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郎好奇道:「這話怎麼說?保和堂不是一向號稱價格公道,童叟無欺的嗎?」
中年男人擺擺手:「那都是說出來哄外行人的,我在藥鋪里幹了七八年,掌柜的什麼德行我一清二楚!」
他瞥了眼林四郎腳邊的布袋子:「你們想賣藥材?」
林老太眉頭緊鎖,一副十分苦惱的模樣:「是啊,家裡人在山上挖的,辛苦十來天才曬出這些,想到藥鋪賣個好價錢,好給孫女冬天換一床暖和的棉被,可惜我們是門外漢,不懂行……」
中年男人一拍手掌:「那你們算是遇對人了,我剛好認識鎮上員外家的小廝,聽說他們府里最近在高價收藥材,不如引薦你們認識認識?」
他一雙眼珠子老鼠般在祖孫三身上打量,見他們衣著破舊還帶補丁,口音也不像本地人,一瞧就很好騙的樣子。
果然,在聽到祖孫兩上趕著感謝他時,中年男人眼底志在必得的神色更甚了。
他將林老太等人領到一間大宅子後門拐角處,讓幾人在原地等著他回來。
祥雲伸著脖子往外看,發現這戶人家後門一直是開著的狀態,陸陸續續有不少挑著蔬菜瓜果,拖著牛羊板車,還有辦事的僕人進進出出。
他們身上穿著統一灰色下人服,裡面要是混進去個陌生人,不仔細還真瞧不出來。
很快,中年男人帶著個瘦高個年輕人回來,穿的同樣是宅子下人的衣服。
張口開門見山:「我家主子要看藥材質量,你們在這兒候著,我拿藥進去稍後就回來。」
跟林老大描述的一樣,不許讓人跟著,也不願意交付定金。
「我們周員外財大氣粗,會貪墨你這點東西?也不去六合鎮打聽打聽,我家老爺在外的名聲!」
年輕人說話口氣趾高氣揚,真有幾分大戶人家當家丁的模樣,一般人遇上真就會被唬住了。
林四郎早有準備,攤開布袋給那人瞧:「小哥,我們家草藥的質量絕對沒問題,不信你瞧。」
年輕男人掃了眼:「我說好沒用,得我家主子鍾意才行,你們還賣不賣了?府里一堆活等著我干呢,沒工夫陪你們瞎耽誤時間。」
林四郎也不介意,將布袋一合:「好,那有勞小哥了。」
那人喜滋滋扛著藥材走了。
果然,沒多久後,領他們來的藥店夥計藉口也要離開。
藏在暗處盯梢的林老二和林老三,跟林老大眼神對視後,立刻分成兩路各自行動。
祥雲靠在奶奶懷裡,看著湛藍天空開始在心裡數數。
從前上心理課時,教授說數數能鍛鍊小孩子的專注力,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這法子會用在自己身上。
在她數到第698個數時,林大郎和林三郎各自押了兩個人過來。
林二郎走在最後,肩膀上扛著兩個大布袋,上頭還有林四郎閒時為了不跟別家搞混,特地用炭筆寫上的「林」字,顯然是昨天被騙的那大袋藥材。
兩個騙子眼角淤青,正抱著頭一副被嚇傻的樣子,應該是方才被收拾得不輕。
林老大踹了腳瘦高個年輕人,笑道:「這小子長得瘦,跑起來卻快得很,我差點沒追上,不知道怎麼回事,跑到一半停下來撓脖子,抓胳膊,娘你瞧,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又紅又腫的。」
祥雲跟林老太一起伸著脖子看去,就見年輕男人手掌紅腫得很,指尖撓出一道道血印子,又可憐又嚇人。
兩人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症狀太熟悉了,這不就跟前兩天林天賜挖回來的山藥一樣嗎!
難怪他出門前圍著牛車轉悠半天,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林四郎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走上前嚇唬男人。
「說!你們靠這種騙局,哄了多少人?」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白瓶,就往那人臉上倒,「這瓶子裡裝的是特別厲害的毒藥,敢有一句假話,讓你的臉腫成豬頭,一輩子都這幅德行!」
祥雲「吼吼」兩聲,揮舞著小胳膊給四郎助威。
【讓他變豬頭,我愛看。】
年輕男人忙捂著臉,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
他還沒成家呢,家裡老娘說了等他賺夠錢回老家,就帶他去相看姑娘,他就相貌過得去一個優點,可不能毀容了。
胳膊又被林老三壓了一下,男人感覺骨頭都要碎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趕緊交代。
「好漢饒命,我們也才幹過兩回,真的只騙過你們一家!這法子還是我們哥倆在外鄉被別人騙了,才學會的,原本說好了,找幾個冤大頭騙一騙,賺夠虧掉的錢就收手的!」
他說著又小聲嘟囔兩句:「我們在藥鋪門口蹲了好一段日子,壓根沒人來賣藥材,沒想到頭一遭就栽了跟頭,遇到一家硬茬。」
「冤大頭」林老大,臉上飄過一條黑線。
他怎麼就這麼背,撞在兩剛入行的小騙子身上。
中年男人瞧同伴雙手血糊糊,再抓下去一塊好皮都沒了,生怕林家人把酷刑用在他身上,忙附和。
「我兄弟說的都是真的!藥材你們也拿走了,打了一頓氣也出了,快把解藥給我兄弟吧,他的手都要抓爛了!」
林老三鼻孔一哼:「爛了也是他活該,受害者搖身一變成了加害者,如果先前你們被騙還值得同情,現在你們的行為跟那些騙子有什麼區別?」
中年男人滿臉不悅:「我們也是被逼無奈,誰好好的願意做這種喪良心的事,還不是為了生存,我看你家也是窮苦出身,大家相互體諒體諒,把我和兄弟放了,這事就一筆勾銷了!」
「你說勾銷就勾銷,問過衙門沒有?」
一道厚重沉穩的聲音響起,眾人順著聲望去,兩個穿官服的衙役,腰間別著佩刀,氣勢洶洶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