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對魏家的做法十分不認同。
當天晚上叫來全家人,尤其是鳳仙。
「魏家還不知道婠婠的身世,我打算明日帶上鳳仙親自登門,將事情說清楚。」林老太轉頭問一直沉默不語的女人,「鳳仙,你願意走一趟嗎?」
鳳仙緊張不已:「我……我怕婠婠不肯認我。」
張氏憤憤道:「她再不願意認你,你也是她的親娘,這是永遠無法磨滅的事實!」
魏家想要回阿寶,那鳳仙就把婠婠接回來。
兩個孩子重新回到正軌,而不是像外頭傳言一般,都給魏家得了去。
鳳仙低著頭,她當然想跟女兒團聚,可婠婠未必肯認她這個娘啊。
設身處地想一想,一個是京都數得上名號的世家大族養出來的閨秀,一個是山坳坳莊稼地里長大的農婦,換成誰都會先前者。
更何況,她之前還有過那麼不堪的經歷,萬一被人扒出來,婠婠一輩子都有擺脫不了的污點。
若婠婠得知她的存在後只有悲傷和厭惡,鳳仙寧可從一開始她都不知道親生母親是誰。
她搖了搖頭:「老夫人,我……我不想認回婠婠,能不能讓她在魏家待著……」
林老太理解她為人母的顧慮,此時還是對鳳仙失望不已。
「先前,考慮到婠婠接受不了我們的身份,怕懸殊太大那孩子不肯回來,又擔心魏家或許一早知道孩子不是親生,特地在外頭抱養的,這才一直沒有找上門認回孩子。
可如今咱家跟魏府不相上下,老三成了一品護國大將軍,不算辱沒了那孩子。
況且魏夫人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孩子被掉包的事,她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咱們家有義務將婠婠的身份告訴她。」
林老太一字一句勸說鳳仙。
魏家在對待阿寶一事上偏私,可林家何嘗不理虧。
她們早知道婠婠不是謝棠親女兒,卻一直瞞著沒說,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是不仁義的。
謝棠有權利知道真相。
鳳仙紅了眼眶點頭同意。
跟林老太拜訪魏家當天,謝棠熱情迎出門:「老夫人怎麼來了?應該是我去看您的……」
林老太面色沒多餘表情:「魏夫人一直沒登門,老婆子只好自己來了。」
謝棠伸長脖子往林老太身後張望,卻只見到一起從車上下來的鳳仙,別說的祥雲,連養母鄭氏也沒來。
「這……阿寶她……」
「阿寶病了,需要臥床靜養,出不了門。」
謝棠羞愧地垂下頭:「怪我,是我不好,待會兒我送老夫人回去,還望老夫人讓我見那孩子一面。」
「謝夫人此言差矣,不是老婆子不讓你見,是阿寶不願意見你。」老太太一想到謝棠對孫女的傷害,實在對她露不出好臉色。
謝棠更不敢多說:「是是,阿寶怨我是應該的,只要她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行,等過些日子她大好了,我再跟夫君去府中拜訪。」
她知道魏磊這幾天一直往林家跑,包括此刻他不在府中,八成又去軍營磨林老三,想要看閨女一眼。
老太太沒有當面拒絕,跟著謝棠進了魏宅。
沒想到,聞訊前來的魏老夫人今日難得從自己院子走出來,已在會客廳等著林老太二人。
與此同時,一名灑掃的婢女快步往魏婠婠住處走去。
幾人兩句場面上的寒暄後,魏老夫人先開了口。
「林老夫人今日,是為了婠婠來的?」
鳳仙一愣:「您都知道了?」
魏老夫人對鳳仙沒印象,只以為是林家哪個遠方親戚,不是很看得上眼,自動忽略她的提問。
鳳仙面色一訕,閉上嘴不再插話。
林老太:「確實是為婠婠來的,她……」
話沒說完,魏老夫人手一抬阻止她接下來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怕婠婠的存在阻礙了阿寶那丫頭,怕婠婠分走她的寵愛,想要個說法?」
這確實也是林老太今日來的目的之一。
「那貴府能給個說法嗎?」
「不能。」魏老夫人拒絕得乾脆利落,「如何對待兩個孩子,是我們魏家自己的事,輪不到別人插手,也不需要外人教魏家怎麼處理問題,林老夫人操心地太深,管地太寬。」
謝棠覺得婆母的態度過於惡劣,不管怎麼說,林家養了阿寶六年,是女兒的救命恩人。
即便老太太說的內容她是贊同的,但態度過於咄咄逼人,她並不想跟林家交惡。
顯然婆母橫行霸道,說一不二慣了,並不把林家人放在眼裡。
林老太嗤笑:「魏家對外放出消息,婠婠是阿寶同母一胎的姐姐,若是她家人哪日找上門,要求認回女兒,貴府打算如何再圓謊?」
謝棠胸有成竹否定她的假設:「老夫人多慮了,不會有那一天,婠婠會一直待在魏家。」
此時後院中。
魏婠婠正捧著書在桌案前發呆,思緒早已不知飛到什麼地方。
直到眼熟的小婢女進屋,她才認出是她安排在府中探聽消息的人。
自從重生以來,她陸陸續續買通府里不少婢女小廝,包括謝棠和魏老夫人身上都有她安插的人手。
眼前這個,應該是負責待客廳灑掃的婢女。
「什麼事?前廳來客人了?」魏婠婠合上書,往旁邊一丟,轉而走到梳妝檯前清點首飾。
小婢女點頭:「林家老夫人來了。」
魏婠婠挑揀簪子的動作一頓,反問:「林祥雲也來了?」
「沒有,林家只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林家老夫人,另一個是稍年輕些的,老夫人喊她鳳仙,奴婢看著眼熟,好像從前在咱們府里做過活兒。」
魏婠婠這下坐不住了。
鳳仙來了。
原來,她們今日是來揭開她身世的。
魏婠婠牙齒咬著唇肉,恨不得咬出血腥味才算完。
上一世就是因為她們的出現,害得她名門貴女的美夢破碎,這輩子重蹈覆轍又要毀了她的人生。
林老太那個老虔婆,這是要剷除她,給林祥雲騰地方呢。
鳳仙身為她的親生母親,沒有半點用,盡拖後腿,既然如此,別怪她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魏婠婠從箱籠暗格里翻出一疊紙,連同一根碧玉翡翠簪子一起遞到小婢女手上,說道:「拿著這張紙,到抄紙巷東面倒數第三棵槐樹下的院子,找一姓周的男子,簪子是給你的跑腿費,事情辦得好,回來我還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