自己弄崩裂,血腥氣更重了。

  姜楠抖了抖鼻子,面色一肅,顧不得周洵剛才的拒絕,快步來到他身前:「周洵,你在幹什麼?」

  「與你無關。」周洵語氣前所未有的兇狠。

  「在沒有辦理離婚手續之前,你我就是夫妻,我憑什麼不管你?」

  上輩子的姜楠有一個外號,叫作「鬼見怕」,這裡的鬼見怕既指她醫術高超,能和閻王搶人,也是說她冷麵冷心,是個大冰塊。

  這輩子面對周洵,姜楠活得像個天真的小女孩,從來就沒把自己帶刺的一面展露給他看。

  而此時流露出的強硬和冷厲,竟讓周洵一時間忘了拒絕。

  「手給我。」姜楠陰著臉,語氣毋庸置疑。

  「……」周洵還在躊躇,姜楠就已經捉起他的右手,先是順著手腕搭了會兒脈,而後皺著眉,將整個袖管卷了上去。

  「我天!」姜楠倒抽一口涼氣,「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嚴重的自殘痕跡簡直觸目驚心。

  姜楠急切道:「這裡有急救藥嗎?」

  周洵不作聲,將胳膊往回收了收。

  姜楠「啪」一下打上他的手背:「老實點,再弄下去你腿還沒治好手就要廢了!」

  因為姜楠的動作,周洵的眼瞳呈現出稚子般的迷濛,就像依賴型人格占主導時的他。

  姜楠趁機問他:「洵哥,袁時意對你做了什麼?尤其是有沒有碰過你哪裡?」

  周洵的雙眼好似無法聚焦:「他……他今天拿了針想刺我——」

  「果然是針。」姜楠喃喃自語著,「頭顱是最複雜精密的部位,我一直不敢輕易嘗試……看來是不得不做了。」

  「你想做什麼?」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周洵又恢復了滿臉的戒備。

  姜楠一邊拿針,一邊抱住他的腦袋:「聽著,你現在意識不清醒,你自己肯定也感受到了,這其中就是袁時意動的手腳,我現在要試著幫你壓制一下,你老老實實的別動,好嗎?」

  周洵腦袋裡面仿若開著嘈雜的機器,嗡嗡地吵個不停,他又痛又累,懨懨地點點頭。

  姜楠看得出來周洵這是在盡力維持清醒,她也不多廢話,直接就將銀針沿著周洵的數個穴位輕輕扎刺。

  因為拿不準,姜楠都是一邊嘗試一邊觀察。

  在銀針觸碰到某一處時,周洵猛然一顫,整張面頰都失控般抖動起來。

  「很疼?」姜楠留意到針下的穴位——四神聰。

  按照常理來說,這傳來劇痛的穴位是輕易碰不得的。

  可是姜楠的針灸術出神入化,她甚至能感受到指間針下傳來的阻力。

  為何會有這般大的阻力?

  是自我保護嗎?

  ——不對,這阻力是反向的。

  姜楠眼睛一亮,神情倏地更加嚴肅:「洵哥,你忍著。」

  她來不及多做解釋。

  周洵此時的痛苦已經非常明顯了。

  這種針灸需要周洵的配合,他若是突然狂性發作,一個反撲把自己摔開,姜楠也拿不住他。

  必須趁著周洵還能自控時行動!

  姜楠眼神一厲,推著指尖的針重重向下。

  「——啊——」隱忍的喊叫從周洵的喉間滾出。

  豆大的汗珠沿著他的額際接連滾落,臉上和唇上的血色盡數消失。

  而此時,銀針只推進一半。

  姜楠看他這般備受折磨的模樣,不由手軟了:「洵哥,你——」

  「繼續扎。」這三個字沿著周洵的牙縫瀉出。

  疼痛,幾乎叫他難以承受的疼痛,叫囂著讓他不要相信姜楠的疼痛。

  這些疼痛包圍了他,然而在疼痛以外,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盤桓在頭腦中的某處沉疴正在被剝離壓制。

  周洵兩手十指緊緊摳在輪椅把手上,脖間更是青筋暴露。

  病人對自己的身體情況肯定最清楚,周洵都堅持讓姜楠繼續針灸了,她也就乾脆咬咬牙,屏著呼吸繼續推動四神聰穴位上的針。

  「呃啊——」痛呼聲被周洵咬進了泛著血氣的嘴巴里。

  姜楠的視線死死釘在銀針上,拿全部精力來對付眼前的小小細針。

  終於,在一瞬間破開了什麼東西之後,銀針的推進倏然變得順暢了。

  「呼——」周洵重重的喘氣聲緩和下來。

  「洵哥?」姜楠盯著還閉著眼睛的周洵,「你有什麼感覺嗎?」

  周洵緩緩地睜開眼,與近在咫尺的姜楠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