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白紙一張

  其實,童建國對帆子有一點點動心。

  她也是大個子女孩兒,但不像北方人骨架那麼大。

  看著細高挑的,其實一點不瘦,身上緊繃繃的。

  最招人稀罕是她那種性格。

  有點倔強,又有點嬌柔。

  看似溫和靦腆,實則膽大剛烈。

  可帆子這種一看就沒啥經歷,辣手摧花又不能給人名分,這事兒有點殘忍了。

  所以,知道要尿炕,童建國就不敢睡覺了。

  雖然還是叮囑老丁、樊軍他們給帆子安排角色。

  但還是竭力躲避著她。

  沒想到帆子急了,自己找上門來了。

  「哈哈,帆子你不在恆店拍聊齋嗎?」

  「是的呢,可我的戲已經拍完了呀。」

  《聊齋》是單元劇,除了疤臉「蒲松齡」等幾個重要角色會來回串戲外,其他角色都演不了多久。

  「哈哈,夠快的,演得過癮不?」

  「還行。」

  「聽說你演得是個蛇精?」

  「嗯,蛇妖。」

  「你這婀娜的身段演蛇妖還真不錯……」

  「討厭……」

  「那你這是……」

  「我,我要出國了……」

  「出國考察嗎?」

  「念書啊。」

  「咦,我怎麼記得你考的是北電啊。」

  「交換生啊,交換到英國了。」

  「真不錯,不過,便宜鬼子了……」

  「不便宜啊!挺貴的呢!」

  「呵呵……」

  「那個……」

  帆子低頭擺弄著便簽紙。

  一時間,童建國也有點尷尬了。

  「那個……對了,都這麼晚了,要不我幫你開間房吧……」

  「不用了……」

  帆子依然低頭搓揉著那張白紙,童建國輕輕奪下來。

  「你看看,好好的一張白紙都讓你搓皺了、糟蹋了……」

  「哼!糟蹋才好呢!白紙放久了總會變黃變難看,還不如隨便糟蹋糟蹋,說不定就能描畫出美妙的畫面……」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

  童建國頓時驚喜不已。

  「嗯,我就要到英國去了,可我的人生閱歷還像這張白紙一樣。」

  「嘿嘿,你知道俺有老婆孩子,俺是個正派人……」

  「嗯,童大哥是個好人,所以我才想跟你……」

  「那個,雖然那啥……可是那啥……說不定我能給你的人生描畫出美好的畫面……」

  「童大哥好討厭……」

  帆子無限嬌羞。

  「那個啥,時候不早了……」

  「童大哥答應了?」

  「本來我不想的,可與其讓別人,不如我……」

  「啊?」

  帆子一臉的懵逼。

  「女孩子嘛,總要經歷這種事。其實沒想像的那麼嚇人,再說我會很溫柔地……」

  「啊?四下逛逛會有那麼危險嗎?」

  「呵呵……」

  這回輪到童建國懵逼了。

  「我就想趁出國前四下看看,童大哥真會陪我嗎?」

  「那個……當然會了,我就知道會這樣,哈哈!」

  十一前,影視學校正式建校。

  不久之後,雲享製衣的西裝生產線也正式開動了。

  春節前,雲步西裝就將面向全國市場。

  這會兒,步鑫生躲在東北埋頭苦幹的事兒已經傳遍大江南北了。

  大家也都知道先前全國銷量第一的「雲享」襯衣是步鑫生的傑作。

  眼下,雲步西裝更是他的重頭戲。

  還沒等投放市場,全國各地的經銷商便紛至沓來。

  西裝生產線這會兒開足了馬力,全方位投入生產,很多辦公室人員都被調動起來,到車間幫著打下手。

  從盛京回來後,童建國就趕緊來探望大家,給大家鼓鼓勁兒。

  來到廠子裡時正趕上飯口,就聽見食堂里傳來一陣清脆的口琴聲。

  又是那小子!

