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彩霞還直推辭:「不麻煩你們了,等過完年吧……」
「別等過完年啊,正好過年也沒什麼事兒。」
童華章也在一旁說:「是啊,就讓孩子們去看看吧,建國有車,來回方便。」
為了讓倪彩霞和耿俊鋒休息方便,吃完晚飯後,童建國和趙君一家三口,還有童建軍跟田茹就早早離開回自己小家了。
第二天一早再過來。
吃完早飯,兄妹三個,童建國、童建波、童建義,拉著倪彩霞和耿俊鋒來看耿富春了。
耿富春得的並不是絕症,但卻很嚴重。
他得的是腎炎,已經到了晚期了。
面部浮腫的脫相了,話都說不出來了。
倪彩霞貼著他的耳邊說:「老耿啊,咱小義上春晚了!」
病房裡沒電視,可耿富春顯然聽服侍他的親戚說起過了。
他張了張嘴點點頭表達自己的欣慰。
童建國也抓住他的手說:「您放心吧,俊鋒和俺舅姆都是俺們的親人,啥時都是一家人。」
耿富春眨巴眨巴眼睛握緊了童建國的手。
從病房出來,來到院子裡,童建國看看倪彩霞和童建義。
「要是那個啥了,小義就和舅姆、俊鋒一起搬到藍城來吧,咱們彼此也有個照應。」
往年,葉淑珍念叨很多次了,想讓小義一家搬到藍城來。
但小義一直不肯。
眼下,倪彩霞和耿俊鋒馬上就要變成孤兒寡母了,小義和他們母子一起搬到藍城就方便照顧他們了。
這回小義也顯然也明白童建國的意圖了,使勁點頭:「嗯,過些日子您和俊鋒搬到藍城來吧。」
倪彩霞略有心動,但還是嘆口氣:「到時候再說吧。」
童建義在春晚上露臉,亮出「益新飼料」的招牌後勢必引起強烈反響。
但童建國總覺得農村放假時間長,怎麼得等到十五以後才會有大量的訂單。
「小義,回媽家再待兩天吧。」
「不了,趕緊回廠子裡了。」
「著啥急,這會兒應該不會有訂貨的。」
「可會有人打電話諮詢啊。」
「不是有人值班嗎?」
「那也要去看看,先了解一下大家關心的問題嘛。」
從盛京回來,童建國就先把童建義送回飼料廠,他和童建波則開車回藍城了。
就這樣一直忙到正月十五時,童建國才給童建義打電話。
「哥!哎呀!忙死了!」
聽到童建義興奮的聲音,童建國就知道成了。
「怎麼樣?存貨夠用嗎?」
「肯定不夠啊,只能先緊著咱周邊的發。」
「好!產能提升的怎麼樣?」
「下個月差不多能幹到6萬!」
「嗯!慢慢來,千萬別著急。」
春節過後,除了罐頭廠稍微冷淡點,箱包廠和拉鏈廠都格外忙碌。
又過了十來天以後,童建國才想起該給童建義打電話了解下情況。
沒想到小義先打來電話了。
「怎麼樣?小義?」
童建國先問。
童建義卻嘆口氣:「出大麻煩了!」
「什麼麻煩?」
「廠子被封了!」
「啊?是不是……」
童建國首先想到衛生安全問題。
跟罐頭廠一樣,飼料也是進口行業。
對農村飼養戶來說,豬就是錢,豬就是命。
這要是有點閃失,他們會比城裡人更能鬧騰。
「是不是從別的廠子買回的飼料惹麻煩了?」
「不是,不是,不是咱產品質量的問題。」
「那是因為啥?」
「那,那個老教授找來了!」
「老教授?」
童建國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首都那個,姓薛的。」
「薛寶宏啊?我去!真找來了!」
童建國當初為了弄到豬飼料的配方,特地跟童建義進京去忽悠薛寶宏。
因為擔心直接說自己是飼料廠的薛寶宏不會給配方,童建國就撒謊說自己是回不了城的知青,為生活所迫靠養豬為生。
老教授動了惻隱之心,分文不取就給了童建國好幾個配方。
為這事兒童建國也一直心有戚戚,覺得不該欺騙老教授。
因為老教授一看就是個耿直善良的人。
可這事兒不太好容易往回找補。
童建國只好暫時放下了。
讓童建義到央視當嘉賓時,童建國也考慮到會不會被老教授發現。
後來想了想,老教授本身就老眼昏花,再說童建義只是露臉幾分鐘而已,應該不會被外行人注意到。
就沒當回事。
沒想到老教授還真看到童建義了。
春節過後就跑到沙古堆鎮來了,找到當地農牧局的官員,要求嚴懲益新飼料廠這個騙子、小偷,否則絕不善罷甘休。
知識分子單純的時候像傻子,上來軸兒勁兒了又像驢一樣,不太容易打發走了。
「哥,你說怎麼辦啊?」
「這個……」
童建國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會兒認錯恐怕也晚了。
「這個老東西現在還賴在咱們鎮上,逼農牧局的領導處罰咱們。實在不行,我找人削他!看他服不服!」
「別!別!千萬別幹這種事。一來咱們本身理虧。二來這老先生可不像郭末若那種,這傢伙估計吃軟不吃硬。」
「那怎麼辦啊?現在咱們廠等著提貨的客戶隊伍都排出半里地了。」
「我去……」
童建國急的抓耳撓腮。
當地農牧局其實很樂意自己轄區內誕生益新飼料這麼個明星企業。
可首都跑來的老教授,他們也不敢隨便惹。
雖然能暫時頂一陣,再過段時間恐怕就不行了。
「小義啊,你先別急,我這就過去,到了咱們再想辦法。」
童建國開著皮卡直奔飼料廠來了。
一路上懊悔不已。
莫以善小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
古人誠不欺我啊!
小毛病一定要早點解決,不然會惹來大麻煩。
老教授吃軟不吃硬。
那咱給他一大筆錢,或者乾脆買下他的專利呢?
當然,這會兒沒有買賣專利的說法。
反正就巧立名目給他一大筆錢。
但想了想童建國就打消這個念頭了。
這薛寶宏老教授一看就是正派人。
而且,他們這些昔日的右派、黑五類分子對這種事很敏感。
別拍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蹄子上了。
童建國開著皮卡飛奔著,跟幾個在路邊割荊條的農村人擦肩而過。
衝出半里地童建國突然想起什麼,趕緊把車子倒回來了。
拿出一塊錢從車窗伸出去。
「大哥!賣我幾根荊條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