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人不如故
劉媛曾設想過上百種與張和平再相遇的場景，卻萬萬沒想過現在這種情況……
「和平剛才出去了，王姨若是沒有急事，我可以幫你轉告他。」唐欣站在首都飯店門口，雖然在對王素梅說話，眼睛卻時不時看向馬秀珍罵街的方向。
王素梅剛才坐車從那邊經過，有看到張家人在路邊吵鬧，但她沒有過去勸架，免得對方難堪。
畢竟，有那麼多人拉架了，不差她過去。
劉媛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她剛才一走近飯店門口，就認出了唐欣！
加上王主任與唐欣的交談，還有旁邊幾個孩子，劉媛心中雖然有萬般不相信，卻隱隱有個聲音在心底告訴她，這就是張和平的老婆！
說來也怪，當初第一次看到唐欣跟張和平打招呼，劉媛心中就不是很舒服，隱隱對唐欣有種牴觸的心思。
如今想來，她當初的直覺沒有錯！
只是，當張和平帶著另一個女人過來時，劉媛心中閃過一團疑惑，那挽著張和平左臂的女人，難道才是他老婆？
待得張和平走近，跟王主任打了聲招呼，再看向劉媛時，他遲疑了一下，才試探問道：「你是，劉媛？」
實在是眼前這個看著像40多歲的憔悴黃臉婆，跟記憶中皮膚白嫩的小胖妹相差甚遠，看著比他大老婆唐欣都還老。
若不是張和平有繪畫功底，通過對方的眉眼耳鼻聯想到了劉媛，不然都認不出來。
被張和平這麼一問，劉媛心中百感交集。
此時的張和平，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跟當初分開時差不多，只是顯得成熟了些。
張和平見劉媛沒回答，不由看向了王主任，待對方點頭確認後，這才有些複雜的招呼兩人進去。
「老公，爸媽那邊要不要去看看？」唐欣擔憂的看向右邊還沒停息的喝罵聲。
「不用管我爸，他就是欠收拾！」張和平無所謂的走進了飯店，沒在意劉媛臉上的驚訝、錯愕等複雜。
剛剛放開張和平左臂的陳淑婷，還在招呼門外瘋跑的孩子們，完全沒把劉媛當作威脅，主要是她也覺得劉媛太老，她老公肯定瞧不上。
「有龍井、鐵觀音之類的茶沒有？」張和平走近大廳，朝前台那邊的人說道：「送點茶葉和開水去我的包房！」
「好的，張先生！」前台那邊應了一聲，急忙拿起電話聯繫客房人員。
張和平的灑脫、自來熟，被劉媛默默看在眼裡；礙於她來之前簽的保密協議，劉媛此時也沒法多問。
到了套房客廳後，張和平拿起茶壺去清洗，順便招呼道：「隨便坐。」
「我來吧！」大老婆唐欣從張和平手中拿走茶壺，笑道：「你先去忙！」
張和平倒是無所謂，施施然坐到客廳沙發上，看了一眼對面顯老顯瘦的劉媛，然後看向王主任，問道：「王姨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
「光卡、讀寫器都能生產，刷卡機、取款機還要研究一下。」王主任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劉媛，笑道：「今晚過來，就是要問你，這次怎麼合作？」
張和平沒搞懂王主任帶劉媛過來是什麼意思，遂按照之前的思路說道：
「國內不允許我獨資建廠，那就只能選補償貿易，從國內採購相應的機器、原材料，我只管給錢、拿貨！」
王主任笑道：「是這樣，上面經過討論，如果你願意跟國內合資的話，可以讓你的公司占股51%，你可以隨意任命工廠的人事，並制定相關制度。」
聽到這個條件，張和平皺眉思考了一下，這或許是上面目前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他若想獨資辦廠、辦公司，怕是還要等幾年。
「你要是同意的話，之前說的車廠、核電站就都好辦了！」王主任繼續加碼說道：「應該說是，你以後想辦什麼廠，都可以按照這種方式跟國內合作，不需要擔心廠里的人對你陽奉陰違。」
「另外49%歸哪個部門管？」張和平想的可沒那麼簡單，國內做生意，可不能簡單的看股權比重，還要看政策，還要看政商環境等等。
王主任皺眉道：「我們部門本來想爭取的，但其他人認為我們部門管的工廠太多，涉及的金額又大，所以……」