  劉承贊出獄後,在童建國的邀請下加入了他的麾下,被安排在雲享製衣這邊,擔任企業的法律顧問。

  西裝訂單爆棚,他和其他辦公室人員也紛紛下到車間幫著打下手。

  這會兒多半是趁著閒暇之餘,吹吹口琴娛樂眾人。

  童建國在外面聽了會兒。

  有最時髦的「大約在冬季」、「外面的世界」,還有幾首老曲子。

  可連「甜蜜的事業」這樣歡快的曲子,他都能吹出憂傷的調調。

  當然,這跟樂器有關。

  口琴這玩意就這樣,想歡快也歡快不起來。

  更何況劉承贊心裡還藏著無盡的憂傷。

  戀人被惡賊日死,自己又平白無故被關押15年,換誰都高興不起來。

  童建國聽了會兒,等一首曲子快結束時才走了進去。

  「童總來了!」

  「童總好!」

  「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鳥!」

  童建國走到前台,慷慨激昂地鼓吹一會兒,直到職工們該回車間幹活兒了,這才回到桌子旁,跟劉承贊閒聊一會兒。

  「承贊啊,我記得咱倆同歲是吧?」

  「童總您也是49年的?」

  「是啊。」

  「嗯,那咱們就是同歲。」

  「你看,都是同齡人,我得勸你幾句。」

  「童總儘管指教。」

  「談不上指教,就是同齡人隨便聊幾句。」

  「好的。」

  「咱們這代人確實夠倒霉的。」

  「是啊。剛出生那會兒天下還不太平,不是打仗就是搞運動。稍微大點了,正長身體的時候又趕上災荒年。」

  「沒錯,最需要營養的時候咱們連肚子都吃不飽,所以咱們這代人個子普遍不高。像我這樣二等殘廢都屬於中等偏上了。話說,你怎麼長那麼高?」

  「哈哈!其實我家以前住在海邊,我父親那會兒還沒去世,他常年出海打漁。」

  「怪不得呢,營養不缺啊。」

  「是啊。就是不太安全。礦里的人是埋了沒有死,出海的人是死了沒有埋。」

  「唉,下礦、下海確實是高危職業。不過,那年月,連當普通老百姓都是高危職業。哈哈!」

  「嗯,每次到漁船快回來時,家屬都站在岸邊眼巴巴地看著,每家每戶都緊張兮兮。而我們小孩子卻饞的直流口水。」

  「擁護啥?」

  「等船靠岸的時候每個漁民都肩抗手提的。」

  「拿著魚啊?」

  「哪裡,肩上抗的是大米白面,手裡提著的是魚油。」

  「魚油?深海魚油?」

  「深海魚油?」

  「我隨便亂說的。」

  「漁民有特供,每月35斤糧。他們捨不得吃,每天都吃魚。魚腸子啥的也拿來熬油……」

  「原來是這種魚油啊,那也相當有營養了。」

  「後來有一天,我父親和他們的船再也沒能回來……」

  「唉,真是沒地兒埋啊。」

  「再後來,我媽又改嫁給一個礦工,待遇也不錯,不過……」

  「埋了沒有死……」

  「哈哈!不管怎麼樣,我們哥兒幾個在長身體的階段,營養都不缺。」

  「嗯,總體來說你還算挺幸運的。」

  「是啊,下鄉也沒像你們那麼遭罪。」

  「不過,你因為黃媛媛這個案子確實遭了點好罪。平白無故被關了15年。」

  「唉……怪我當初沒保護好媛媛。」

  「別傻了,人家都跟你分手了,你在保護她不成耍流氓了嗎?」

  童建國下句話沒說,你丫就是一舔狗,屁都沒撈著,最後被別人撿了便宜。

  「呵呵,也是。」

  「你對她也算仁至義盡了。平白無故因為她蹲了15年牢,最後幫助公安抓到了真兇,為她報仇雪恨。她要是地下有知,也會對你心懷感激的,甚至會後悔當初放棄你!」

  「唉……」

  「向前看!咱們是同齡人,我結婚就夠晚了,眼下都四個孩子了。你也得加把勁兒,趁著年富力強早日解決個人問題。」

  「好的,謝謝童總關心。」

  「都是同齡人,以後就叫我老童吧。」

  「哈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