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溫茉毫無睡意,她眸子盯著天花板,心裡發慌。
她想讓池硯一世平安,他的生活已經很灰暗了。
「臭江來,你看我不打死你!」
溫茉身子一抖,反應過來是盛開在說夢話時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輕輕拍著胸膛,這大半夜的,確實有夠嚇人。
溫茉打算白天去問問奶奶,有沒有什麼很神的寺廟,她想求一個平安符給他。
溫茉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高一,那天陽光正好,一班被分配了掃學校衛生區,她被分到學校後花園。
不巧的是那天她親戚大駕光臨,學校後花園又是整個衛生區最難搞的地方,那裡滿是掉下來的枯樹葉,奄奄一息凋零的月季花瓣。
她拖著筋疲力竭的身體,一下又一下的掃著地。
嘭的一聲,嚇得溫茉身體一顫。
她回過身子,去找聲音的來源。
只見池硯從花叢中站了起來,許是他沒注意到溫茉,在看到溫茉的瞬間,尷尬的笑了笑。
溫茉目光呆滯,池硯嘖了一聲,小聲說了句,「真丟人,以前沒摔過啊。」
他拍了拍身上落下的枯葉和塵土,從花叢中跳了出來,「不好意思啊,嚇到你了。」
溫茉眸光閃爍的看著他,池硯嘴角的笑僵住。
不是,同學,你別這樣看著我啊,剛出了糗我很尷尬的。
只見溫茉抬手指了指他的頭。
池硯隨手扒拉了幾下,枯樹葉還倔強的粘在他的髮絲上。
溫茉猶豫了幾秒,抬手迅速的將那個枯樹葉拿了下來。
池硯看著那個枯樹葉,覺得自己更丟人了。
他故作瀟灑的笑著,將校服的拉鏈拉下來,從裡面拿出一個還熱乎的漢堡包遞給她。
「賠禮。」
溫茉連忙擺手,「不用的不用的。」
「拿著吧。」池硯將漢堡包塞到她的手上,轉身瀟灑的走掉了。
溫茉感受著漢堡上的溫熱。
溫茉只覺得自己的手心滾燙無比。
可他翻牆出去好像是為了給三班的那個女生買她想吃的炸雞。
溫茉拿著漢堡走到垃圾桶前,她想丟進去,因為她清楚,這不是屬於她的,可她捨不得。
溫茉,你真賤。
她轉身走掉,終究是沒捨得丟掉。
翌日,她早早醒來,奶奶已經在院子裡的菜園子澆水。
溫茉連忙上前,「奶奶,我來。」
「不累。」奶奶笑著拒絕。
溫茉倔強的將水管拿到自己手中,「奶奶你去那坐著,看著我就好。」溫茉指了指一邊的小板凳。
奶奶笑意盈盈的朝著小板凳的方向走,溫茉一愣,奶奶的腿好像更嚴重了。
溫茉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認真澆水,確保每一顆蔬菜都能喝到水。
「奶奶,是不是昨天累著了,膝蓋又疼了。」溫茉肯定的語氣。
「沒有。」
溫茉知道奶奶是怕她擔心,「奶奶以後我來做飯吧。」
奶奶想聽到什麼笑話似的笑出了聲,「你會做飯嗎?」奶奶笑道。
奶奶臉上掛著笑,眼圈卻微微泛起紅。
沒等溫茉說話,奶奶的聲音又傳進了耳朵里,「奶奶喜歡給你做飯吃,奶奶年紀大了。」
「也不知道還能給你做幾頓,以後奶奶不在了,你想吃就吃不到了。」
溫茉的心臟一緊,對死亡的恐懼無限制的湧上心頭。
她撇過頭,低頭繼續澆灌,一起落到菜上的還有她的淚水。
「帶他們去鎮上玩玩。」奶奶出聲道。
溫茉重重的點了點頭,語氣有些不自然,「知道了奶奶。」
奶奶眸子落寞的看著溫茉的背影,仿佛想要緊緊抓住,害怕下一秒就會消失。
奶奶知道,溫茉一定是偷偷哭了,可死亡是每個人都要面臨的,或早或晚。
太陽漸漸的升到了最頂端,也越來越熱,溫茉用水管沖自己的腳,涼涼的觸感讓她覺得很舒服。
「奶奶,有沒有很靈的寺廟啊?」溫茉問道。
「有啊,你們想去寺廟?」
「我想去。」
「就在那邊的山上,叫福源寺。」溫茉順著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
她眯了眯眼,想看的更仔細些,「沒有啊。」
奶奶被溫茉的反應逗笑,「在我們院子裡當然看不到啦。」奶奶略帶著些口音的開口。
