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就被長刀割破喉管,半個腦袋掛在脖子上,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揮刀過後滿臉血色的西戎士兵。
五百個守衛兵,毫無還手之力,輕易喪生在西戎人刀下,溫熱血流了一地,很快被寒風裹脅著,沒了溫度,跟躺在地上的屍體一樣。
在塔台上放風的士兵,發現敵情,剛準備點燃煙火台,一隻利箭直直刺入脖頸,鮮血噴涌而出澆滅了火把。
鍾猴子望著從塔台上摔下四分五裂的屍體,瑟縮著肩膀,奴顏婢膝走到領頭將領面前:「大人,小的按照您的吩咐辦成了事,您先前答應的賞賜,是不是……」
突襲的西戎將領是穆達金母族的表兄,同樣是個狠厲角色,嘴角勾起一抹比月色還涼薄的笑:「自然,有功者要賞,何況你辦的還是大功一件。」
兩日前,鍾猴子被西戎人找上,用黃金為誘餌,又以家中老小作要挾,裡應外合在放哨時給西戎士兵留了空檔,躲在山中一整日,只等他事成後來了場圍合絞殺。
鍾猴子忐忑的一顆心,因為對方這句話終於放回肚子,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接賞賜,腹部被一把三尺長的大刀刺穿,他只來得及低頭看了眼胸前刀背上繁瑣的猛虎圖騰,便沒了聲息。
與虎謀皮,焉有其利。
*
涼州韓將軍府邸。
正陷入夢魘的韓忠平,再次被胳膊上的劇痛驚醒。
冷汗涔涔往下掉,左臂空無一物卻好似數萬隻螞蟻啃食,疼得他咬住枕頭才沒有發出聲音驚擾眾人。
疼痛絲絲縷縷從胳膊蔓延至五臟六腑,連呼吸都困難,屋裡常年點著照明的燭火,此刻落在韓忠平眼中,也恍惚到重影。
翻滾間不知情打落床頭茶盞,聲音引來值夜的兵衛,立刻喊人找大夫。
很快,有小廝魚貫而入屋中,有拿止痛藥往不存在傷口上敷的,有喊著韓將軍名字讓他保持清醒,以防自傷的。
動靜不小,很快招來謝遠、陳瀾和睡眼惺忪的趙小公子、祥雲等人。
謝遠在門前攔住趙懷澈:「殿下別進去了,裡頭人多雜亂,大夫來了我再將情況告知殿下。」
趙懷澈不通醫術,進去也是無益,點頭同意。
剛準備拉上祥雲一起回去,發現剛才還在手邊的小丫頭突然沒了身影。
這時,將軍府門前傳來急促的扣門聲,門剛打開,有行色匆匆的兵衛衝進來。
副將陳瀾一眼認出,是負責鷹隼關煙火台戰情況收集的兵衛,忙問:「鷹隼關有異?」
士兵:「今夜子時的燈火未燃,發出去的信號也沒有回應,屬下覺得鷹隼關怕是出事了。」
陳瀾望了眼屋內尚不知情況的韓忠平:「率一隊人馬出城查探,通知各部將領做好準備,以防敵人來襲。」
士兵領命,立刻跑出門翻身上馬而去。
不到一炷香功夫,消息傳來,西戎大軍壓境,率領五萬兵馬在不足五十里外前行,天亮前直逼涼州。
陳瀾大驚失色:「五萬兵馬?沿途哨兵怎麼辦事的?為何一點消息都沒有?」
傳信士兵同樣慌張:「一路上探查的士兵被處理得乾乾淨淨,西戎人不知從何處得知我軍哨點,一個不落。」
邊境的哨點,有明面上的,更多卻是藏在暗處,時刻提防敵部動向,能清楚知曉位置排列的除了一城正副守將,便只有京城身居高位的官家。
陳瀾心中焦急萬分,來回踱步,思索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導致敵軍壓境。
突然腦中閃過一抹身影,三月前,攝政王以巡視邊關為由,從北向西一路經過謝將軍駐守的北境,再到他們涼州,軍中人員、兵器、輿圖、帳鋪全都被檢查一遍。
難道是……
想法很快被陳瀾壓下去,攝政王趙嚴如今地位尊崇,同為大乾子民,如何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情。
沒等他細想,涼州守城的左右將軍和千戶,已經陸續到將軍府集合。
一聽韓忠義舊疾復發,城外外敵攻城一觸即發,焦躁不已。
「狗娘養的,被我知道誰泄露了哨點位置,老子砍了他的腦袋!」
「將軍情況如何,各部手下兵衛已集合完畢,整裝待發,等候將軍調遣,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一發病西戎人就來了,是不是中間有內鬼作祟!」
「將軍平日裡從不飲酒,今日為何興致這麼高?」
陳瀾解釋:「謝大人遠道而來,將軍得見故人,心中高興,興致所致才多飲幾杯,不想半夜突發舊疾,西戎人突然攻城的原因已經派人去調查,新任可汗年輕氣盛,先前與將軍商討時,有猜想過不久兩國會有交戰,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快。
西戎內部先是死了老可汗,又被斬殺准可汗,內里一團亂,外頭還有虎視眈眈,意欲將其吞併的北狄,哪怕穆達金再想證明自身實力,也不會承擔這麼大風險,其中恐怕有我們不知曉的隱情。」
眾將士一聽韓忠義是招待友人多喝了幾杯,看向謝遠和趙小公子他們的目光就不那麼友善了。
「怎麼還有孩子,亂糟糟的,待會兒打起來誰來照顧?」
「小孩,趕緊找地方睡覺去,要不是你們,將軍今晚也不會出事……」
抱怨的話,說得輕,在座的常年習武,個個耳聰目明,又豈會聽不見。
將士們眼神如刀,看得陳瀾心驚膽戰:「……我去屋裡看看將軍情況」。
臥房內,大夫正給韓忠義扎針,一連扎了七八根在頭頂位置,病人疼痛也沒好轉。
韓忠義捂著傷口,臉色發白:「屋外什麼動靜,陳瀾,是出事了嗎?」
關乎軍情大事,陳瀾不敢瞞著:「鷹隼關被破,西戎率領五萬大軍朝涼州方向而來,大約再有二個時辰便能兵臨城下。」
韓忠義一把將頭頂的針悉數拔下:「拿本將的盔甲來,叫上左右將軍,去軍營!」
大夫:「將軍使不得,您的身子吃不消的。」
韓忠義顧不上,已經下了地,剛走出兩步,眼前一片眩暈,連路都看不清,要不是有人扶著,險些摔倒在地。
陳瀾緊咬牙關,望著面容慘白無力的首領,別說是上陣殺敵,就是拿刀都成問題。
城內百姓生死攸關之際,時間比生命還重要,他直直跪倒在地:「將軍若信得過,屬下先領左右將軍去軍營,商量應敵之策,待將軍好轉再陣前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