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大花狗之後,魏昊算是又了卻一樁心事,當初若無大花狗幫忙,事情還真就是很難講。
不管是除掉城西三舉人還是說五潮關軍心。
如今魚市太平了許多,漁霸們也另行改了營生,沒了舉人老爺的庇護,誰還怕他們個鳥。
又遇到了當初贈他田螺的老漁夫,老者認出了魏昊,頓時招手喊道:「魏相公,臘月的鯽魚,拿一尾去吧。」
「一尾哪裡夠,嚯……老丈,怎地都是這般大的?」
魏昊一看,居然都是巴掌大的鯽魚。
「前頭出了幾個鬧事的怪物,但又來了幾個好妖怪,把它們給趕走了,於是只要不走太遠,也能弄些魚蝦。」
「怎知好壞?」
「託夢嘞,報了家門,說是隔壁五潭縣蓮花村癩公的朋友,來此潛修,只要不打擾,便也能幫忙看護一下。」
「可有報答?」
「米麵瓜果之類的,再加個豬頭。」
「那倒是不錯。」
魏昊一聽,大概才道是癩頭黿的龜蛇朋友,當初也曾投奔巫三太子混口飯吃,不過都是暗中划水。
如今又得自由身,自然是尋個能苟活的去處。
國運衰退對人族而言,是一種磨難,但對妖怪們來說,同樣是個挑戰。
三千天賜流光,就是三千強者,不算曾經的武藝超群之輩,這新增的三千強者,鬼仙之下沒有護身法寶就是個死。
比如汪伏波,原本就是縮在城池中保護一方的,現如今只要大吼一聲「天地無極,萬劍歸宗」,法寶來不及放出來就是紮成血葫蘆。
摸了一角銀出來,魏昊拿走了幾條大鯽魚,然後道:「老丈,生意興隆啊。」
「一起發財,一起發財……」
老漁夫笑呵呵地將一角銀揣在了懷裡,今天的生意,可真是不錯。
等魏昊走了,旁邊擺攤的才叫道:「你怎敢跟魏老爺攀談的?他現在可是舉人老爺!」
「他是舉人老爺怎麼了?他以前是秀才公,沒少幫我們吧。魏相公可不是天殺的的鄧舉人,豈會搶我們這些窮鬼的口食。」
言罷,老漁夫哼了一聲,吆喝起來,「冬天鯽魚夏天鯧,老漢我今天新開張。鯽魚嘍,大鯽魚賣嘍……」
臘月的天冷是冷,可這光景,蕭條了兩三個月的市場,竟是熱鬧了不少。
大約是見著魏昊在此買魚,不少秀才也是湊熱鬧過來買了幾尾。
老漁夫的生意,倒是出奇的好。
搖著船返回魏家灣,還沒有靠攏,就見之前說要給自己做媒的嫂嫂嬸嬸們在小院兒門口一臉驚愕。
「昊哥兒這是要娶幾個?」
「他現在中舉了,定是要子嗣昌盛的,一個正妻,再來幾個添頭,總能多子多福。」
「誰是正妻,誰是添頭?」
「我看那能里能外的勤快姑娘,像個能持家。滿頭桃花,能生養是能生養,就是不愛動;一身綠的有些刁蠻,脾氣太大;一身黑的像個孩子,沒有大老婆氣勢……」
「我倒是覺得滿頭桃花的最好,胸大不缺奶水,餓不著孩子。千缺萬缺,不能缺了孩子一口吃的。你看另外幾個,連一半大都沒有……」
「你們覺得一身黑的像個孩子,我倒是覺得這丫頭機靈得很,看人先看眼,這是個眼睛裡有事業的,夫唱婦隨,昊哥兒也是有事業的,這才般配。」
說話間,瑩瑩已經端上了茶水,瓜子花生也是盤子裡裝好:「相公去城裡辦事,少待就回來了。幾位進來坐下歇著,等一會兒便是。」
「那便坐坐。」
「都坐坐。」
只一會兒,整個小院兒熱鬧得宛若鴨舍,只聽這些媒婆七嘴八舌打聽著,時不時還問問看幾個女郎家中還有沒有兄弟姊妹。
倘若有兄弟,她們知道哪裡有大家閨秀;倘若有姊妹,她們知道哪裡有一等良人。
總之頗有點「賊不走空」的氣勢。
至於說媒一事,這光景都拋到了腦後。
魏舉人現在草屋藏嬌,一藏還是好幾個,哪裡需要什麼做媒。
除非這光景拿出來姑娘,是朝中大員的女兒,王子公孫的親戚,倒是可以拿來說一說。
至於魏昊吃妖的傳說,魏家灣也是聽說得多了,但昊哥兒吃不吃妖,她們還不知道麼?
昊哥兒是她們看著成長的,以前就是舞刀弄槍罷了,鋤強扶弱是有,斬妖除魔,這不是除妖人的事兒麼?
巡天監、除妖監的上差是死絕了,需要用到她們魏家的男丁?
