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機械廠大門前的鬧劇:堵門要債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縣機械廠缺了大德的!!!」

  「沒錢也就算了,有錢了,還不打算還錢,你們的心腸怎麼比舊社會的地主惡霸還要黑啊?」

  「大家快來瞧,快來看啊,縣機械廠身為國有廠,一點臉皮都不要了,欠債不還不得好死!!!」

  晚上六七點鐘,正是下班,買菜高峰。

  縣機械廠大門外的熱鬧一幕,引來了無數人圍觀。

  十幾分鐘前。

  一輛白顏色,兩邊畫著紅十字的救護車,停到了縣機械廠大門前。

  車裡下來多名中年婦女。

  坐在地上開始嚎哭。

  嘴裡哭天搶地,一個個罵罵咧咧。

  數落縣機械廠欠債不還,喪盡天良。

  廠長陸長順,車間主任,幾位科長。

  一個個臉色難看得出來做工作。

  好話說了一籮筐,中年婦女們就是不走。

  而且越罵越難聽。

  「不好!」

  與此同時,一輛綠色的解放卡車停到了圍觀人群後面。

  看清前面的情況,開車的牛永貴馬上就要倒車。

  林凱峰不解地說道:「牛叔,這是咋回事。」

  「唉!英雄氣短,馬瘦毛長,閻王爺來催債了。」

  牛永貴一邊倒車,一邊說道:「瞧見沒有,坐在地上哭得最凶的那個,是縣醫院婦產科主任,旁邊兩個女同志,一個是外科護士長,另一個是醫院會計。」

  「前面一個女同志是內科醫生,全特麼是來要債的。」

  「再不走,咱們今晚別想……我靠!」

  話沒說完。

  牛永貴死的心都有了。

  路邊一名中年男人,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縣醫院副院長,吳建國。

  也是整個縣城。

  牛永貴最不想碰到的一個人。

  「老牛,這麼晚了不回廠里,又要去哪出差啊?」

  吳建國邁步走到車邊,仰頭看向一臉尷尬的牛永貴。

  「吳副院長真能開玩笑,我這不是剛回來嗎,看到門口圍了一堆人,擔心磕到碰到,想把車倒到安全一點的地方。」

  說著,牛永貴熄火停車。

  推開車門跳了下來。

  「老牛,明人不說暗話,今天堵門要債這齣戲碼,是我搞的。」

  「別怨我,是你們先不講階級感情的。」

  吳建國臉上皮笑肉不笑,左右手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擺成了十的造型。

  「你們機械廠欠了我們縣醫院,整整十年的醫療費。」

  「都是國家的單位,利息什麼的就算了。」

  「聽說你們剛剛完成創匯任務,帳面上多了一大筆錢。」

  「怎麼,還打算賴下去?」

  牛永貴賠著笑臉,掏出一支香菸遞了過去。

  「先抽根煙,有什麼話慢慢說。」

  「少來這一套。」

  吳建國撥開牛永貴的手,冷臉說道:「慢慢說?哼!十年時間,夠慢了吧?你們還過一分錢嗎?」

  「以前你們廠半死不活,我就算來要,你們也拿不出來。」

  「現在有錢了,竟然不想著馬上還錢,老牛,你們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通過二人之間的對話,林凱峰徹底開了一次眼界。

  縣裡企業不同於市裡的企業,由於規模較小的緣故,一般不設職工醫院。

  就醫養病統一去縣醫院。

  縣醫院會定期向就醫的職工所屬工廠,結算藥費,治療費,資源費等各項費用。

  由於縣機械廠的各種問題,一直處於資金短缺當中。

  一年拖一年,越欠越多。

  面對半死不活的縣機械廠,縣醫院也拿他們沒轍。

  「吳副院長,我們縣機械廠欠了你們醫院多少錢?」

  林凱峰開門下車。

  「35142元。」

  吳建國張口報數,可見他對這筆帳記得有多清楚。

  「不對吧……」

  牛永貴皺眉說道:「我記得你去年過來要帳,我們廠欠的錢,還不到三萬。」

  「這你可就問不到我,該去問問你們廠那些關係戶。」

  吳建國冷笑道:「這些小祖宗,小奶奶,都快把我們醫院當成療養院了。」

  「大半年的費用,抵得上你們全廠職工一整年的醫療費。」

  牛永貴頓時沒了脾氣。

  暗罵被陸長順趕走的關係戶不得好死。

  「吳副院長,你們縣醫院和我們縣機械廠都在一個地方,大家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

  「鬧這麼僵,誰的臉上都不好看,你先讓醫院的職工回去,我們廠連夜開會討論這件事,明天上午,保證給你一個明確答覆。」

  吳建國看了看林凱峰,問道:「你是誰?」

  「我叫林凱峰,新任廠長陸長順是我妻子的三叔。」

  林凱峰笑著說道:「我三叔是個執拗脾氣,你這邊鬧大越大,他臉上越掛不住。」

  「萬一一拍兩散,我想這絕對不是大家想看到的結果。」

  「我就給你這個面子,明天上午十點,我再過來。」

  鬧事不是目的,要錢才是主要來意。

  真鬧到徹底撕破臉皮,縣醫院的錢更要不回來了。

  吳建國就坡下驢,呼喊眾人上車離開。

  「凱峰,事情沒這麼簡單。」

  望著遠去的救護車,牛永貴道明其中緣由。

  不是不還錢,而是暫時不能給。

  資金到位的第一時間。

  陸長順等人就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縣機械廠掙錢的消息,如同旋風席捲了縣市兩級。

  市屬工廠試圖半路截胡。

  搶走縣機械廠的外商和生意。

  各路債主更是摩拳擦掌,籌劃著名要債。

  給了縣醫院,其他債主必然也要給。

  你要一萬,我要兩萬。

  用不了多久,機械廠帳面的資金就要見底!

  「廠里除了欠縣醫院的醫療費,還欠著一大筆水費,電費。」

  牛永貴扳著手指給林凱峰數欠帳。

  再次讓林凱峰開了眼界。

  縣機械廠甚至就連殯儀館的喪葬費,都有拖欠。

  縣機械廠沒有國有大廠的底蘊,但也是國有廠。

  職工從生到死的一切吃喝拉撒。

  廠里都要負責。

  林凱峰也無語了。

  機械廠不是燙手的山芋,根本就是個滿是大洞的破船。

  欠債時間少的五六年,多的整整十年。

  各路債主加在一起,涉及了十幾個單位。

  總欠款額度高達九萬。

  「老牛,去會議室開會!」

  此時此刻,陸長順感覺臉頰火辣辣。

  沒想到縣醫院為了要錢,能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堵門罵街。

  一點臉都不給他這個新廠長留。

  說什麼,也要先把錢給還了。

  不然。

  他就真沒臉在縣裡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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