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濤嘆息:「總不能把這幾個人都拿掉……」
「擒賊先擒王!先收拾了這混蛋再說。」
「您有啥好辦法?」
童建國撓著頭皮想了想:「我就不信他們鐵板一塊兒。」
「當然不是,他們又不會跟錢過不去,等發年終獎的時候,他們就該互相抱怨了。」
「可那會兒咱們冬裝都耽誤了。」
「是啊。」
童建國皺著眉頭看著名單。
劉清濤也低頭看著,突然想起什麼,指著其中一個人名:「這小子跟李青山不對付。」
「哦?敵人的敵人就是咱們的朋友。」
「不過,這小子我感覺他是個奸詐小人。」
「有李青山卑劣嗎?明明是自己的私事,他讓幾百號職工替他背黑鍋。」
「反正我也沒怎麼接觸,他們原廠的人都不怎麼待見他。」
「嗯,你把他叫來咱們探探他口風。」
「好的。」
劉清濤離開沒多長時間,就把人叫來了。
這夥計叫丁峰,童建國聽劉清濤說他是奸詐之徒,還以為他一個長得一副猥瑣的外貌。
結果,等劉清濤領著丁峰走進來,卻大大出乎意料。
丁峰三十來歲,高個挺高,戴著眼鏡,留著絡腮鬍子,一打眼看去還有點文藝青年的感覺。
「這是丁峰,第三剪裁組的組長。」
「你好!坐!」
「童總好!我早就對您仰慕已久了,就是沒機會……」
「哈哈!你以前見過我嗎?」
「沒見過但聽說過啊,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會說話就多說點。」
「好的。」
「我問你,你們的產能為何上不來?」
「偷奸耍滑的人太多了!」
「他們不想多拿年終獎嗎?」
「咳,鼠目寸光唄,再說……」
「什麼情況?」
丁峰壓低聲音:「有人故意使壞!」
「哦,什麼人?」
「唉,就是他們小團伙,拉幫結派、沆瀣一氣。」
「小團伙都有誰?你給我寫下來!」
童建國拿出紙筆,往桌子上一拍。
丁峰撇撇嘴:「我可不敢,他們本來就排擠我。」
「你什麼意思?不相信我是嗎?」
「沒……」
「你回去想一下,把名單給我交上來。否則,我就給你安排別的崗位。」
「別,別,我想一下……」
丁峰拿起紙筆飛快地寫起名字來。
一口氣寫了七八個。
「你什麼意思?就是他們影響了產能嗎?」
「是啊。」
「他們怎麼影響的?」
「比如打樣出的慢,機器維修不及時啥的。」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提高產能?」
丁峰搖搖頭:「難吶,他們幾個在上面把持著,很難提高產能。」
「那你覺得他們為什麼不肯提高產能?」
「這個……我估計他們想向您叫板!」
「叫板?為什麼要叫板?」
「唉,要不說這些人壞嘛,他們鼓動那些幹活兒的,說我們都是國民檔俘虜,待遇連你們廠的小青年都不如。」
「日嘛,老子接受了你們,讓你們工資翻了兩番兒,你們有什麼不知足的?」
「就是,就是,要不怎麼說這些人壞嘛,一個個都可殺不可留!」
「看來你們全廠就你一個好人。」
「嘿嘿,反正好人不多。」
「那你覺得你們是俘虜兵嗎?待遇不公嗎?」
「這個……」
「說實話!」
「我們工齡都很長呢,最長的老工人都有30年了,可我們好像還不如那些小青年。」
「你們的工齡是你們在原廠里的貢獻,在我們這裡當然按我們的標準來算。」
「對,對,您說得對。」
「媽拉個巴子!」
童建國不由得有些惱火。
真應了那句話,升米恩斗米仇。
這些王八蛋他們在原廠的時候連工資都發不出,到了這裡有幾倍工資拿了,他們反而不滿意了。
本來還以為就是李青山一個人挑唆大家的,現在看來這一窩都不能要啊!
可殺不可留!
童建國在這裡咬牙切齒,劉清濤在旁邊繼續詢問丁峰。
「小丁啊,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把咱們的產能提高起來。」
「有啊!」
「你說說看。」
「就把他們這個小團體,拉幫結派這些狗卵子全都拿掉。」
「都拿掉那不癱瘓了?」
「這個……那就拿掉幾個。」
「你覺得拿掉誰好?」
「最該拿掉的就是這個……李青山!這傢伙太壞了!可殺不可留!」
「聽說他挺有威望啊,把他拿下來,別人能願意嗎?」
「啥威望啊!吹牛掰!」
丁峰一臉的不屑。
「就弄點小恩小惠籠絡人心而已。」
聽了會兒,童建國擺擺手:「行了,謝謝你啊。」
「不客氣,有事儘管再叫我。」
「嗯,知道了。」
「那個,李青山那攤兒,其實我也能幹,當年我……」
「好,我知道了,我們會酌情考慮的。」
丁峰點頭哈腰地離開了。
「這傢伙……」
「是挺奸的。」
「他說的話咱們不能信。」
「嗯,信一半就行。」
童建國和劉清濤商量半天也暫時想不出好辦法。
把300個人全都收拾了?
那自然爽快。
童建國有這個能力,也承受得起這個損失。
可咱是做生意的,不能幹那種殺敵800,自損1000的煞筆事情。
把李青山拿下來吧,其他人又恐怕鬧事。
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走!咱們到廠子裡轉轉,順便給他們開個會。」
「好!走!」
兩人從樓上下來了,小吳給找來兩輛自行車。
兩人就蹬著自行車來皮衣廠這邊。
皮衣廠在新廠區,有兩個大車間,一棟三層的小辦公樓。
新廠區經過幾年的建設已經完全建成了。
一打眼看上去就像一個大花園。
有樹木綠植,還有涼亭噴水池。
休息的工人三三兩兩走著,臉上都掛著自信的笑容。
「日嘛!上哪找條件這麼好的工廠。他們還不知足?看來就得拿996、251收拾他們!不能為公司賣命的員工,統統都不是我們的兄弟!」
兩人走進工廠里,員工們的神色也比較怪異。
童建國大名鼎鼎、盡人皆知,到了其他車間裡往往能引起一陣轟動,大家都「童總長童總短地熱情問候他全家」。
到了這裡,沒人敢主動問候。
有想打招呼的又忌諱其他人,只能偷偷尷尬地笑笑。
這感覺就像白人走進了黑人的聚集區。
劉清濤陰沉著臉,直接向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中年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