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石糧食,對金風樓而言,連九牛之一毛都談不上。
但是,同樣是這三萬石糧食,十萬人吃一個月都還有富餘,倘若再省著點,熬粥維持最低的生存需求,兩三月也可當的。
魏昊的怒意其實已經克制住了,若非還有理智,純純怒火,就已經將金風樓燒了個乾淨。
「我們不給,看他能奈我何!」
「區區一個舉人,就狂成這般模樣,要是讓他成為貢士,那還得了?」
「還口出狂言,小視王子公孫,這等人物,必是叛逆種子,當早早剪除!」「金風樓竟然給了,真是不足為謀。今日給了魏大象,明天要是來個王大龍,莫不是也要給?一旦開了頭,多的是野性難馴之輩前來胡鬧。」
「得月也答應了,承下兩萬石賑災糧。」「和氣居接了一萬五千石。」
「還有萬安齋」
一眾豪富之輩聚在一堂,議論起此事的時候,各有態度。
有人不想惹麻煩,尤其是魏昊這種「混世魔王」,跟他較勁,純粹是浪費時間,還掉分。
一萬幾千石糧食打發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至於說不願意給的,也自有想法,不想慣著刁民。但凡有了一個壞頭,刁民對他們的敬畏,也就沒了。
「拿不下他,都是白搭。此人貪得無厭,是個索取無度的混帳。最好稟明巡天監,由他們請動靈器,再將此獠圍殺。你們在此獠面前示弱,只會助漲他的囂張氣焰」
「殺他?」
有人突然冷笑,「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言,他乃地府府君候補,隨時都可能去陰間上任嗎?」
「陰神而已,管得了陽間?再者,送他去了陰間,我等在陽世壞了他的名聲,這府君之位去掉不過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唔」
「但是我聽諸多有道修真,都是想要避開他"
「那不過是沒有趁手法寶,此獠算個體修,尋常法寶,如何能壓制住他?只要對症下藥,拿捏住他的命門,此事易如反掌。」
有人想要幹掉魏昊,有人想要幹掉魏昊但沒實力,有人想要幹掉魏昊但怕被反殺
各種心思交織,聚頭商量此事的豪富之輩,此刻有一點是確信的,魏昊此人,是他們的共同敵人。
劫富濟貧這種事情,不可助長。
「'洛水劍派」的劍仙,聽聞已經到了府城,汝水之畔,有神兵出,聽說已經得了神兵利器,有斬龍之威。」
「比之魏昊何如?」
「這倒是不好說。」
「不管如何,這口氣,橫豎我是咽不下,被這北陽府來的土包子這等欺辱,諸位如何受得了這等鳥氣!」
「大營可有傳來消息?」
「嘿,幾個參軍都發了話,說是上官將軍不摻和這些俗物,他乃五城關守將,只負責軍務"
「上官飛鴻是怕了。」
「平日裡收我等好處的時候,倒是不怕,遇上個單槍匹馬的舉人,卻是怕了。嘿,真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
轟隆!!
一聲巨響,突然將議論眾人給嚇了一跳。
緊接著,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諸多僕役、供奉都是湧入,紛紛前來稟報。
「總管!那魏舉人將'歡喜飯莊'給砸了!」「大檔頭,姓魏的砸了「歡喜飯莊」!」
「管事」
一通嘈雜喧譁,但總算還是把情況摸清楚了,魏昊這條瘋狗,竟然真的直接去不給賑災糧的飯店酒樓鬧事。
「甚麼狀況,細細說來!」「都閉嘴!一個人說!」
隨後一個老僕趕緊道:「諸位老爺,那魏舉人將「歡喜飯莊」吃空了,隨
後說
是酒菜全無、招待不周,魏舉人便說「藐視舉人功名」,將「歡喜飯莊直接砸了個稀巴爛。」
「八層樓!當場打了個對穿,穹頂偌大的窟窿,整個「歡喜飯莊」,現在就跟個大煙囪也似」
「連門口的銀冬瓜沒柰何」,也被魏舉人砸成了銀餅子,陷在地里少說二三十丈,偌大的深坑,都打出了泉水來。」
老僕語速很快,但聽得一眾豪富之人都是心驚肉跳。這還是人?!
