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精怪,總有特殊之輩,「姜家溝」四周山頭,便有一窩狼獾,在此傳承已經有百二十代。記住本站域名
之所以沒有被獵戶打殺了取皮,就因為秉承一條祖訓:與人為善。
此地狼獾以「月」為氏,偶有顯靈,也多是助人為樂。
於是在「姜家溝」的先祖記事中,也有一些諸如「誤入荒山,為月熊所救」的字樣。
這其中的「月熊」,便是指狼獾。
又有類似「不慎墜崖,幸得飛熊搭救」的言語,這「飛熊」,同樣指的是狼獾。
如今大夏王朝的「飛熊軍」,有不少泰山周圍的人,便以為這「飛熊軍」,就是他們本地的月熊、飛熊,於是以此為傲。
汪摘星隨意打聽,得知月氏狼獾頗有禮數,尋思著就不能貿貿然打擾,而且人家也不是沒有妖王坐鎮,千年修為的老月熊也是頗有尊嚴,豈能隨便小瞧了別家。
從魏昊這裡支了點工資,搓了幾顆龍血丸子,絕對算得上是厚禮了。
「鐵脊龍的龍鱗來幾片,九馗龍的血豆腐再來幾碟,應該是夠了。」
狗子琢磨著對方的江湖地位,想著能在泰山之地久居的,也不是等閒之輩,鬼知道祖上是不是哪位天仙的小可愛寵物呢。
禮多人不怪,禮多妖精也不怪。
「我看書上說它們是月熊、飛熊,不如我把『赤俠飛刀』也隨個份子?」
見狗子做這個人情實在是麻煩,魏昊也想著幫個忙。
然而汪摘星一臉嫌棄:「君子不懂人來送往,就少說話。能在東絕久居,還能人妖共存,必然是得了先賢點化的。給『保家仙』們送飛刀,那是希望它們能夠自保。這月氏飛熊擺明了有能力,再送飛刀,就是小瞧它們自己的本事。哪個妖王還能沒點尊嚴呢。」
「小水猴子就沒有。還有花斑狐狸,沒我它都渡劫不能。」
「……」
面對魏昊的抬槓,狗子不想說話,搜羅了一番人文典籍,找了五輛大車,便自個兒登門拜訪去了。
跟自家君子沒什麼好說的。
區區明算科的舉人,呵。
先行跟本地的精怪通過氣,又請了土地公幫忙做中人,一應拜訪流程走完之後,挑了兩天後,便登門拜訪。
不能太早,太早萬一別人沒起來,那就有點唐突。
不能太晚,傍晚拜訪那就失禮了,仿佛是有意讓主家等了一個大白天。
偏是要在早膳用完,午膳未至的辰光,然後亮個相。
如此,主家要是和善,兩天時間,搞不好已經備好了宴席,就等中午一起吃,如此賓主盡歡,雙方都是禮數周到。
魏昊也不知道妖怪們怎麼弄的,還很好奇地問道:「你看那些小狐狸精,百十來年修為,就能幻化人形,這狼獾一大家子,要是都是人模人樣的,就你一副狗樣入座,會不會不太合適?」
「……」
「要不我也去看看?」
「泥奏凱!」
狗子當時就怒了,自家君子的破事兒真多。
魏昊無奈,只好打算讓燕玄辛在天上遠眺,順便自己共享一下視野。
結果燕玄辛卻是一臉為難:「大象公,我可是燕山、陰山的燕氏咧。」
「……」
「汪少卿此行,妾身可是副使。」
「……」
感覺只有自己一個人受傷的世界突然就誕生了。
魏昊有些鬱悶,索性找本地的山神們聊天去,順便打聽一些消息。
只是大雪封山,他去找山神,山神肚子餓,還想出去找點兒吃的呢。
「山君怎地正月還要出去自己找食兒?」
「這身軀畢竟是老虎,總得吃肉,不能吃素吧。」
山神有些無奈,跟魏昊告了個罪,然後道:「過七八個山頭,是我一個老友請客,今天來了一位貴客,我也正好過去陪同。大王還請恕罪,小神委實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辭了。」
老虎在雪地里踩著巨大的梅花腳印,很快就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間,只留下魏昊一個人在山神廟風中凌亂。
陡然間,還颳起了一場風,風雪交加,讓魏昊很是鬱悶。
索性抄起丈八長槊,在風雪中修煉槍術。
「風雪山神廟啊。」
出了一身汗,魏昊陡然發現自己居然模仿了一回「豹子頭」。
「這小狗子真是越來越叛逆了,估計到了青春期。」
略作感慨,回到「姜家溝」繼續翻閱卷宗。
一應罪狀收集得都差不多,他也不怕打更上層的官司。
畢竟朝廷要是包庇罪犯,那他自然也不必計較什麼法度,該出手時就出手。
旁人說他濫用私刑也是無用。
說到底,自己是正是邪,普通百姓說了算;公道如何貫徹,自己實力說了算。
一摞「鐵證」堆積成山,還定不了罪,那可見這朝廷法度已經是廁紙,自己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更不用放在眼裡。
「也不知道這『東伯侯』,到底打什麼主意。」
這兩天,「東伯侯」的說客來了不少,多是五汶縣做事的都管、管事之類,這等老管家性質的家奴,還不夠資格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魏昊也全然沒有理會。
想要跟他對話,必須是朝廷命官,縣令起步。
且是帶著功名上位的縣令,而不是「東伯侯」在自己屬地任命的家將之流。
「要說造反,也沒有厲兵秣馬;要說不反,卻又處處逾制。」
卷宗之中,多有夏糧、秋糧截留的操作,不是「姜家溝」一地如此,而是整個泰陽府都是如此,多有官吏包辦,把理應入庫進倉的糧賦截留。
這個截留,程序上沒有問題,因為按照朝廷公文,「東伯侯」總領東絕諸事,錢糧朝廷沒有下撥,需要「東伯侯」自身來籌措。
而籌措的方式,全看各家的本事。
「南伯侯」「北伯侯」「西伯侯」怎麼操作,魏昊還不清楚,但「東伯侯」首先就是以三災艱難為由,先免了轄內三年稅賦。
這原本是好事,但問題就在於截留之上。
免了轄內三年稅賦,這個錢糧,是上交給中央朝廷的,一部分甚至會解送夏邑入庫,由民部清查。
現在免了,百姓應該是休養生息。
但實際操作,則是「東伯侯」為了建設地方,用本地稅賦來完成任務。
聽上去很合理,結果就是給中央的錢糧,變成了給「東伯侯」侯府的。
固然有朝中三省調派的審計人員全程監督,但這事兒,很顯然問題多多。
連「東極鎮守」這樣的隱秘單位都出了問題,三省大員,那些個在朝中行走的年輕清流們,便能恪守秉性,絕不跟諸侯同流合污?
