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怪裡怪氣
兩三年的時間裡，砂隱村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生活狀態上的改變都還是其次，有些人……尤其是年輕人心態上的轉變才是讓人始料未及的，即便是大丸，也低估了在基本滿足了生存所需之後，砂忍渴求更多的想法有多麼迫切。
以前的砂忍絕大部分都不會考慮精神追求這種東西，年輕男女走到一起，最重要的緣由就是能夠勉強湊合著養孩子罷了，日常相處中，或許會產生親情，但和愛情這種因荷爾蒙分泌紊亂而引起的精神疾病沒多大關係。
「所以，你也是那些需求層次理論的擁躉？」
托著下巴，慵懶地用麥管吮吸著杯子裡酸酸甜甜果汁的手鞠，看著大丸在廚房中進進出出，
「以前你也說過類似的話……」
「還行吧，不算特別篤信，只是覺得很有參考價值！」
大丸探過頭來，微微一笑，揚了揚手裡的勺子，
「十分自私地站在『自我』的角度，也說得過去，不過，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很多時候並不是那麼理性……」
「比如？」
「絕大部分人認不清自己，也無法準確把握自己在群體中的地位，所以總是做傻事，被人賣了還沾沾自喜幫著數錢的大有人在！」
「你這是自詡聰明了得，將其他人看做傻子嗎？」
「不啊！」
大丸嘿嘿一笑，
「單論個體，許多人智商比我還高，但是聚在一起，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那你還總是說要倚仗群體的力量？」
手鞠撇了撇嘴，
「將自己擺在精英的位置，俯視那些不如你的人們，就那麼有意思？」
「當然了，優越感這種東西，有對比才能體現出來！」
大丸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坦然說道，
「所以，每當要做重大決定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更能釐清思路，將自己置身於群體中，只會被繁雜的信息帶偏……」
「你果然將包括我在內的砂忍看做笨蛋了吧？」
「你想多了，我也是砂忍的一分子，只是更能審視自身，而且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忍界雖然比前世落後了一點，但不是愚昧的蠻荒時代，許多影響深遠的理論都已經被總結出來了，比如先前提到的需求層次理論，只是前面的冠名不是馬斯洛，初創者不可考，據說是一名精通敵後策反與擾亂的傳奇間諜的經驗，改頭換面後，在忍者學校的反間諜與拷問選修課中有提及。
忍者基本都是全世界最聰明，最有才幹，也最努力的一批人，受到的教育也十分全面，所以大丸說出「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等類似的話，大部分忍者都能理解。
實際上這個理論不管是哪個版本，在大丸看來，缺陷還是很明顯的，界限模糊，定義有重合就不說了，在普遍性和天然性上也有不足，過分強調個性與需求的作用。
當然了，其價值還是值得肯定的。
大丸雖然是砂忍，但並沒有像其他同胞那樣，受限於這個身份的桎梏。
「那你今天是在做什麼？」
「為你慶祝生日啊！」
「就這？」
看著身上散發著淡淡油香的大丸端上來的菜式，顏色鮮艷，花樣繁多，估計味道也不差。
可這離想像中慶祝生日的樣子相差太遠了。
「其實還有很多的，想想還是算了！」
大丸將身上的圍裙脫掉，散了散身上的味道，慢條斯理地說道，
「提升料理水平，感覺比忍術修行還要難，做得一手好菜，感覺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你是在提醒我料理水平太差？」
其實也不算差，手鞠只是在這方面實在沒有天賦，操持家務很多年了，按理說也算經驗豐富，但是做出來的成果，也只是保持在不難吃的水準，離美味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相比之下，後來居上的大丸，料理水平明顯更加出色。
