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暴風雨的前奏

  脈象滑而不澀,是喜脈。

  姜楠的嘴角略微上揚:「恭喜你啊菊花同志,你有喜了。」

  廖菊花臉上又是惶急又是難以置信。

  「不可能,一定是你——嘔——」才剛開口沒兩句,廖菊花又是一陣乾嘔。

  周俊強抓著她的手臂,聲音發顫:「你、你不會——真有了吧?」

  廖菊花心裡其實有數,不過是沒敢往那方面想罷了。

  「俊強,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姜楠故意嚇我們呢。」

  「欸,這鍋我可不背,」姜楠動作誇張地搖了幾下手臂,「你要是不信啊,自己去醫院看看唄。」

  周俊強眉頭緊鎖,語氣中透出了幾分不耐煩:「菊花,你還是去醫院查查看。」

  「不行!」廖菊花尖聲叫道。

  她的反應過於激烈,周俊強原本還算端正的臉上此時呈現出了極大的不悅:「那你想怎麼樣?」

  廖菊花虎瞪他一眼:「你問我想怎麼樣?這可是你的種!」

  周俊強一聽,不樂意了:「廖菊花,話別說的那麼絕,就算你是真懷上了,那也不一定就是我,說不準就是余正氣的呢。」

  「不可能,」廖菊花看向周俊強的眼神里似乎還帶著點幸災樂禍,「實話告訴你吧,余正氣早在過年那會兒就傷了下邊,醫生讓他半年別用那物兒,我現在懷上了,你說會是誰的?」

  「你!」周俊強怒目圓睜,「為什麼從來都沒跟我提過這事?」

  廖菊花也不扭捏,直白極了:「我跟你好的時候還要講另外男人的傢伙能不能使?這不煞風景麼?」

  周俊強頭腦裡面似乎被炸開了花,連帶著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動疼痛。

  「不行!」周俊強抓住廖菊花的胳膊,「去打掉!」

  廖菊花力氣大,兩下就甩開了周俊強:「這可是你的孩子!你竟然這麼絕情?」

  「菊花,他來的不是時候,我們不能要!」

  廖菊花當然明白目前的形勢,她摸著肚子,眼帶掙扎。

  廖菊花的娘家是城裡人,兄弟姐妹大多都在廠子裡上班,余正氣能娶到她算是高攀。

  前頭能當上副隊長,那是廖菊花娘家幫的忙,後來走了狗屎運頂了程立軍的職,余正氣整個氣焰都囂張起來,竟然還時不時甩她臉色。

  廖菊花和余正氣有過一個孩子,幾年前溺水死了。

  在村子裡沒有孩子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偏偏那余正氣不爭氣,一直都沒法再懷上孩子,年前還傷了下面。

  廖菊花抱怨幾句,還被罵了一通。

  姜楠看出來廖菊花的不舍,試探問道:「菊花同志,你想留下孩子啊?」

  廖菊花下意識地又去摸了摸小腹,蹙著眉沒說話。

  她的猶豫落在周俊強眼裡,自私的男人暴跳如雷:「廖菊花,你腦子進水了?明知道余正氣不可能——」

  「那就讓這個孩子變得名正言順。」一直安靜看戲的周洵突然扔下了一句。

  周俊強眉毛倒豎:「周洵你在說什麼鬼話?」

  廖菊花卻是動了心思:「怎麼說?」

  「你去告發余正氣陷害我的事實,」周洵停了一停,又看向周俊強,「你去告發你爸收受余正氣的好處,反過來攀咬我。」

  周俊強好像看傻瓜那樣看著周洵:「你腦子沒病吧?」

  周洵的目光輕飄飄掠過周俊強,直接定在了廖菊花身上:「你跟余正氣朝夕相處,肯定知道他背地裡為什麼針對我,拿上證據告發他,你就是大義滅親。」

  廖菊花瞳孔一顫,勾著手指沒有說話。

  「同樣的道理,周俊強,你告發了你爸,楊花村生產隊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周俊強肯定不像廖菊花那樣在意未出生的孩子,對付他,周洵拿出了最直接的誘惑。

  「俊強,你爸到底有沒有違規你心裡清楚,我呢,雖然退役了,手裡頭也還有幾個人脈,我真要認真起來,你爸那點事也瞞不住,到那時,你就是罪犯的兒子。」

  周俊強並不懷疑周洵話語中的真實性,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落得的下場,他就是一個細顫。

  周洵看出了他的動搖,再接再厲道:「你告發了你爸,你就是集體利益高於一切的好同志,我可以力保你頂替周偉成為生產隊長。」

  姜楠也跟著勸道:「廖菊花同志,你把余正氣的老底揭了,就可以跟他離婚,再和俊強要怎麼樣,別人也說不了啥,孩子嘛,自然就名正言順了。」

  周洵並不把人逼死,輕快道:「我也不急著要你們答應,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也不遲——不過,我們等得起,就怕菊花同志肚子裡的孩子等不及。」

  留下這句話,周洵就讓姜楠推著自己離開了林場。

  路上,姜楠問道:「洵哥,你覺得他們最後會怎麼選擇?」

  「他們會答應的,」周洵篤定道,「我會給他們適時點把火的。」

  對於周洵的能力,姜楠當然不會懷疑,輕鬆道:「洵哥,你有急事麼?我想去一趟雷家看看雷振東的情況。」

  「你去雷家,我到老熟人那裡坐一坐。」周洵指指不遠處的房子。

  都是周家鄉長大的,周洵有朋友不足為奇。

  「那你先坐著,待會兒我來接你。」姜楠把人送到屋子門口,就扭頭朝另一條道走了。

  周洵並沒有上前敲門,而是隨手撿了碎石頭,朝路邊的一堵牆丟了過去:「出來!」

  四周一片靜默。

  就在周洵準備再次發難時,一道纖瘦的身影從牆後挪了出來。

  周洵見跟蹤了他一路的是個年輕女人,稍稍有些詫異:「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咱們認識嗎?」

  女人緊張地搓著手指,磕磕巴巴道:「同、同志,我、我是來、來道謝的。」

  周洵上下打量,確認自己沒見過這個女人:「道什麼謝?」

  女人咬著唇,似乎難以啟齒:「五年前,月亮灣的蘆葦盪……你、你救了我……」

  五年前,月亮灣,蘆葦盪——那不是他跟姜楠初識的地方麼?

  周洵腦子裡的某根弦忽地繃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