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流的走向,竟然跟天上星空中的一段走向吻合。
魏昊首先找到了銀河的走向,自神州西北,流向東南。
其中幾個星團,分列各處,深邃黑暗的幾處夜空,對應的便是神州尚上的大江大河。
「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
念叨著這番話,魏昊也不是懂什麼天文,純粹《六重地仙錄》之中,有一篇介紹「吉祥老仙」的,就有這麼一句。
其中關於「吉祥老仙」,袁君平還做了個小小的批註,點評他是上上福仙。
至於說緣由,倒是沒有細說,但其中介紹「吉祥老仙」的時候,點明了他的跟腳,曾是「朱雀七星」中,「張宿」的副將。
魏昊混了這麼久陰陽兩界,趨利避害的手段,多少也摸索了一些,雖說不修法力其實也沒什麼用,可也著實了解到不少有用沒用的東西。
就比如說這個「吉祥老仙」,早先固然魏昊不解為什麼叫「吉祥」,但現在再看,知道他是「張宿」的副將,那就釋然。
原因就在於,「張宿」是典型的吉星。
比如說「開張大吉」,這個「張」,就是從「張宿」而來。
那麼吉星的副將,叫一聲「吉祥老仙」,自然理所應當,全然沒有問題。
這光景,魏昊念叨「封域皆有分星,以觀妖祥」,也不是沒有緣由的,蓋因那洪流走向,跟張宿很近。
同時,被金剛斧破開的封禁,其中的星光龍氣,正是跟張宿所在星光遙相呼應。
「吉星在人間下黑手,玩陰謀詭計?」
魏昊喃喃自語,覺得可能性不大。
會起來瞎折騰的星君,必然是被邊緣化沒香火沒影響力的那種,比如「大野星君」。
凡胎肉眼,觀察張宿,約莫就是看到幾顆星辰,但是魏昊不一樣,雙目穿透重重禁制,地下河和大地也不能阻隔。
當他仰望星空之時,火眼金睛再度爆發出兩道神光,這神光即便是就在身旁的「鯨海大公主」,也不能察覺。
然而天界之中,這兩道神光卻是驚到了不少仙神。
「又是那兩道金光!
」
「到底是何寶物,時不時驚動天界!」
「這兩道金光,總覺得似曾相識……」
圍繞「張宿」有數以千計的星辰,這些星辰有大有小,大者有仙界生靈兆億,小者不過是只容一人立足。
而其中,有數十顆小星一瞬而過,看上去宛若流沙,於人間看去,若能景象傳來,便能看到流星。
隔著不知道多少距離,一處仙界山巒之巔,道場內外皆是鍊氣士,他們勤修苦練,以仙族自居。
其中一處內山講壇之上,有一道人於蒲團上打坐,正是「大野星君」,他原本居於「大野星」,如今卻是以參悟大道為由,離開了「大野星」。
只不過,有些仙族卻是聽說,太微天庭的「天禽星官」綱魓,似乎派人進駐「大野星」,已經重置府邸。
這些都是傳說,尋常仙族,自然也不會去求證。
仙風道骨的大野星君此刻神色坦然、鎮定自若,仿佛沒有看到那兩道金光,然而內心,卻徹底大驚:那凡人怎會修煉到這般地步,這才過去多久,神光竟然再次變強?!
內心並不平靜的大野星君非常慌張,魏昊這樣的神人,真的能解決嗎?
「天禽星官」收了「大野星」,自然就接下了魏昊對「大野星君」的報復。
什麼仇什麼怨,「天禽星官」都會接下,只要他還要「大野星」,就會這麼做。
「這個凡人越來越肆無忌憚,他竟然膽大包天到肆意窺視『張宿星君』,真是不知道死活!最好引發『張宿星君』的憤怒,點了兵馬將他鎮殺……」
宛若怨婦一般在詛咒,大野星君說罷,自己都覺得沒趣,更是心中哀嘆:想我也曾意氣風發,飛升仙界之後,也曾有問道之心,如今卻到這般田地。
外人眼中,大野星君其實還不錯,至少也是一方天庭中仙班有名,比不上不足比下有餘,還有一顆「大野星」為洞府,人間也有道場傳承。
可正因為原本還不錯,失去了,才讓大野星君更加鬱悶,乃至怨憤,最後修仙問道的道心也污濁混亂起來。
心思駁雜,修煉也只是空有樣子。
再加上畏懼一個連仙界什麼模樣都沒見過的凡人,這傳揚出去,道心不崩就是好的。
只是,大野星君也是有苦說不出,那魏昊根本就不是尋常凡人,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哪兒哪兒都有問題。
坐騎鐵嵴龍被斬的時候,大野星君就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只是心存僥倖,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此刻,平心而論,大野星君雖說盼著魏昊暴斃,但更加盼著魏昊大殺四方,最好「天禽星官」「張宿星君」這等級別的神仙,都被魏昊暴打。
這樣他道心也會穩固一些……
很是複雜的想法,可這就是大野星君最真實的矛盾內心。
看著兩道神光久久不散,反而貫穿「六欲六重天」,直撲「十八重天」,大野星君心都涼了半截,心中叫苦:這凡人孽畜到底修煉個甚麼,居然強悍如斯,神光直抵「十八重天」!
