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打起來了

  宴席重新恢復熱鬧,大伙兒吃喝盡興。

  祥雲作為今天的絕對主角,一身裝扮加上她讓人極難忽視的顏值,已經被各位夫人圍著吹捧好一陣。

  對比上回夸魏婠婠相貌好的幾個烙餅般翻來覆去重複的詞,這次大伙兒讚揚起祥雲可謂真心實意。

  從花容月貌到明眸皓齒,從光潤玉顏到氣若幽蘭,仿佛時間最美好的詞都應該拿來形容她。

  好半晌後,夫人們才離開孩童宴席,往女眷席面上去。

  魏婠婠全程陰沉著臉,她原本已經不大記得祥雲是誰了,小孩子記性不好,加上身邊有言月娥這樣成天捧著她的尾巴,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往在祥雲身上栽的跟頭,隨著時間早已淹沒在歷史長河中。

  誰想到,上次冬日宴上,那些嚼舌根婦人們的話,魏婠婠也聽見了。

  她沒林祥雲長得漂亮?所以連懷澈哥哥也更願意跟林祥雲親近?

  她父親可是大將軍,外祖更是鎮國公,她生來天之驕女,林祥雲從前是鄉野村婦的女兒,如今家裡再得勢,也不過是小門小戶,拿什麼跟她比?

  至少在今天之前,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誰想到一道聖旨,將魏婠婠建立起來的自信,擊得七零八落。

  林祥雲成了鄉君,還有她都沒有的封地。

  憑什麼!她都沒有的東西,林祥雲憑什麼有!

  一桌子飯菜,魏婠婠是一口沒吃,全程用手揪著腰上的珠玉攢成的瓔珞,抓得手心通紅。

  這桌全是未及笄的少女,每人身後站了個伺候的丫鬟。

  魏婠婠作為縣主是當之無愧的主位,祥雲坐在她左手邊,言月娥右手邊,其他幾個大都是武官家的女兒,其中有坐在祥雲左手邊的韓忠義七歲的外甥女、挨個過去是蕭樓剛滿十歲的女兒,還有兩文官家的女兒,一個五六歲,一個八九歲。

  鳳仙時不時關注祥雲這桌的動靜,瞧魏婠婠蔫蔫的沒吃兩口東西,怕她餓著,給女兒夾了一塊從前在魏府時小丫頭很喜歡的點心。

  那時,她因為廚藝不錯,魏婠婠還願意搭理她。

  夾完後,怕桌上眾人起疑,挨個給祥雲和言月娥也夾了一塊。

  本來對祥雲就有偏見的魏婠婠,見狀,氣呼呼拿出碗裡刻著精緻花紋的點心,直接砸在桌面上。

  「我不吃!」

  點心是軟糯有夾心的,一摔裡頭的紅色內餡立馬濺出來,好幾個小丫頭的領口和胸前都沾上了紅點子。

  祥雲從坐在魏婠婠身邊那刻開始,神經一直緊緊繃著,更是看到她那張寫著「不高興」三個大字的臉孔時,已經做好隨時閃人的準備。

  果不其然,這妮子又發瘋了。

  還好她躲閃夠快,又有金惢幫忙擋著,衣衫沒有弄髒。

  其他被弄髒裙子的小姑娘,可藏不住心思,有不滿馬上寫在臉上,管你是縣主,還是公主。

  「啊!我的新衣裳!我娘剛給我做的冬裝!」

  「魏婠婠,你陪我裙衫,這是我最喜歡的衣服!」

  魏婠婠毫不在意沖她們做了個鬼臉,更是在看到被點心誤傷最嚴重的,韓忠義外甥女狼狽模樣時,噗嗤笑出聲,指著人家鼻子嘲笑。

  「你好醜啊!跟路邊的乞丐一樣,又丑又髒,哈哈哈……」

  被點心裡的果醬糊了半張臉的韓笑笑,用袖子擦拭眼睛,才勉強看清魏婠婠譏諷的嘴臉,雙眸淬火,怒視她。

  魏婠婠半點不怕:「怎麼?你還想打我不成?我祖父可是鎮國公!你是什麼身份?就是你二叔來了,見了我也得規規矩矩的!」

  韓笑笑雙手已經捏緊竹筷了,聲音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我不打你,但你弄髒我的衣服,得給我道歉。」