溫茉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傻,捂著嘴笑。
「奶奶早上好。」池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阿硯起來啦。」奶奶笑著開口道。
池硯沒想到奶奶會跟自己叫阿硯,有些驚訝。
溫茉手裡還拿著流著水的水管,雖然褲腳被挽起來了,還是避免不了的濕了些。
「早上好啊,溫茉同學。」他歪頭笑著開口道。
溫茉看著池硯,她總覺得他的語氣有些,曖昧。
溫茉抿唇回應道,「早上好。」
池硯看著她手裡的水管,眉梢微挑,「一會菜就被你淹死了。」
溫茉這才反應過來已經澆了很久了。
「奶奶,你怎麼不提醒我!」溫茉的音調都提升了許多。
池硯抿唇笑彎了腰。
「我看你玩得開心,現在夏天,澆不死的。」奶奶笑著道。
說完,奶奶便進了屋。
溫茉連忙托著水管往水龍頭處走。
「水,水。」池硯開口提醒道。
溫茉這才反應過來水管里的水已經濕了一地。
溫茉下意識捂住水管口,接過確實水噴涌而發,悉數噴在了池硯的身上。
溫茉慌亂的不知水管該放在哪。
池硯連忙伸手去關水龍頭。
水終於被止住,池硯卻成了落湯雞。
溫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嘴抿成了一條直線,微低著頭不敢看他。
池硯被氣得嗤笑,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熱?」
「還知道給我洗個澡。」池硯的聲音輕輕的,這句話放在別人口中,可能聽起來會像是在陰陽怪氣。
但從池硯嘴裡說出來卻像他在安慰受驚的小兔子,語氣輕輕的,告訴它不是它的問題。
溫茉緩緩抬起頭,池硯額前的髮絲還滴著水,鼻尖、下巴皆有水滴在朝地上滴。
白色的體恤像是透明的貼在身前,勾勒出池硯的好身材,甚至還能看見粉紅色的點點。
溫茉的耳尖沒出息的紅了起來,攥著水管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對不起。」她愧疚又羞恥的開口道歉。
池硯看著她的模樣,沒忍住笑出了聲,怎麼好像她更委屈,池硯嘴角勾起,「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溫茉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她微微蹙眉,他不應該生氣的呵斥她嗎?
他為什麼說不用對他說對不起?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來的笑聲震耳欲聾。
池硯收起臉上的笑,黑著臉看向他,「江來,你是不是找打。」
池硯見江來坐在台階上,捂著肚子笑的喘不上氣來,他不懷好意的勾了勾唇。
池硯將溫茉手裡的水管拿了過去,另一隻手快速的打開水龍頭,他的大拇指堵住水管口,使水呲地更遠些。
「啊啊啊啊啊……」江來連忙用雙手擋,根本無濟於事,他起身在院子裡到處跑,還是沒躲過池硯的「水槍攻擊」。
盛開站在門口面帶笑容的看著他們。
池硯拿著水管追他,不知是不是怕水會誤傷到溫茉,他將溫茉拉到自己身後,幾個人在院子裡玩的不亦樂乎。
不知什麼時候,盛開也加入了戰爭。
奶奶透過窗戶看院子裡吵鬧的幾個小傢伙,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
他們從鎮上回來,溫茉興致沖沖的第一個跑進屋子,「奶奶奶奶!」
「誒,誒,誒。」奶奶耐著性子應道。
溫茉將手裡的膏藥遞給奶奶面前,「這是我在鎮上買的膏藥,聽說很管用的。」
「瞎花錢,奶奶有膏藥。」奶奶埋怨道,語氣里卻夾雜著笑。
「哎呀,那些肯定沒有這個效果好。」溫茉撒嬌道。
池硯看著面前的溫茉,有些出乎意料,卻又覺得就該如此,這才應該是原本的她。
天色還不晚,溫茉和奶奶說她有事出去一趟,沒等奶奶問,就已經跑了出去。
奶奶無奈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