光芒所及之處,必是他日踏足之地。
修行,看的就是堅持。
大野星君羨慕又嫉妒,還帶著許多恨意,同時內心又詭異地自欺欺人:那凡人不修法力,便是神光直抵「十八重天」,興許也是無用。
然而這時候,只聽張宿方向傳來一聲爽朗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哎喲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這人間是哪位朋友的後輩?竟是神仙之才,天賦異稟,貧道願意結個善緣,渡劫時可做個接引道人。」
「老祖這是生了愛才之心啊。」
「這神光,早先還在『龍淵』,如今卻是又去了『荊楚』,是個皮猴兒也似的古靈精怪。老祖,你去做這接引道人,怕是受不了啊。」
「噯……話不能這麼說,貧道一向廣結善緣,若能相識,不又是一份吉祥?」
「哈哈哈哈……老祖還真是有耐心。」
「細水長流,細水長流啊……」
星辰之間,神念交織,千萬里之外,神念一瞬而至,互相交流極為迅捷快速。
只不過,想要參與交流,必須滿足兩種條件,一是位列仙班,身負職權;二是自有星辰天地,可為群星璀璨盡一份力。
兩者若是只居其一,那就只能看看不說話。
原本「大野星君」也能跟仙家道友攀談兩句,這光景,卻是內心酸楚委屈,著實鬱悶得很。
待兩道金光散去,諸多仙人、鍊氣士,也都紛紛開始推算起來,這到底是哪位大仙的人間晚輩,又或者是天界哪個被貶的倒霉蛋轉世重修。
只是諸多仙人掐指一算,卻是分外錯愕。
「凡人?」
「前世也是凡人?」
「怎麼會是凡人?」
「就沒有半點仙韻法力……」
「這是什麼古怪東西?」
於「張宿宮」中,一顆伴星飛出一道遁光,穿梭數片浮空大陸,落到一處浮空島上。
遁光散去,露出人形,竟是個鶴髮童顏的道人。
此道人一開口,便是少年聲音,手持一支牧笛,周身法袍無風而動。
「老祖,您怎地過來了?」
「那兩道神光有些古怪,我要借用星圖看一看他是何命數。」
言罷,鶴髮童顏的道人邁步而入,「張宿宮」中諸多鍊氣士紛紛起身行禮,他擺了擺手,便問道:「星君何時回來?」
「師傅不曾說,只說此去要些時日。」
「唔,想來是去西天給星主療傷去了。」
而後他又道,「打開星圖。」
「是。」
只見「張秀宮」突然顫動,屋頂直接分開,一枚巨大的圓球懸浮在那裡,其上河流分布極為明顯,不過命名跟人間極為不同。
天河、天泗、天江……皆是天河。
除此之外,圓球之上標註的島嶼,皆是一個個亮星,劃分四方,很是明了。
「神仙之才,必然身負星光,且看看能不能找著些蛛絲馬跡。」
手一揮,懸浮的圓球迅速旋轉,其上星光璀璨,觀想那道金光的神韻,道人雙目圓睜,投射圓球之上。
只一會兒,圓球上一顆暗星忽然閃爍,他連忙飛身觀察,看到之後,愣了一下:「死星?!這是什麼奇葩,一個凡人,背負這等晦氣星光。」
正待落地,忽然道人神色微動,手一揮,只見圓球北面,熒惑星忽明忽暗。
見到這個景象,道人旋即揮舞袖袍遮掩,然後暗忖:且先遮蔽,這光景,當沒有人跟我一樣動用星圖。
六欲六重天之中,有完整星圖的只有二十八家洞府,掌握此界最強推演之術,鍊氣士想要修煉此道臻入化境,最好的修行就是拜入這二十八家洞府。
「這是什麼凡人,怎會如此古怪?」
道人關上星圖,整個人都犯了滴咕,「若是尋常凡人,這時候已經死了,死透了,怎可能還有這等動靜?」
「老祖,可是發生了甚麼事兒?」
「人間出了個奇葩,貧道想接引他來『張宿宮』,以後為『朱雀』效力。尚有一個下凡資格,誰願意前往?」
「啊?下凡?」
一聽說要下凡,一眾鍊氣士就犯了難,下凡若有大好處,去去也無妨,可要是完不成任務,就不能重回天界,那就麻煩大了。
再者,下凡的路線也是有說道的,倘若走崑崙山,一身神通還能保留,可要是各方星君手中掌握的資格名額,那就是要削去修為。
任你多大的本事在天界囂張,下凡之後,撐死就是地仙。
實際上保留地仙境界的,少之又少,多是鬼仙之流。