  魏婠婠笑得更高興了:「不就一身衣裳嗎?每年我不穿的冬襖都會施捨給下人,你想要,十件八件我也有。」

  「誰要你的破衣裳?我只要一句道歉!」

  魏婠婠:「從沒聽過主子給下人道歉的!你家能有今天,靠的是我外祖父,你二叔從前不過是我們家的家奴而已!」

  韓笑笑反駁道:「不是家奴!我二叔從未賣身給你外祖家,我娘說了,他入軍營是從小兵做起的,我家能有今天,靠的是我二叔自己的本事!」

  韓忠義的名號,大乾無人不知,哪怕是年幼如言月娥,也聽過這位將軍從戎前的往事。

  言月娥:「怎麼不是家奴!你敢說你二叔沒在縣主祖父家幹過活,拿過月例銀子嗎?」

  活兒幹過,月例銀子也拿過,韓忠義年少時為了給臥病在床的母親買藥,在謝家當過護院,因為力氣大身體健壯,加上敏而好學,在武術上頗有天賦,被謝老將軍看中,讓他投入自己軍營之下。

  謝將軍於韓忠義有知遇之恩,亦師亦友,卻不是二人口中的主僕關係。

  韓笑笑生平最佩服的就是她二叔,絕不允許任何人詆毀,卻一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一直默不作聲的祥雲,見韓笑笑氣得要哭了,想到韓將軍為國為民的大義。

  英雄不問出路,富貴當思緣由。出身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在座的誰敢說自家老祖宗中沒有莊稼戶、沒有給富戶當過差。

  祥云:「高祖沒當皇帝前,也曾給大戶人家看管過馬匹,你的意思是,大乾的開國皇帝也當過家奴嗎?」

  蕭樓之女,蕭筱,是在座姑娘里,歲數最大的,也最文靜,驚訝地望著鄰座小姑娘,明明長著一張嬌俏可人的小臉,小小年紀問出的話卻犀利刁鑽。

  兩個文官女兒,自小受父親薰陶,知道議論官家是大不敬,更是跟鵪鶉一樣瑟縮脖子,不敢出聲。

  韓笑笑也是機靈的,官家是天底下官職最高的,高祖那更是地位高的不能再高了。

  她脖子一昂,叉腰反問言月娥:「你說話啊!高祖是家奴嗎?官家是家奴後代嗎?」

  言月娥哪裡敢說是,從小被言夫人耳提面命,皇家事不能隨便議論,氣得臉都綠了,趕忙撇清關係。

  「我什麼都沒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魏婠婠見言月娥戰鬥力那麼弱,罵了她一句廢物,胡亂拿起面前的水果盤往韓笑笑身上砸,這次連祥雲也沒放過。

  讓你們囂張,讓你們頂嘴。

  都給我好好受罰!

  祥雲躲來躲去還是沒躲過,好好的衣服沾滿了青色木瓜汁和紫色葡萄液,全毀了。

  聽著桌上言月娥和魏婠婠此起彼伏的嘲笑聲,韓笑笑再也忍不住,蹭地一下站起身,眼睛通紅盯著桌上的飯菜。

  祥雲重新坐回位置,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韓笑笑身上,將桌盤轉了方向。

  那碟水晶外皮紅色內餡漿果的點心,就這麼出現在暴怒的韓笑笑視線中,她幾乎沒思考,拿起來就往魏婠婠身上砸。

  「噗嗤……」

  皮開餡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