不存在的……
哪怕是小小的五峯縣,魏昊的同窗之中,死過一回的陳孟男現在都已然是小日子心態,只要「東伯侯」給得太多了,那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也會立刻裝瞎。
從卷宗之中,魏昊發現「東伯侯」經營泰山周圍的時間,應該要早於「四方侯」「五方伯」等等說法之前。
也就是說,很有可能在「國運化身」兵解之前,大夏朝廷中的精英,已經想好了亡國之後該怎麼瓜分天下。
「有點兒東西。」
翻閱了一篇長孫無期的口供,其中內容就有些讓魏昊震驚,比如說「東伯侯」麾下的「天地衛」,跟先天神靈同樣有關係,只不過,不是「東極鎮守」這裡的三神主。
而是別的神主。
也就是說,「東方神主金」這樣的玩意兒,還真有可能還有,而且數量不少。
魏昊於是默默地將此事記下,默認「東伯侯」侯府的「天地衛」,有著威力不俗的戰甲、兵器。
將來對上了,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也不知道那小狗子做客是個什麼行情。」
將手中的文件放下,魏昊頓時心癢難耐,哪有自己這個老東家不做客人,反而是客卿跑去做貴客的。
豈有此理!
這是對自己的侮辱!
內心憤怒,但又嘆了口氣:「唉……別人貓貓狗狗的聚會,我一個大活人過去,也確實不合適。」
再說了,自己這面目,這氣勢,妖精們多半是要害怕的,到時候宴會上放不開,自己就成了惡客,還是算了。
而這光景,狗子帶著一堆不知道從哪兒搗騰來的藏書,五車私藏奉上,都是大夏朝流通的典藏書籍。
又奉上一句「學富五車」的馬屁,月氏的老祖,一位狼獾妖王,當時就親自出來迎接。
原本是熊子熊孫接待就行,也都是七八百年修為的大妖,並不怠慢汪摘星。
然而狗子這麼抬舉,那狼獾妖王也是喜出望外,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它們月氏狼獾一族,那還是很受人間英雄尊敬的嘛。
汪摘星可是「赤俠舉人」的客卿,而且是首席客卿,那能是一般狗?!
最重要的是,狼獾妖王也不是沒聽說陰間發生的事情,知道魏昊現在就是「活閻王」,仙籍雖然無名,仙班亦未入列,可這能耐神通,卻是做不得假。
當下狼獾妖王也是忐忑的很,自己祖上雖然也頗有仙緣,可也怕人間英雄不認帳,如今首席客卿這麼給面子,那自然是你好我也好。
再加上狗子一句「嘗聞月夫子學富五車,摘星故而備下經典五車」,如此云云,實在是撓到了狼獾妖王的癢處。
老妖王修的是正道,早就通了人性,自然是怎麼夸它有人類智慧,它就怎麼美。
如今狗子簡直太貼心合意,老妖王當即就讓一群月熊少女作伴,希望狗子能夠看中一兩隻,將來配種之後,興許也能有賢達後輩誕生。
結婚這個事情,老妖王倒也沒有妄想,這事兒成不了。
在人間英雄身旁做事,哪天跟天兵天將對上,都是有可能的,成家反而是個拖累,留後即可,也算是個紀念。
奈何狗子年幼,對美色沒有概念,看什麼美女都是畫皮,屬於是天生臉盲,倒是讓陪坐的一群月氏女郎很是鬱悶。
當真是狼獾有情,黑狗無意,端的是不成器的孽緣。
雙方態度融洽,知道都沒有歹意之後,老狼獾跟狗子一番交流,這才得知了魏昊在此的緣由。
少待提到了「東方神主金」,狼獾妖王頓時語氣深沉:「汪少卿,說起這個,老夫不得不提一句,那大夏的『東伯侯』,絕不簡單,他麾下的『天地衛』,只是泛泛,真正的力量,乃是別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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