這跟得道修真還有個屁的區別!咕。
一人小聲道:「我看,這糧食,給了也就給了吧。就當是餵狗了。」「橫豎也不是出錢,破財消災也算是也算是常有的事情吧。」「再者,賑災的糧草,多少也能撿拾些名聲」
「形勢比人強,這等狠人混帳,何必得罪狠了。」見風使舵,人之常情。
但之前被掃了臉面的,卻是目露凶光:「荒謬!他拆房破家,此乃重罪!當告知府衙,奪了他的功名!」
「萬萬不可!」
有人大聲提醒:「飯莊不管飽,食客大鬧一通,本就是常理。若是打個官司,也至多各打五十大板。他是舉人功名,這五十大板,如何都打不到他的身上。你莫要以為可以疏通府衙,以他舉人功名,跟知府碰一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還能反過來參知府一個「違背常理'的罪名,往上一鬧,知府就算恨這廝,但更恨我等!」
「常人鬧一鬧,補個飯錢就是!」
「是了,你也知道如此,他難道不知?」「他」
「他是無底洞啊!他的胃口,補多少錢?金風樓那一桌席面,光塞進他嘴裡的,就有兩萬七千多兩銀子。這還不如直接給糧食!」
「老弟,和氣生財啊。這廝定然是拿'歡喜飯莊'做個例子,誰要是不信邪,他就這般處置。打官司還是尋人鬥法,他都是不怕的。就算是拼個你死我活老弟,他死了是府君,我等死了算什麼?」
想不明白還好,想明白了,那是混身好似一萬隻螞蟻在爬,難受極了。可偏偏如此,還得認慫。
魏昊就是個過路的帶殼刺蝟,扎手又難殺。
動了念頭要請劍仙做掉魏昊的不在少數,但大多數劍修都是不想插手,只要是師門底蘊深厚的,都算到跟魏昊結仇,必有大因果。
一個背負百萬民望之人,殺他就等於冥冥之中殺了百萬人。劍仙必然無望,劍魔很有希望。
五城關北城山下「歡喜飯莊」的背後東主,乃是「水城鄉侯」,爵位放在大夏朝中,也不算低,此刻,「水城鄉侯」的家奴已經將整個「歡喜飯莊」圍了個水泄不通。
整座酒樓依舊傳來破壞的聲響,不多時,伴隨著粉碎聲,一人大搖大擺地從煙塵中走了出來,正是神情囂張、態度蠻橫的魏昊。
「什麼鳥黑店,本大爺來此用膳,居然敢不管飯不管飽,當真是該死。老子砸了你這鳥店,看你還敢害人!」
到了外面,見壯丁護衛不少,魏昊隨手一抓,扔了十幾個打手出來,其中不乏本地頗有名氣的劍士。
「還敢拔劍傷人,真是黑店中的黑店,老子到時候還要去府城打個官司,問問這汝陽知府,到底管不管事兒。要是不管,參他一個庇護罪惡!」
言罷,魏昊左顧右盼,見著一人,頓時獰笑上前:「老倌兒!你管著這酒樓,卻敢糊弄我這個舉人老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饒命!饒命!都頭、都頭,快說話呀,這」
不等老掌柜說完,魏昊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直接拎了起來,「老倌兒,你是這黑店的老闆,該如何賠償我的損失?!按照市場規矩,你得賠我一頓飽飯錢!」
「饒命!饒命!小老兒不、不是」「住手
」
一眾護衛的頭子,目光怨毒地盯著魏昊:「魏相公,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如此巧取豪奪有點過分了吧?」
啪!轟!!
魏昊上去一記耳光,將這護衛頭領扇飛,撞碎了一堵坊牆,濺出無數沙塵,這一幕,看得諸多圍觀百姓都是目瞪口呆。
有些雜役原本身份低微,多是在「歡喜飯莊」這裡打雜做工,這光景見著護衛
頭子被打得如個斷線的風箏,一個個都是內心竊喜、暗暗叫好。
「狗一般的東西,也敢呲牙咧嘴,誰給你的勇氣在舉人老爺面前站著說話的?」
魏昊一個瞬移,到了坊牆斷裂處,一把拽起護衛頭子的頭髮,拖死狗一樣地拖到了「歡喜飯莊」門前,然後問道:「你是誰家的狗,報上名來。」
「饒命、饒命」喀嚓!