「你想到哪裡去了，這只是日常微不足道的一點小愛好，並沒有什麼深意。」
大丸輕笑道，
「慶祝生日，當然是為了讓你開心，只是想了很多，都沒什麼特別的，包括一起去情侶旅館，做點喜聞樂見的開心事情……」
「誰要跟你去旅館，你這個白痴！」
紅著一張臉的手鞠，將桌子拍得震天響，茶杯都差點被打翻。
「輕點，你手不疼，桌子也快承受不了了！」
無視了手鞠害羞的反應，大丸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慢條斯理地安撫道，
「在我看來，除了咱們打一架顯出我實力高強的本事，也就燒得一手好菜比較拿得出手了！其它的……」
「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
小聲嘀咕著的金髮女孩，吹了吹有些紅腫的手掌，不滿地說道，
「你就不能多動點腦筋？平時不是做事一套一套，坑人不帶重樣的麼，多花點心思哄我開心就這麼難？」
「不好吃嗎？」
「味道……還行吧！」
將一片薔薇花形狀的水果派放進嘴裡，嚼了嚼之後，手鞠含糊地評價著。
即便昧著良心，手鞠也說不出難吃的話，至少比自己做出來的料理美味多了。
「就是覺得有些普通！」
「讓你失望了，抱歉！」
大丸並沒有怎麼辯解，反而讓手鞠有些意外。
「嗯？我還以為你反應會更大一點！給自己找點理由什麼的……」
「這裡又沒有外人，狡辯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大丸回應道，
「其實就是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只好做最擅長的！」
手鞠是那種看似並沒有太多喜好，其實特別難揣測心思的女孩子，討她歡心的難度很大。
對沒多少經驗的大丸來說，沒有萬能的網絡提供無數的信息供參考，就只能按照本能行事咯。
「還真是蠢得可愛的想法！」
「你要是笨一點，我還能耍點小聰明……」
「變相誇我？晚了！」
杯中的果汁已經沒了，麥管被吸得滋滋作響，手鞠噘著嘴，想了想之後說道，
「這樣吧，我有個要求，你要是能做到就好！」
「可以！」
有具體的要求，就好辦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手鞠的意思嗎？」
大丸點點頭。
所謂的鞠，就是踢打玩耍的球，蹴鞠是足球，手鞠泛指拋來拋去的玩具球。
砂忍的名字就是這麼隨意，和鳴人、佐助、寧次、雛田之類的沒法比。
雖然都是個球，手鞠比大丸要文雅多了。
「聽夜叉丸所說，我出生的時候，賀禮中就有十分漂亮的手鞠，被我愛不釋手地抱住，所以我的名字就叫手鞠了！」
「原來如此！」
和大丸的名字一樣，是個十分令人遺憾的故事。
本來只是想起個小名，結果叫著叫著，就成了大名的感覺。
忍界可沒有嚴格的戶籍、學籍、身份證之類，也沒有曾用名的備註，一旦名號被傳開，想改都難。
「其實我對這個名字還是很滿意的！」
「不滿也沒轍，換了就沒人知道你是誰了……」
「你閉嘴，等我說完……」
狠狠地瞪了大丸一眼，手鞠繼續說道，
「既然你自認為廚藝了得，不將我這個十多年經驗的老廚子放在眼裡，你就用廚房現有的材料，做出讓我滿意的手鞠料理吧！」
「呃？」
大丸一愣，旋即一陣苦笑。
手鞠本來是宮廷貴女們玩遊戲的道具，後來成為一種文化傳統，製作也越來越精美。
沒點背景，還真買不到上等貨色。
這麼多年，大丸也只是見過沙夜大小姐有用特殊蜘蛛絲與上等魚膠等材料製作的手鞠，價值比一具普通傀儡還高。
據某個居心叵測的妹妹透露，沙夜大小姐不開心的時候，就狠狠地砸手鞠出氣，要是質量差點，還真經不起幾次折騰。
讓大丸做個糰子，還算輕鬆，可手鞠這種十分複雜的玩具，手工製作都十分繁瑣，更別提做個手鞠形狀的料理了。
「做不到嗎？我看你連鯛魚、薔薇、小兔子果盤都能拼出來，城堡蛋撻也有模有樣，一個手鞠應該問題不大吧……」
「我試試！」
咬咬牙，大丸還是應下了。
