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和碧雲安靜等著她繼續。
張氏：「老太太說，在你倆來家裡前，咱們這個家的女人，沒一個像樣的。老三媳婦一門心思想開店，老太太只顧著忙醫館照看病人懸壺濟世，我嘛，更是臊得說不出口，家務上就兩個不行，是這樣不行，那也不行。」
碧雲和鳳仙同時笑出聲。
天福也哈哈大笑起來，被林老大拍了下後腦勺。
張氏繼續：「出門前老太太叮囑我了，外頭的大事小情有三弟幫著照應，我家那口子跟著搭把手，可內宅裡頭的瑣事，他們這些男人卻是兩眼一抹黑。
大伙兒共住了這麼長時間，你們是了解我的，不是忸怩的人，知道自己沒有掌家管事的本領，也不愛往身上攬自己幹不了的事。
我是把兩位當親妹子，日後保不齊還能有當妯娌的緣分，二位盡情放開手去做，錯了也不怕，權當吃教訓，林家這點擔事的能力還是有的！」
鳳仙捂嘴輕笑，胳膊肘抵住碧雲的，用戲謔的眼神詢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碧雲鬧了個大紅臉，就是不肯多說一個字。
有了張氏這句話，再加上林老大和林老三在旁勸，連一項不管這些的林老二也讓碧雲放手試試。
碧雲紅著臉應承下來：「我在主子面前伺候前，跟過府里專門採購下人的管事嬤嬤，本事雖沒學盡，裡頭的門道多少懂一些。」
鳳仙也道：「其他事我不懂，廚房裡的手藝還是行的，誰有本事，誰沒兩把刷子是假把式，逃不過我的眼！」
一行人立馬往永樂街方向走，進了府院，各自將包裹放下，前後各處打量新家，覺得各處都比六合鎮的宅子精細。
廊檐上的雕樑畫棟，桌椅日光下流光溢彩，瓦片翻新牆壁平整，比想像中更大氣。
喬遷宴迫在眉睫，年節也要到了，張氏雖從家裡帶了不少日常用的物件過來，但還是差不少，都需重新置辦。
張氏掏出臨行前，林老太交給她的存單，到票號取了五百兩銀子，碎銀子和銀票都有，各自分到大伙兒手中。
林老二負責出門採購花卉種子和養在池塘的魚苗，再給家裡空著的後院花畝和內院種植些矮腳長青植物。
林老大了解市價，主要跑腿進購生活用品，類似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被子枕頭……總之府里沒有的都得添置上，再去菜集跟雞鴨魚肉、蔬果攤販預定臘月二十五那日的食材。
說明是宣武將軍家要請客，來的都是達官顯貴，軍中好友，省得被買菜的聽出外地口音，當成冤大頭糊弄。
碧雲和鳳仙去牙行挑人，買齊足夠的小丫頭和小廝，帶上林貴一起，挑小廝時能搭把手。
剩下張氏和三個孩子，也沒閒著，將屋裡重新歸置，後院的丫頭屋子和前廳給小廝的倒座房都得空出來。
傍晚，出門採購的林老大和林老二前後腳回來，買的東西整整裝了兩大馬車。
再晚些，碧雲和鳳仙把十個丫鬟，五個小廝帶到大伙兒面前。
碧云：「選了些模樣規整的，性情因為時間短，只能簡單了解，到底靠不靠譜還得日久見人心，回頭老太太進京，再慢慢觀察。」
老太太畢竟是一家之主，添丁進口的大事還得她老人家拍板才行。
鳳仙：「小廝是貴管事選的，我瞧著都年輕力壯。有老實本分的，也有機靈圓滑的，怎麼分派差事，交給貴管事定吧。」
林貴先說了兩句，感激林家眾人信任的話，利索地給小廝們安排了差事。
機靈的負責傳話，老實本分的負責馬匹餵養，健壯個子高的守門值夜，加上他和林易，一共七個人。
都住在倒座房的三間屋子裡，各自領了今天剛買的新被褥，收拾去了。
十個丫鬟，高矮胖瘦都有，容貌沒有特別出挑的，碧雲和鳳仙在選人時，也是考量過的，家裡男人多，保不齊外頭買來的丫鬟有壞心思。
不是他們不相信林家男人的人品，實在是人心難測，沒必要找麻煩上門。
人牙知道她們是宣威將軍家的官眷，態度熱絡，介紹的都是經過訓練的丫鬟，有擅長廚藝的，有擅長繡活兒的，都有些謀生的本事在身上。
鳳仙選了一個年長的在伙房伺候，一個年輕的燒火丫頭。
碧雲挑了個專管侍弄花草的，一個專門打掃庭院的，再給每房各選個伺候的婢女，加上林老太房裡的，一共五個丫頭。
人員分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六七歲大點的小丫頭，細胳膊細腿的放哪裡都不合適。
張氏：「這丫頭才多大點，會伺候人？」
碧雲解釋：「咱們家如今不一樣了，三老爺四老爺都有官職，小子們糙點沒關係，阿寶卻得嬌養著，京都但凡手上有點閒錢的，都會給家中女兒尋個貼身伺候的丫頭，大多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知根知底，感情也深。」
林老大點頭：「是該有個丫鬟陪阿寶玩兒，省得她成天跟幾個小子鬧在一處，性子也越發跳脫，再說了，阿寶如今可是要當鄉君的人，我覺得一個都不夠，再買兩個吧！」
林老三擺擺手：「不用，我前些日子進宮，揣摩官家的意思，到時候怕是會分派丫鬟下來，一來，給阿寶教授宮中規矩，以免日後進宮衝撞貴人，二來，提點些京中官宦人家的關係網，不至於遇上人，分不清誰是誰，遭人議論。」
他還記著上次寶貝女兒在魏府，受委屈一事，雖然他隔天就找到魏磊面前，將前因後果講了一遍，親耳聽下面人回復，魏將軍親自找到言府，跟言大人在書齋里談了大半個時辰。
兩人出來時，言大人面紅耳赤，待送走魏磊，關上門，裡頭傳來他跟言夫人好大聲爭吵，以及兩道嬌滴滴委屈的哭泣聲。
林老三還是覺得不夠，這樣的事，日後完全杜絕，他才能放心。
鳳仙領著分給祥雲的小丫鬟到她屋裡，跟她解釋兩句，叮囑她給丫頭起個新名字，就去忙自己的活兒去了。
屋子裡，祥雲剛從書案上抬起頭，就見到個瘦得跟豆芽似的小丫頭，五官不出挑，只有一雙大眼睛烏黑髮亮，盯著人看的時候很專注，瞧著分外有精神。
小丫頭牢記人牙子的話，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給小主子請安，請小姐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