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牛啃嫩草

  等到了新房,陸懷安更是臉黑成了煤炭。

  家裡四間臥室,怎麼都夠住的,而且他一直都住的側臥,怎麼把他安排到了這偏房?

  是他記錯了嗎?

  「咋的了?」他爸看了他一眼,咳了一聲:「你媽說你們先住著,等過陣子再搬回那屋。」

  陸懷安想了想,好像是等沈如芸懷了孩子,他們就住回那間屋子了,因為這間偏房漏水。

  但他還是不情願,好端端的換什麼屋子,他這棟老屋都不想住,更何況是這原先用來養豬的偏房,聞著都一股子的味。

  沈如芸什麼都不知道,歡歡喜喜的坐進去,小臉忍不住的笑意。

  傻的。

  太久沒回老屋,陸懷安感覺處處不便。

  他媽不知道哪去了,堂屋裡乾乾淨淨啥都沒有,丈母娘他們坐都不知道坐哪,一群人擠在角落裡,捧著茶杯神情茫然。

  陸懷安看著他們局促不安的樣子就捉急,他們啥都好,就是太老實了。

  他一把拎住到處躥的小弟,喝道:「椅子呢?」

  小弟唬了一跳,回頭見是他,笑嘻嘻的:「媽搬她屋子去了,說這邊人多椅子擋路。」

  「去,搬過來。」陸懷安頓了一下,又逮住他:「算了,我跟你一塊去。」

  門關的嚴嚴實實,結果推門進去,到處都找不到的趙雪蘭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氣息懨懨的。

  「媽,你咋了?」陸懷安是個孝順的,見狀嚇一跳。

  趙雪蘭閉著眼睛,哼哼著頭疼,難受,要死了。

  「去,叫……」陸懷安下意識想叫醫生過來看,結果一下子想不起來這會子的醫生叫啥了:「算了,直接去醫院吧,把爸叫過來。」

  「不去醫院!」趙雪蘭瞪著眼睛坐起來,看到他震驚的臉又倒回去:「我就躺躺就行,不費這錢。」

  陸懷安看了她幾秒,忽然想起沈如芸後來念叨著的話。

  「你媽裝的!她就愛裝!身體好的很,都七老八十了還到處蹦躂,就你信她的鬼話!」

  是了。

  他死的時候,他媽都沒死,身體好的很,一頓能吃兩碗飯。

  真是裝的?

  外頭吵得很,陸懷安想起還傻站著的一群人,決定過會再說,拎起幾把椅子往外走。

  他弟也跟著扛起一把椅子,結果他媽又坐起來了:「搬哪去?幹啥呢這是!」

  站在門口,陸懷安終於看明白了。

  他媽臉上塗了東西,下巴蹭得被子上都白了一大塊,一坐起來,粉撲簌簌往下掉。

  一時間,他說不出心裡是啥滋味。

  什麼都沒說,拖著椅子就走。

  丈母娘他們總算有地坐了,手裡捧著茶,神情侷促。

  陸懷安折身拖了張凳子,舀了一盆子炒花生過來:「爸媽你們先吃著,等會吃飯了,我出去看看。」

  「哎,好好好。」丈母娘樂呵呵的。

  在廚房逮著了他爸,陸懷安不理他的疑惑,直接把人推到堂屋:「我爸剛泡茶去了,過來陪你們聊聊天。」

  「哎,好好好。」老丈人也笑眯眯。

  見他爸陪客,叔父們也有了理由加入,吃著花生喝著茶,一時間堂屋倒是熱鬧得很。

  午飯好歹是正餐,但真的沒幾個菜。

  才擺三桌,陸懷安忍不住想自己小外孫女,滿月酒都辦了三十桌。

  菜也不咋地,陸懷安隨便扒了幾口就開始敬酒。

  沈如芸也出來,跟著他敬酒。

  走到他爸身邊的時候,他爸扯住他:「叫你媳婦去把你媽喊出來,酒還是得喝一杯。」

  「沒空啊。」陸懷安笑眯眯:「爸你去吧,我這敬酒呢!」

  趙雪蘭出來的時候,正好夫妻倆在敬丈母娘。

  這會子沒那麼多的講究,敬杯酒,改個口,就算是結了婚。

  他們甚至連結婚證都是過了好幾年才辦的,因為他們現在沒到年紀。

  想到這裡,陸懷安突然僵住。沈如芸她現在……才十七歲,還沒滿十八吧?

  看著她那張嬌俏的臉,陸懷安深深地唾棄自己。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好像也才十九?

  行吧,都是老牛啃嫩草,誰也別說誰了。

  想起自己居然還算是嫩草,臉上忍不住帶了絲笑意。

  轉過臉,就看到他媽坐在桌上耷拉著個臉。

  臉上的粉倒是洗乾淨了,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於是陸懷安就知道,她又要鬧了。

  每次這個樣子,她就是要鬧騰。

  陸懷安索性把杯子一轉,朝著他爸:「爸,媽,敬你們酒。」

  他媽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爸已經喝得有點大,樂呵呵地點頭:「哎,哎,好嘞,喝酒,喝酒。」

  沒等他媽反應過來,酒就已經敬完了。

  帶著沈如芸落座,陸懷安給她裝了滿滿一碗的飯:「趕緊吃。」

  看著碗裡白白的米飯,沈如芸坐立難安。

  沈家多窮啊,飯都難得吃一頓,大部分都是玉米面和著紅薯,只有過年過節的,才能加些米。

  沈如芸沒敢抬頭,扯了扯陸懷安的衣角:「會不會太多了……」

  多?

  陸懷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多少!她不是每頓都要吃兩三碗,說以前老是吃不飽嗎?

  「不多!」他掃了眼她細細的手腕,給她夾了一塊肉:「吃吧,不夠再添。」

  這可真是放開了吃。

  看著她鼓起的腮幫子,陸懷安心裡嘀咕著:吃吧吃吧,以後可別念叨沒給你吃飽飯了。

  村里人吃完飯,就各自帶著碗和桌子椅子回去了。

  這會子辦酒,桌椅碗筷都少得很,各家借了,吃完就順便帶回去。

  沈如芸又坐回屋子裡,丈母娘帶著小姨子在裡頭陪她說話。

  送了點炒花生過去,陸懷安出來的時候,聽到丈母娘說沈如芸嫁過來是享福了。

  享福?

  怎麼感覺是遭罪呢。

  陸懷安心裡嗤笑,眼下白白嫩嫩的小媳婦,過不了兩年就成了黃臉婆子,也不知道享的是哪門子的福。

  心裡想著沈如芸那張臉,他真是不明白。

  明明沈家更窮,怎麼她就能在他家把自己折騰成後來那副鬼樣子。

  當年的事大都不記得了,眼下倒是可以好好看看,省得以後她翻舊帳,他啥都忘了,連還嘴的餘地都沒有。

  家裡地方小,還好兄弟姐妹多,所以床還算多,丈母娘一大家子擠著挨著勉強湊和一晚,不用去別人家借住了。

  飯也是吃的剩的菜,沒人說一句不好。

  陸懷安心裡其實挺擔心的,時不時看一眼老丈人。

  奇怪的是,老丈人從頭到尾沒一句不滿,反而總誇他明理又有出息。

  看來不是因為飯菜不好,才對他厭煩的。

  去親戚家送完東西,陸懷安在眾人揶揄的眼神里回了房間。

  等到了房裡,他才反應過來。

  對了,他們新婚,肯定要住一起的。

  可是陸懷安看著沈如芸這臉,知道這是他老婆,可真的下不去手。

  這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