「要是不行，就不要死撐了，你這些料理雖然差點，也還算不錯！」
「我『赤之沙塵』大爺言出必踐！」
轉身走進廚房，裡面頓時傳來的碗盆敲擊的聲響。
十幾分鐘後，端著盤子再次前來的大丸，揭開了蓋子，手鞠定睛一看，不由得一呆。
只見紫色、黃色和紅色相間的紋路中間，手鞠揮舞著扇子的模樣，布滿年輕女子剛好一手能握持的手毬。
本來應該很漂亮的樣子，只是蒸煮的過程中，似乎出了差錯，原本纖細婀娜的女孩，變成了胖大媽的樣子，清秀的臉，也如浮世繪一般變了形狀。
「似乎失敗了，熱脹冷縮，還真是難以控制！」
大丸為難地抓了抓後腦勺。
不要說是現在，哪怕是前世，如何利用冷熱變化做出想要的精細形狀也相當困難。
「這就是你忙活了這麼久的成果？麵粉發酵受熱膨脹，調色佐料也模糊不清，還有，水果汁液滲出來了，現在還能看，等會變涼了，會更加難看！」
「時間還是太緊了，多試幾次，應該會好很多！」
「算了吧！」
手鞠豪爽地抄其筷子，夾起手毬，幾口就將其吃掉咽了下去。
「味道馬馬虎虎！我又不是什麼魔鬼，不會強人所難！只要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了……」
「請說！」
深吸一口氣的手鞠，凝視了大丸片刻之後，有些忐忑，又有些希冀地問道：
「選擇我，你有過後悔嗎？」
「嗯？」
大丸，眉角一挑，
「是在擔心如此貪心的我，會得隴望蜀，移情別戀麼？」
手鞠搖搖頭：
「以前我認為只要足夠優秀，就理所當然地有選擇最美好事物的資格，後來才發現其實不是的！至少，我並沒有信心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和讓人滿意的好妻子……」
如何將覬覦自己男朋友的年輕女孩給趕走，手鞠發現以前那種自己變得更厲害，更優秀就無往而不利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大丸擺擺手，打斷了手鞠的話，慢悠悠地說道：
「誰不是呢？原本沒有任何關係的一堆男女，離開了原來家庭的圈子，慢慢走近並喜結連理，是多麼需要勇氣的事情啊！正因為有期待，才會患得患失！」
和那些滅世危機降臨的關頭還不忘愛來愛去的少年不同，大丸和手鞠心中都有太多太多，沒法將太多精力花在男歡女愛上。
「想結婚就去結婚，想單身就單身，不管怎麼選，最後都會後悔就是了……」
「這……什麼意思？」
手鞠有些不解地問道。
「人心總有不知足的時候，認定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的女孩，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這也算理由？
手鞠琢磨著自己算不上正兒八經的青梅竹馬，和天降系也不沾邊。
天降系和青梅竹馬誰勝誰負，也不是看發色，金髮敗犬也不是沒有。
「不覺得遺憾嗎？沙夜小姐和鞍馬八雲、還有千都幫了你那麼多……」
「她們的未來，不在我這裡！」
以後怎麼樣不好說，至少現在，大丸真沒妻妾成群的想法，時間管理太累人。
付出就會有回報，在戀愛市場上是不存在的。
「想法很堅定，但你就不能拒絕得徹底一點？」
大丸悠悠地答道：
「鞍馬八雲那邊我已經回絕了，沙夜大小姐和千，可從來沒有對我說過愛慕的言辭，難道我自作多情去給她們發一張好人卡？」
「呃？」
手鞠也不知道該怎麼表態了，千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也沒什麼特別的舉動，至於沙夜大小姐，兩人從小就不睦，估計也不會理自己，而是繼續我行我素。
「要是一般的狐狸精，我早就讓她們好看了，你看看你，都招惹的是些什么女人，一個個都怪裡怪氣的！」
像雨乃和樂滿看似比較執拗，其實比較好打發，柱谷愛佳和沙穗樣貌身材也不差，可是和大丸相處這麼久，愣是沒擦出一點愛情的小火苗。
「大概我們都是藏在普通人中間的異類吧，總能從其它人身上看到另外一個自己，還有，你也不例外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