如今的確是人間神州動盪的好時機,境界能高一點兒,可也高得有限,還是存在風險,萬一被妖魔中的大能盯上,隕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哈哈哈哈,你們莫慌,貧道自會有法寶相贈,再有借法符籙一枚,靈丹妙藥若干,下凡若是讓你們去而不復返,那便是貧道的罪過啊。」
「弟子願往!弟子願往!」
「老祖,弟子也願往!」
「老祖,讓我去吧,我若去了,必定宣揚『吉祥老仙』的威名。」
「甚麼威名不威名的,貧道又不圖這等名聲。」道人手一揮,出現一個簽筒,對著眾人道,「抽籤抽籤,抽得上上籤,老祖我給你們幾件好寶貝。」
「我來!」
「我先!」
「讓我先來——」
一通熱鬧,看得道人哈哈大笑,只是心頭還是犯滴咕:死兆星,熒惑星……這是什麼奇葩?!天下第一大魔頭?專門禍害帝王將相的怪胎?
道人唯恐自己看錯了,又掐指算了一卦:大人易政,主去其宮。
「他娘的還真是怪胎……」
鶴髮童顏的道人有些鬱悶,這修行路上,還真是什麼奇葩都有。
「大人易政」,這是要死將相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種。
「主去其宮」,這是人間君王要麼駕崩要麼退位,而且退位還是被人逼宮下台的那種。
總之,沒有好下場。
橫豎都是帝王將相得遭難。
再加上那人間奇葩又背負「死星」星光,死兆星閃耀北天,論誰都不會注意到還有一顆躲貓貓的「熒惑星」。
沒辦法,平心而論,人間不管是人還是非人,大多數都不想看到的,都是死兆星在自個兒腦門上發光……
至於說「熒惑星」,沾邊兒的不多,小妖小怪小老百姓,哪兒那麼多心情去理會呢?
不過對「吉祥老仙」這等天界仙人來說,這就是一種機遇。
操作好了,興許就能承接大功德,有匡扶社稷之功,有拯救萬民之德。
只是畢竟要面對一個怪胎,「吉祥老仙」也吃不准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性子,萬一玩砸了,直接弄個滅世大魔頭出來,那就是犯下大錯,被貶凡塵是肯定的。
小心為妙,修行路上才是最穩的。
而在神州大夏岳陽府中,魏昊觀摩天象結束之後,便是確定,那「星光龍氣」,就是自朱雀七星而來,確切點說,源自張宿。
「照理說是個吉星,也就是吉星高照。那麼應該就不是封印的意思,這封禁,是一種保護的機制。」
魏昊想了想,覺得興許是有哪個星君暗中相助,幫了「鯨海二公主」一把。
於是他便問大公主:「殿下,你們東海龍宮,跟天界星君,可有人情往來?」
「若是大仙之流過壽,自會送禮。我小時候,也做過幾回善財龍女。」
「去過哪幾家?方便說麼?」
大公主搖搖頭,指了指嘴,顯然是說不出來的。
規則擺在那裡,天界變化,一應規則,都不會在人間透露。
不過也能從大公主說的一些見聞中反推,魏昊覺得此事了了之後,可以跟大公主長談。
「剛才你仰望上面作甚?」
「看看有沒有人偷窺。」
「……」
知道魏昊不願意說,大公主也沒有勉強,將手中紫色龍鱗一拋,只見其中一道龍氣被引出,如煙霧交匯,但見紅龍深吸一口氣,龍氣瞬間入體。
魏昊定住雙目,仔細觀察,見龍魂穩固,只是肉身虛弱,於是摸出一顆丹藥,塞到了紅龍口中。
接著又拿出「龍木香」,略微在紅龍頭頂揮灑一圈,只見轟隆頭頂,浮現出一個紅髮女郎,閉目眼神、恬然文靜。
「二娘!」
大公主喚了一聲,紅龍有些動靜,卻還沒有甦醒。
「別急,靈肉重合,需要安神,你應該知道的。」
「我也是心急,安神養心總需要一個月,我就等……嗯?」
不等大公主說完,魏昊手持「龍木香」,又是揮灑一圈,微妙的生機,促使著魂靈和肉身進一步契合。
待完全穩固之後,紅龍身上綻放微光,紫府出現變化,竟是化作一塊小小的石頭,這石頭便是一座山的形狀,只不過微小得很。
這一切,大公主自然看不到。
她連「龍木香」都瞧不見,眼中看到的魏昊動作,只是在妹妹頭頂劃了兩圈。
魏昊火眼金睛看得清楚變化,但也有些詫異,心中犯起了滴咕:一座小山?
