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咣當……」
一輛速度緩慢的綠皮火車車廂內,二十名情緒亢奮的年輕男女,嘰嘰喳喳地看向窗外。
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
經過兩天兩夜的行駛,火車開過了南北方分界線。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幕完全不同的自然風光。
白山黑水不見蹤跡。
農田裡帶著斗笠的農民,外形奇特的水牛。
造型獨特的高矮房屋。
每每出現。
必然會引起年輕人的大呼小叫。
車廂靠近連接通道的位置,分別坐林凱峰,副廠長兼公司副經理牛永貴。
財務科長老錢。
一名二十多歲,穿著連衣裙的年輕姑娘。
姑娘手裡拿著紙筆,記錄林凱峰三人的會議內容。
「錢科長,咱們這次去廣交會,要掙錢,需要先花錢,你這位管錢的大管家,千萬別心疼,該花的錢一分不少。」
「就像老祖宗說的,有舍才有得。」
聞言,錢科長一臉肉疼的說道:「林總,如果按照您的吩咐,咱們帶過去的幾萬塊錢,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被花乾淨。」
「放心吧,我能花錢,同樣也能掙錢。」
林凱峰看向牛永貴,吩咐道:「牛叔,廣交會一共進行十五天,頭幾天,我會一直留在現場,後面的幾天,我要帶著小白單獨行動。」
「會場的事情,就由你來負責,如果遇到拿不準的事情,不要答應,等我晚上回來,咱們再一塊商量。」
牛永貴將手裡的煙丟在車廂地板,用力踩滅。
「沒說的,你怎麼說,我就怎麼辦。」
本次出行由林凱峰帶隊,牛永貴和錢科長一個管錢,一個管業務。
年輕女生名叫白茹,屬於廠里少見的高中生。
連續兩年參加高考,不知什麼原因,總是差了十幾分。
本著人盡其用的原則,林凱峰將白茹招進廠辦。
從管檔案的資料員,變成林凱峰的個人助理。
過了一天一夜,火車進站。
來到了廣交會的舉辦地,粵城。
下了火車,包括牛永貴,錢科長在內,眾人通通看花眼。
地處沿海的粵城,整體面貌與北方截然不同。
走在北方街頭,能夠看到的衣服顏色,只有區區兩三種。
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綠色,藍色。
粵城的情況截然不同。
穿著連衣裙的白茹,以為自己的打扮已經足夠時髦。
和粵城當地人比起來,顯得像是只醜小鴨。
彩色塑料涼鞋,好看的高跟鞋款,五彩繽紛的連衣裙。
不少單身男青工看花了眼。
「乖乖,這還是在國內嗎?」
牛永貴咂舌道:「粵城這邊的人,也太敢穿了。」
「凱峰,那個人穿的是什麼褲子?怎麼奇形怪狀的?」
林凱峰撇了一眼,說道:「這叫牛仔褲,又被稱為喇叭褲。」
「褲腳寬,上身窄,屬於沿海地區年輕人,最時髦的一種衣服。」
「林總林總,他們戴的是什麼眼鏡?為何是黑色的?把收音機扛在肩膀上,又是為什麼?」
白茹看得眼睛都快花了。
前方過來一群年輕人,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黑黑的大眼鏡。
一個個子較高的年輕人,將收音機扛在肩膀。
眼前的一幕,不斷地衝擊著眾人的固有三觀。
蛤蟆鏡,闊腿牛仔褲,是現在沿海最時髦的打扮。
穿著風格是從港島傳來的。
由於毗鄰港島,粵城年輕人自然而然會受到影響。
扛在肩膀的不是收音機,而是錄音機。
屬於一種時髦的表現。
看這些人的架勢,應該是去廣場,或者其他開闊的蹦迪斯科。
什麼是迪斯科,林凱峰又做了一番解釋。
很快,來自沿海地區的潮流將會如龍捲風一樣席捲全國。
最先開放的不是經濟,而是年輕人的思想和眼界。
吃的用的,玩的穿的,全面學習港島。
留著長長的頭髮,戴著蛤蟆鏡。
誰能弄到一條闊腿喇叭牛仔褲,誰就是人群中最亮的存在。
蛤蟆鏡一定要貼商標。
好的壞的,一股腦全部湧進國內。
進而引發了一場波及全國的行動。
83嚴打。
「集合!」
林凱峰一聲令下。
二十名男女青工,包括白茹立刻列隊集合。
「牢記臨行前,我跟你們說過的話,一切行動聽指揮。」
「粵城不是國外,但相比於咱們當地,同樣是個花花世界。」
「讓你們做的事情,你們才能做,不允許做的事,誰都不能做。」
「否則,我會馬上把你們送回廠子。」
眾人聯連點頭。
林凱峰緩了緩語氣,說道:「同志們,咱們公司的性質有多特殊,我不說大家也清楚。」
「當地無數雙眼睛盯著我們,你們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僅是自己,還有公司。」
「到了粵城這個繁華的地方,見識過沒有見過的稀奇玩意,某些人要是管不好自己,是要出大問題的。」
牛永貴和錢科長紛紛點頭。
這次隨公司參加廣交會的人員,幾乎全都是年輕人。
年輕人意志不堅定,很容易受到各種東西的誘惑和衝擊。
萬一在當地犯了錯誤。
北方機械公司將會成為大笑話。
經過打聽,林凱峰找到公共汽車站。
連續兩次倒車,公共汽車將眾人帶到當地一間國營招待所。
廣交會開幕之際,粵城各大招待所,涉外賓館通通滿房。
要不是市里提前打招呼,單是一個住宿問題,足以讓林凱峰一個頭兩個大。
時間一晃到了四月十五號。
79年春季廣交會,正式拉開帷幕。
一大早,來自四面八方的參會企業,紛紛進入會場。
除了國內企業和外商,出現在廣交會的來賓,還有一類人。
粵城和周邊的市民。
正常情況下,廣交會只接待國內企業和外商。
憑邀請函進場參會。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市民也成了廣交會的組成部分。
當地人各顯神通弄到邀請函,進去開眼界,占點小便宜。
買一些平時根本買不到的東西。
不多時,廣交會內部出現騷動。
大量參觀市民,國內廠家代表,不約而同向一個方向走。
位於廣交會一角的一處展位前面。
站著十名亭亭玉立,穿著旗袍,披著綬帶的年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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