「那就把那些工廠丟出去，留下婷美保健廠做試點合資工廠，若是合作順利，就按你說的，辦合資車廠、核電站。」張和平嚴肅說道：
「另外，光卡這個項目先按補償貿易來做，我需要用它們搶占市場。」
王主任遲疑道：「光刻機、蝕刻機那些工廠交出去無所謂，若是把電腦、伺服器這些生產廠交出去，恐怕會影響婷美貿易那邊的生意。」
「影響不了！」張和平自信說道：「我賣的不僅是電腦，還有配套的的軟體。國內的生產若是讓我不滿意，日鎂的工廠會搶著給我供貨。」
張和平說的，正是王主任擔心的，他怕國內某些人亂來，影響創匯！
年初就有個做襯衣的步廠長，因為把虧損的廠子做活了，然後搞成了全國學習榜樣，廠子也不讓他管，成天把那個廠長拉去各地開會交流。
王素梅每每看到這個廠長的新聞，都不由搖頭，暗嘆有些人亂彈琴。
「王姨，聽我一句勸，趁早把那些工廠丟出去，你還能落個好；以後找他們說事的時候，還會對你客客氣氣的。」張和平勸了一句，就不再多嘴了。
接過唐欣遞來的茶水，張和平吹了吹杯口，試了試水溫，覺得燙嘴，便放到了茶几上，然後看向了一臉複雜的劉媛。
「劉大爺最近怎麼樣？身體還好吧！」張和平隨口問了句。
「我爺爺……」劉媛的神情一下子就低落了。
她看了一眼王主任，想起來之前說的保密要求，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和平以為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方便當著王主任說，便換了個話題，「你最近在哪上班，我問黃文莉，她說上次碰到你，你沒跟她說。」
劉媛又看了一眼在想事情的王主任，然後低頭不敢看張和平，依舊沉默不語。
張和平的反應就算再遲鈍，也發現其中有問題了，便沒有再問劉媛，而是看向了王主任，笑道：「怎麼，王姨捨不得那些工廠？」
王主任搖頭否認道：「不是捨不得，是擔心他們又像以前那樣各自為戰……」
「那是上面該操心的事！」張和平無所謂的說道：「王姨，我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這個世界離開了咱們幾個，太陽還會照常升起。」
「行吧！反正我也是為了配合你，才被叫過來管的那些工廠。」王主任呼出一口長氣，說道：
「我等會回去，就跟上面匯報你的意見，順便把那些工廠交出去。」
說到這裡，王主任語氣輕鬆的笑道：「沒了那些工廠，我也就省得全國各地到處跑了。」
「劉媛是怎麼回事？」張和平端起茶杯，又試了一口茶水，心中卻在擔心對方把劉媛也丟到他的公司里去。
「她今天只是陪我過來。」王主任笑著站了起來，「好了，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先回去溝通那些工廠的事了。」
「王姨，先弄我的光卡項目，其他工廠的事全部靠後。」張和平說著，就起身把人送了出去，並沒有多做挽留。
至於劉媛的事，張和平估計會被吸納進他們部門，就是不知道這個老同學遭遇了什麼，變得這麼消瘦、憔悴。
這外人一走，大老婆唐欣就八卦起來了，「老公，那女的是誰啊？你好像跟她很熟！」
……
王主任帶著劉媛出了首都飯店，坐上車後，笑道：「怎麼樣？沒騙你吧！」
「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因為你跟張和平是同學，需要你加入進來，在關鍵時候緩和他跟國內的關係。」
劉媛還是有些遲疑，「他，現在在做什麼？」
「怎麼跟你說呢？你還沒加入進來，很多東西都是保密的！」王主任思忖了一下，說道：「這麼跟你說吧！國內最有錢的人，目前是這個臭小子！」
劉媛愣了一下，傻傻問道：「他有多少錢？」
「不知道！」王素梅搖頭，「你若想知道，可以在加入我們部門後，然後向張和平打聽，我們也很想知道他現在有多少錢。」
劉媛出于謹慎，又問了個傻問題，「這個……我能不能回家跟我爸媽商量一下？」
王主任笑呵呵看著劉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過了小半天，司機將桑塔納停在了路邊，沒有言語就下了車，站在車前抽菸。
