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掰著手指頭算給張志勇聽。
但實際上，李秀成都是在吹牛。
北門河灘那邊生意已經不咋滴了，所以他壓根這兩天都沒去。
而汽車站也漸漸差了一大截。
但為了釣上張志勇這條大魚，他硬生生找了不少人來當托，每天只擺一上午。
看似火爆的人群，有一大半都是「自己人」。
除去僱人的開銷，其實根本不賺錢。
但張志勇可不知道，
只曉得李秀成懶，每天只擺一上午，下午就吃喝玩樂，滿城瞎逛。
可把他看得干著急啊。
這不是放著滿地的錢不撿麼。
「秀成哥，你這麼一算，倒是不貴。」
張志勇本來就眼紅，加上李秀成把帳這麼一算，更是兩眼冒光。
「可是…我現在一時半會兒，拿不出這麼多錢啊，先給您1000塊，剩下的能不能…欠著？」
「我給您打欠條，等我賺了錢，立馬給您還上。」
張志勇可憐兮兮的說道。
李秀成當然知道張志勇不可能拿得出這麼多錢。
當即裝出一臉為難，考慮了很久才說道：「欠也不是不行，這樣吧，你再順手幫我個忙，這事我就同意了。」
張志勇大喜，連忙拍著胸脯說道：「有啥事您只管開口！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沒那麼難。」
李秀成慢悠悠點了根煙，說道：「你看我這家裡的床，木頭都快朽了。就準備重新給做一張，等你嫂子回家了，能睡寬敞點。」
「對對對，應該的應該的。」
張志勇忙乎點頭：「那您是要木頭？」
「要什麼木頭，重新做多費勁。」
李秀成擺了擺手：「我記得前幾年，你帶我們去火車站老倉庫玩過，不是有很多那種方方正正鋪著綠布的大桌子嘛，我覺得那個改成床就挺好。」
「秀成哥，您說的那叫撞球桌，咱們國內不怎麼玩，但是老外特喜歡玩這東西。」
張志勇心裡有些好笑。
暗暗鄙夷，李秀成還是什麼文化人呢，連撞球桌都不認識。
「對，就那玩意，長寬大小也正合適。」
李秀成點頭：「能搞來不？不能就算了。」
「能！必須能啊！」
一門心思想學技術的張志勇，生怕有一丁點惹李秀成不高興。
當即拍板：「火車站倉庫就是我爸管的地方，這沒人要的東西，放著也是堆灰，明兒晚上我就能給您拖過來。」
李秀成假裝顧慮重重：「不麻煩吧？」
張志勇忙乎搖頭：「當然不麻煩，小事一樁！」
李秀成微微一笑：「那好，既然不麻煩，那就一起都整給我，正好給我老家親戚也整幾架新床！也不讓你白忙活，20塊錢一張運費吧。」
張志勇一聽這話，就有些傻眼了。
不過考慮到，反正都是沒人管的東西，改成床一張也是改，兩張也是改，搞就搞了！
何況，還有20塊一張的辛苦費呢。
絲毫沒考慮到廠資產問題。
當即就回家，東拼西湊，弄來了1000塊錢，交給李秀成，還把另外4000塊寫成了欠條。
至於撞球桌。
李秀成自然不會讓張志勇真弄到自己家裡來。
這幾天看似李秀成滿城瞎逛，其實就是在找未來撞球桌廠的廠址。
在他心目中，撞球桌是個大件東西。
廠址必須要設立在運輸方便的地方，才方便等風口來臨時，最快速度占領市場。
整個興蓉市，只有一個火車站，以及一個碼頭。
碼頭靠近北門河灘。
在以前主要依靠水路運輸的時候，非常繁榮。
也是這個老碼頭，讓北門河灘熱鬧非凡，逐步成為了城市中心。
現在已經漸漸荒廢，走得船隻少得可憐。
但這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老碼頭附近以前荒廢下來的空置倉庫房很多，比比皆是。
又大還又便宜。
所以，李秀成在兩天前，就已經以不到500塊一年的價格，租下了江口老碼頭附近的一座倉庫房。
第二天晚上，
張志勇悄悄偷了他爸的鑰匙，
趁著夜色，帶李秀成和胡長安去了車站倉庫。
從一大堆雜物中，翻出來了那批擱置三年的撞球桌。
由於倉庫有些地方滲水。
撞球桌上都長青苔了。
「咳咳，這麼多灰了，都泡水了，要不還是算了吧？」
胡長安被嗆了好幾下，捂著口鼻說道。
這時候他還以為李秀成是真拿來改成床。
「別啊，來都來了，就拉回去試試唄，實在不行當柴燒也成。」
張志勇急忙說道。
一方面是想掙20塊錢一張的辛苦費，
另外一方面是真心想討李秀成歡喜，害怕事兒沒成，惹李秀成不高興。
「這事兒搞的…」
李秀成臉上表現得有些失望，過了一會，才裝著很勉強的樣子說：「行吧，來都來了，先看看。」
嘴上這麼說，可李秀成心裡卻很明白。
這批進口的撞球桌，所用的木料全都是頂級材質，外表現在看起來雖然灰塵噗噗，還有泡水的痕跡。
但只要稍微清理一下，就能恢復它真正的模樣！
為了讓張志勇不至於起疑心。
李秀成還當著他的面，將其中一張撞球桌給拆開。
咚咚咚！
拆桌子的聲音不小，張志勇也怕引來別人發現，趕忙攔住李秀成：「哥，要不先運走吧，這大半夜拆的動靜太大了。」
「唉，我說反正都是要拆的，就這拆了方便運嘛。」
李秀成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行，先上車，免得給你添麻煩。」
「哥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張志勇這時候，壓根沒有半點心思認為李秀成會拿這批撞球桌做文章。
幫著一起把撞球桌弄上解放老卡車，就趕緊鎖了倉庫大門。
「你回吧，我讓人直接拉回老家，你就不用跟著了。」
李秀成坐在車裡揮了揮手。
張志勇忙乎點頭：「好，那您一路慢點，我…我在家等您回來。」
「放心，答應你的事，肯定說到做到。」
李秀成說完，就打了個響指，讓司機開車。
……
從火車站折騰到老碼頭倉庫房。
李秀成累得夠嗆，
還好胡長安人高馬大，又是長期干力氣活的人，趕在天亮前，總算把東西都卸了下來。
看著整整齊齊的進口撞球桌擺在眼前。
李秀成擦了擦額頭的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手指從滿是灰塵的撞球桌檐上慢慢划過，被擦去灰塵的地方，逐漸露出其本來的棕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