魏家灣孤寡極多,男丁戰死不少,如今抽丁,也很少輪上魏家灣,因為再抽真是要絕戶。
再加上魏昊考中秀才之後,著實也嗓門大了不少,如今算是安安穩穩好幾年。
給魏昊做媒,也是想著做大做強,讓他前程似錦。
這光景他自己本領大,那就是閒話休提,只管嘮個家常便是。
魏昊遠遠見了,也是輕鬆了下來,這些嬸嬸嫂嫂,見了一窩的美嬌娘,想必也會消停下來。
「汪!」
上了岸,狗子在水棧上叫喚了兩聲,一堆熊孩子頓時沖了出來,嘻嘻哈哈追著狗子。
狗子也是高興,領著熊孩子們在田埂上狂奔,東藏西躲,把熊孩子們的精力都是耗了個乾乾淨淨。
聽到狗叫聲,正在嗑瓜子剝花生的「媒婆們」頓時尋著聲音看去,就見魏昊大步流星走來,手裡還拎著幾條魚。
「昊哥兒,這是進城去了?」
「書院裡有些事情,去看一看。」
說罷,魏昊將幾條大鯽魚遞給她們,「嫂嫂,嬸嬸,一人一條,剛好分了。」
「這鯽魚可真是大。」
「我兒媳剛生,拿來燉湯,正好下奶。」
「昊哥兒,可有破費?」
魏昊笑道:「這有甚麼,不值當。趁魚還是活的,趕緊拿回去養一養。」
「對對對……」
幾個女人趕緊拎著魚往家裡趕,順便抓了一把瓜子花生在兜里,路上一邊走一邊磕。
「魏家哥哥可真厲害。」
捧著書卷正在看的白星,掩嘴笑道。
「若是以前,還得自己捉幾條魚,如今有錢了,倒是輕鬆。」
說罷,魏昊洗了洗手,笑著道:「說起來今天還有一樁奇事,我原本介紹城西的一條大花狗去我書院中做個看家護院的營生。同學陳孟男幫忙安排了,結果用金絲楠木給它蓋了狗窩,跟皇宮也似。」
「陳孟男?便是哥哥一直念叨的那個知己?」
「咳嗯……嗯。」
魏昊點點頭,沒詳細細說,這兩個傢伙何止是知己,估摸著在不少勾欄中,都已經是「同道中人」。
「他家本是豪富,也是個明算科的。我若不中,便打算去他家混個幾年,再戰鄉試。」
「給狗用金絲楠木,還真是不一般的敗家。也的確是一樁奇事。」
白妹妹笑了笑,也覺得有趣,打算把此事記下來。
「這不算奇的,那大花狗因為幾次助我,被山長取名花義,狗舍上還掛了『忠義』的匾額。」
「啊?這山長還是個雅士。」
「哈哈,小汪原先在『橘狸國』當大理寺少卿,那橘狸國國主,養它的山長,也是天天喊它『好大兒』,便是親兒子都沒那般寵。」
魏昊給自己倒了一碗茶,灌了一口之後,又道,「我們本來打算要走,結果天上來了一隻喜鵲,還是奉了『太一天庭』之命,過來傳詔降旨的。因花義的功德在犬中了得,特賜封它為『三色犬國』的開國之君,如今見它,還得喊一聲『陛下』吶。」
「哎呀,還有這等奇事?」
「可不是麼。陳兄估摸著如何都想不到,他給狗用了金絲楠木,還真是用上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狗皇帝。」
「想來陳公子也有福報。」
白妹妹笑著道。
「他一個富家公子哥兒,本就是福氣十足。」
話剛說完,魏昊一愣,察覺到有車轍飛奔的聲響,頓時看向了魏家灣的南橋,拐角果然出現了一輛馬車,過橋就直奔魏昊這裡來。
「咦?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不就是陳家的馬車?」
魏昊放下茶碗,往外面走去,屋內白妹妹一臉懵:曹操是誰?
「魏老爺!魏老爺!我家少爺可在您這裡?!」
馬車上的車把式抹著汗,一臉的焦急。
「我剛從外地回來,陳兄不在我這裡,這是怎麼了?」
「少爺冬月來了一趟五峯縣,之後就返回府城,結果前幾天還知道去處,後來全無消息。如今快一個月了,我家老爺急得不行,正四處尋找!」
「會不會在『萬花樓』?」
「不在不在,畫舫、教坊都尋了,連有名的半掩門都去打聽過,不見痕跡啊。」
「怡紅院分院呢?」
「也不在,連做這勾當的尼姑庵都去找過,那些走旱道的弄堂、巷子,也都找過了,全無消息啊!」
「你不要急,我稍後寫信給附近各縣的朋友,讓他們也幫忙找一找。」
「多謝魏老爺,多謝魏老爺,魏老爺,小的再去縣城勾欄里找找,就不叨擾了,告辭,告辭……」
「慢走。」
等陳家的車夫走了,魏昊這才一臉狐疑:「陳孟男不會是嫖死了吧?不可能啊,他天天兜里都揣著最少五瓶大補丸,沒那麼容易死在女人肚皮上吧?」
「魏家哥哥,發生了何事?」
「呃……陳兄失蹤了快一個月,他家裡人來我這裡打聽。」
「……」
白妹妹頓時有點鬱悶,剛說陳孟男也有福報呢,結果就說失蹤了。
而在五峯縣朱雀書院中,新君登基的大花狗正在巡邏自己治下的疆土——整個朱雀書院。
尋著尋著,有些累了,便擺駕回宮休息。
臘月書院沒事幹,冷清得很,只一會兒就打盹兒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夢中,花義聽到有人呼喊:「陛下!陛下!陛下——」
「是誰呼喚寡人?」
花義抬起狗頭,故作威嚴,它現在可是一國之君,可不能丟了牌面。
只見一人披頭散髮渾身是傷,看上去像個癆病鬼,一頭栽倒在花義跟前,大叫道:「陛下,還請救我,還請救我,還請救我啊——」
花義定睛一看,認出了來者:「哎呀!陳相公!你怎地這般模樣?快扶著洒家的肩背!」
這倒霉催的癆病鬼,形容枯槁奄奄一息,正是那失蹤已久的風塵狂嫖之徒——陳孟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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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