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已經辦完了離職手續，今天不用上班了。
但劉志國還是起了個大早，穿了身已經洗得泛白卻極為乾淨的中山裝，開著燈把心愛的書籍用編織袋打包好。
然後把一些重要的細軟裝到木箱子裡，便坐在木箱子上抽菸。
這兩口袋書，一個木箱子，就是他全部家當。
直到外面傳來汽車喇叭聲，他抬頭對著一直默默注視著自己的妻子咧嘴一笑：「等我回來，然後我們就去興蓉開始新的生活。
聽人說那邊的風景非常好，以後我帶你出去旅遊。」
妻子笑著點頭：「好，我等你。」
劉志國鎖好門，上車，車子駛向工廠。
到廠門口時剛好八點四十，一分也不差！
「噫，老劉怎麼也在？」門衛正跟趙學白話呢，看到劉志國跟著從客人的車裡下來，頓時驚訝了。
趙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打電話，我帶他們去胡總辦公室。」
「啊行！」
什麼都不知道的門衛巴不得少走路，跑到崗亭打電話去了。
「李老闆，老劉，走吧，胡總來了都快一個小時了。」趙學熱情的招呼著大家。
「想不到胡總這麼重視這次的合作，倒是我們怠慢了，我們也快一點吧。」李秀成笑著加快了腳步。
眾人快速穿過廠區，在上辦公樓時，看到了前面正拿著記錄薄的楊勁龍。
劉志國眼前一亮，對趙學吩咐了兩句，然後跑上前招呼道：「楊工早啊。」
「老劉？」回頭看到一群人，楊勁龍做賊心虛，下意識把記錄薄藏到了身後，假笑道：「你怎麼沒去車間。」
「哦~，我辭職了，上去跟大家告個別。」
「辭職？」楊勁龍一呆，「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就辭職了？還有這幾位是？」
他目光在李秀成三人身上晃動，怎麼看這三個都像是王懷才嘴裡的王八蛋。
「朋友！你這是要去胡總辦公室吧，剛好一起。」
劉志國使了個眼色，和趙學上前一前一後的夾著他往上走。
眾人上樓的動靜驚動了胡成柱，胡成柱起身對王懷才二人道：「走吧，我們出去迎接客人。」
「胡總，就一群推銷員，沒必要這麼重視吧。」王懷才一臉的不以為然。
知道他高傲的性子，胡成柱也不在意他的口氣，笑道：「這個推銷員可不一般，可不比我差。」
說著他先一步出了門，這話卻讓王懷才感覺有些莫名莫妙，與范平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起身跟了出去。
沒辦法，在廠里胡成柱是老大，老大都出去了，他們卻在這坐等，實在是說不過去。
然後，兩群人在走廊里正式碰面。
李秀成和胡成柱一見面就握手寒暄，那樣子顯得極為親熱，看得王懷才直皺眉，更讓他吃驚的是，趙學和劉志國居然也混在人群中，還很熱情的一左一右的夾著楊勁龍。
這場面讓他感覺莫名其妙與不安，下意識看向范平，發現范平同樣皺頭緊皺的看了過來，都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疑惑與不安。
王懷平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他貼著走道護欄想要繞過正說話的兩人。
卻不想走到一半，李秀成突然右移身子一下子撞到了過來。
胸口突然被撞，加上右邊的護欄只到腰胯間，王懷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向樓下仰倒。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與恐懼感嚇得他尖叫起來，眼看就要摔下去，突然胸口一重，一股大力湧來幫助他穩住了身子。
他雙手本能抓向胸口想要抓到些什麼穩定自己，這時一個充滿歉意的聲音傳入耳中。
「哎呀，這位同志真是對不起，你這過來的太突然了！」
說話聲中，王懷才被用力拉了起來，他臉色煞白的看著李秀成，嘴唇都在哆嗦，「你...你故意的。」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李秀成微微一哂，攤手道：「我們無冤無仇的我可不想背上個謀殺的罪名。
胡總您說呢？」
胡成柱皺眉，剛才他正請李秀成進屋說話，對方答應著卻毫無預兆的側身一步，這動作要說正常實在說不過去。
可兩人無冤無仇的，要說他故意的也不妥吧。
一時間他有些為難。
王懷才張口想說李秀成是報復自己趕他走，話到嘴邊卻又生生的忍住了，今天這事本就透著詭異，還是別在節外生枝的好。
他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氣。
冷哼一聲衝著趙學道：「趙學，劉志國，現在是上班時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趙學嘻嘻一笑：「王書記不好意思啊，現在不該我上班，現在還是休息時間。員工休息時間到工廠來不違規！不用扣工資吧？」
語氣中滿滿的嘲諷，在場眾人哪聽不出來，胡成柱擰著眉毛看向王懷才，這傢伙居然連門衛都能得罪？
王懷才呼吸一滯，胡成柱的目光讓他感覺如芒刺背，強撐著不去看他，而是對劉志國道：「你呢老劉？上班...」
「哦，我昨天剛辦完辭職手續，臨走前來找胡總告個別。」劉志國一臉笑呵呵的表情看起來極為和氣，可說起來的話讓王懷才後背發涼。
心中警鈴大作，腦子急轉，想要找到問題所在，這時的胡成柱在傻也知道有問題了。
沉聲道：「都進來說。」
眾人依言進入辦公室，胡成柱坐到了辦公桌後面，李秀成自顧著坐到了沙發上。
其他人就那麼站在中間。
胡成柱的目光落在劉志國和趙學中間的楊勁龍身上，「楊工，你又是怎麼回事？我要的實驗記錄呢？」
楊勁龍夾著記錄薄猶豫了，這狀況太不對勁兒了，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東西交出去。
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了王懷才。
可此時王懷才已經徹底亂了方寸，他甚至不知道楊勁龍是不是已經跟對方一夥了。
於是，他扯了一把范平。
人是范平介紹的，看他怎麼辦。
范平也有些糊塗了，昨天晚上下班他還特意去找楊勁龍叮囑過，楊勁龍答應的好好的，拍著胸脯保證萬無一失。
加上以前兩人私地下也有些見不得人的交情，一咬牙還是決定相信他一回。
他乾咳一聲道：「老楊，胡總問你話呢，是好是壞照實說，不要怕人的威脅，咱們要為自己的產品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