魏昊捏斷了他的手腕:「我不想聽到廢話。」
「水城鄉侯'!是'水城鄉侯!小的是「水城鄉侯'家的!」「原來是個鄉侯,難怪這麼有底氣。沒你事兒了。」
隨手一甩,魏昊問護衛餘眾,「你家主人住在哪裡?給我帶路。」
魏昊獰笑一聲,「入娘的***,敢糊弄老子,看我不砸了你全家!」
說話間,一隊兵馬猛然出現,飛禽異獸不在少數,皆是具裝甲騎,騎士一個個只有雙眼看得見,其餘都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
見這些具裝甲騎,魏昊有些詫異,因為這些騎士身上的甲具,並不是尋常貨色。
其上竟然有星光附著,雖然微弱,但的的確確有。低配星光鎧甲?!
不簡單。
為什麼一個五城關的部隊,會有這種裝備?如果是這樣,什麼妖魔來了,不都是一個死?
或者說,天下哪裡有妖魔,這些人馬派出去就是,以一當百根本不成問題。「是'兵馬司」的人!」
「這下好了,終於有治這外來凶人的了!」
魏昊聽到周圍言論,有些奇怪:五城關兵馬司?只是一個小小的兵馬司,怎麼可能有資格擁有這樣的裝備?龍驤軍都玩不起
雙方忽然安靜了下來,魏昊鎮定自若,他底氣十足,也沒有把這些具裝甲騎放在眼裡。
只要敢動武,他就能順勢反抗,直接將這些罐頭砸個稀巴爛。
然而出乎魏昊預料,這支人馬竟然沒有動手,為首的騎著一頭巨大兀鷲,這兀鷲是個老怪,有五六百年修為,卻並沒有化形。
根據這隻兀鷲老怪的修為反推,魏昊猜測,這五城關兵馬司,應該另有真正的身份。
管理治安,應該不是他們的正行。
「魏相公,不要讓我們難做。我等知道魏相公想法,所以,也不願跟魏相公交惡。再者,以魏相公的能力,何必跟這些人間蟯蟲一般見識,魏相公身負眾望,當以大業為重"
「嚯」
聽到這番話,魏昊頓時斷定,這五城關兵馬司,絕非是負責本地治安的尋常單位。
或者說,他們可以做,但有針對性,針對的就是超凡非凡之輩的襲擾。「江湖規矩江湖了,某要是說不你們當如何?」
言罷,虛空之中,一柄祖傳寶刀緩緩出現,這一幕,著實看呆了周遭圍觀眾人。
因為這一幕實在是神奇,讓人情不自禁就產生了敬畏。
長刀在手,魏昊的氣勢再度變化,尋常百姓只覺得魏昊生猛,但在五城關兵馬司這些騎士眼中,卻是一頭凶獸在虎視眈眈,並且隨時準備動手。
是的,魏昊根本沒有退讓,無所畏懼!要鬧,那就鬧個大的!
「魏相公,我等鎮守五城關,已經九十八代,便是人皇之後,也不能使我等退讓
傳音入密,此
言讓魏昊一愣,旋即有些奇怪,看著這些騎士,陡然產生一個念頭,這地方不簡單。
以往諸多傳說,重新匯總,魏昊忽然問道:「這裡,是一處封印?」「結界。」
「五城關結界。」
魏昊試探地問道:「天路?」
豈料這些騎士竟是一驚,為首者眼神鄭重:「沒想到魏相公還知道這些,看來,魏相公身為地府府君,的確有不少奇遇。」
「唔」
沉吟了一會兒,魏昊摸出一袋東西,隨手甩了過去:「你們走吧,我不殺你們。」
狂得沒邊,但為首騎士接住袋子,打開一看,見裡面是一堆智珠,頓時對魏昊抱拳道:「魏相公,叨擾了,後會有期。」
「走。」
剛才還是神兵天降的五城關兵馬司,這光景直接走了一乾二淨。底下有人驚愕道:「我的天!公然賄賂?!」
「不錯!老子有錢有勢,五城關兵馬司又如何?老子用錢砸到他們滾!還有不服的,都他娘的站出來!」
「你你魏舉人!你既然頗有家資,又何苦逼迫他人!你這等行為,難道不知道羞恥嗎?!」
「我樂意!本大爺生平最喜歡損人不利己!老子看不慣你們這群賊鳥廝過得痛快,特意過來消遣你們,怎麼?不服?不服給老子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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