修煉法力之輩,有上中下丹田三處,上丹田因不同傳承、流派、道法,自有不同稱呼。
如泥丸宮、紫府、上宮、天宮、上田等等,修真的神魂,修煉成元神之後,便是寄托在此,可以做到肉身毀而神魂不毀。
鬼仙陰中超脫,也跟此神通變化有關。
魏昊見那小山一樣的石頭忽大忽小,雖然變化的範圍有限,但的的確確是忽大忽小,這說明石頭並不簡單,應該是紫府起了變化,而且是好變化。
以「烈士氣焰」隔絕四周駁雜元氣之後,這紫府變化而來的石頭,逐漸更加靈動,竟是有靈光內藏。
繼續仔細觀察時,卻見紅龍肉身逐漸隨著微光縮小,只片刻,就縮到了七八丈,而後三四丈,最後不過是些許幾尺。
只是,這時候龍鱗退散,露出嬌嫩肌膚,一襲長發猶如火焰垂落,呢喃一聲,似囈語一般,整個紅龍已經完全化作一個美少女。
微微睜開眼睛,這少女哇的一聲大哭,然後撲到了魏昊懷中。
一切都來得太快,魏昊都來不及反應。
「二娘!」
「呀——」
紅髮美少女沖想要走過來的大公主呲牙咧嘴,揮舞著一隻手掌,作撲咬狀。
嘩啦。
魏昊抖開「人祖披風」,將她包裹住,然後對大公主道:「看來是驚魂未定,一時還沒適應過來。」
「她怎會這麼快甦醒過來!」
大公主不理解。
「可能跟我去『龍墓』淘的寶貝有些關係吧。」
魏昊說罷,便道,「且先回岳陽樓,等過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一臉懵的大公主完全不能理解,安魂養心這種事情,原來不需要那麼久嗎?
不對!
是魏大象身上有安魂養心的重寶,而且對龍族也頗有奇效!
大公主當時就興奮了,連忙想要過來牽手,卻被親妹妹一巴掌排開。
「啊呀——」
呲牙咧嘴怪叫,紅髮美少女緊緊地抱住魏昊胳膊,目光凌厲極為警惕地盯著大公主。
「二娘!是我——」
「哼。」
裹著披風的紅髮美少女,冷哼一聲,然後攥緊了魏昊的手指。
「大象,二娘不會失憶了吧?」
「沒有。」
魏昊搖搖頭,「眼神澄澈,神識純淨,並沒有失憶,應該是不想我離開。」
「什麼意思?!」
大公主眼神嚴肅,然後道,「而且二娘看上去好像變得更加年幼,但的確是二娘沒錯……」
「她現在的狀態,有點破殼而出的意思。所以,本能天性上,可能把我當成她爹了。」
「嗯?你放屁——」
一聽魏昊這說話,就是沾她們姐妹三個便宜。
「殿下,我沒必要騙你。」
這一點魏昊非常有經驗,當初他在龍墓第一地獄各種游擊,諸多幼龍龍靈,就是這般狀態。
「那怎麼辦?」
「不急,她總會有恢復狀態的時候,在此之前,跟著我就好了。」
「二娘性子暴躁,還是不要了吧?」
「問題不大,我家中女郎極多,哄著養陣子就是。」
「她還小……」
「什麼意思?」
「大象,你不會喜好幼小……」
「殿下,你人可以騷,但說話不要騷。我又不是性情古怪的變態。」
「……」
「放心,我家中也有龍女,而且精通煉丹製藥,剛好可以養一養二公主的性情。」
二公主為什麼會肉身變得更加年少,魏昊其實也沒搞懂,但估摸著,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兒。
「我剛才還因為二娘龍魂歸位而感動,結果現在竟是索然無味起來……」
大公主說罷,感覺自己才是那個性情古怪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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