「到地方了，考慮得怎麼樣？」王主任再次問道。
劉媛遲疑道：「換工作的事情，我該怎麼跟家裡說？」
「照實說你進了保密單位就行，他們都是好同志，我相信他們會理解你，也不會多問的。」
……
5月29號，周六。
上午，張和平去友誼商店買了一部海鷗相機，以及10個膠捲。
然後，他帶著老婆、孩子回了後海北岸7號院，帶著一家人在門外照了張全家福。
隨後，張和平就把相機送給了外甥張逸，讓他去給大家拍照。
「小三，我昨晚已經說過你爸了，他再也不會在你面前提那家人了，你看……」馬秀珍希冀的看著兒子，希望他收回昨晚的話。
「媽，下個月中，是小龍、小虎的生日；再下個月初，阿欣滿40歲；過幾天又是小北、小南的生日。」張和平答非所問的說著，「你今天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港島？」
馬秀珍看了一眼窩在門口修鞋的張兵，猶豫問道：「能叫你爸一起去不？」
「看你心情，你要是不生他氣了，就把他帶上。你要是還在生他的氣，就把他丟這裡。」張和平一句話，就把昨晚的事情揭過了。
至於以後回不回首都，什麼時候回，張和平心中沒有定數，因為回去後會比較忙。
馬秀珍聽到兒子願意讓張兵去港島，立馬笑了，「不帶他去！這次非要讓他漲漲記性不可！」
張和平只是笑笑，沒有發表意見。
若是沒有老張多次拒絕，母親馬秀珍恐怕早就答應住在張和平那邊帶孫子孫女了。
「弟，你的電話，王姨打過來的！」二姐張盼娣在東門房的窗戶口喊了一聲。
張和平接了電話後，跟王主任簡單聊了幾句，就確認了婷美保健廠改合資廠的事。
就在張和平要掛斷電話的時候，王主任忽然問道：「和平，你看讓劉媛擔任婷美保健廠的廠長怎麼樣？」
「不怎麼樣！」張和平皺眉拒絕道：「王姨，婷美保健廠的衛廠長做得挺好的，等改為合資廠後，還是由她擔任廠長。」
「你若是想用劉媛，就帶在你身邊當一段時間的秘書，等到合適機會，再安排下去鍛鍊鍛鍊。」
王主任在電話那頭笑道：「衛廠長是個好同志，讓她繼續擔任廠長，我就放心了。」
「王姨，還有一件事，我得提前給你們打招呼！」張和平嚴肅說道：
「既然婷美保健廠要改為合資廠，而且還是外資占51%，你們就不能像以前那樣，讓管理層和工人自願交出多餘的工資，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件事，我早就想說你們了！我這個資本家都不在乎那點工資，結果發下去後，反被你們剝削了過去，這算什麼事嘛！」
「行了！行了！」王素梅無奈的聲音傳來，「之前就跟你解釋過，對於這個昏招，我也是沒辦法。現在由你做主，你看著辦就行。」
「對了！」張和平像是剛想起，急忙說道：「沙致祥怎麼安排？一直窩在印刷廠，有些屈才！」
王主任那邊一下子沒了聲音，估計是捂住了話筒。
過了十多秒，王主任才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讓他幫我籌辦車廠吧！」張和平笑道：「他要是表現得好，這個合資車廠的廠長由他擔任。」
「這事，我需要先問問小沙的意見，確認後再給你打電話。」王主任說完，又問了一下未來核電站的負責人，在得知張和平沒有人選後，這才掛斷電話。
確認了婷美保健廠合資的事，張和平這才叫來小老婆陳淑婷，說起了與國內合資的事。
「國內願意讓我們控股合資廠？」陳淑婷有些不敢相信，「我們之前談了那麼多次，國內都不肯讓步，這次怎麼同意了？難道是因為他們不想讓我們獨資建核電站的原因？」
「我估計，是因為魔都那邊的桑塔納轎車的零部件大部分要靠進口的原因。」張和平看著後海對岸，笑道：
「話說，有兩個賣鞋的銷售去了一座島上。」
「一個銷售回到公司，說那個島上的人不穿鞋，所以沒有鞋子市場。」
「而另一個銷售回到公司後，興奮的告訴同事，說那個島上的人沒鞋穿，是片巨大的空白市場。」
「你說，國內有汽車市場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