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乾,好男風不是什麼特殊的事,卻還是上不了台面。
像溫昭這種男女皆可的世家公子,更是從小耳濡目染,十二三歲左右接觸貼身婢女,沒幾年玩膩了,又把主意打到俊美小廝身上。
平日裡仗著家裡有權有勢,玷污的年輕小郎君不知多少,其中不乏上趕著討好獲取利益的,甚至府學中也有不少跟他關係「交好」的同窗。
越是像林四郎這樣的硬骨頭,越能引起溫昭的興趣。
本想略施小戒讓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沒想到那日在馬飼料里投藥的同伴上手失了準頭,用藥過量,直接將小懲變成謀害。
事情發生後,看著宋章血肉模糊被人從山澗扛回來,溫昭嚇傻了。
生怕被人查出來跟他有關,一直裝作被馬襲擊後重傷,在床上修養躲事。
如今聽到宋章有救的消息,終於長長舒了口氣:「隨時讓人監督那邊的動向,要是有人問道我,就說我受驚過度,需要靜養。」
守候在旁的少年點了點頭:「放心,現在大伙兒都覺得是林延冬蓄意報復導致的慘狀,沒人會覺得是你這個受害者做的局。」
「那就好,那就好。」
下午時候,府學的學監趕了過來,聽說林家人有辦法治療宋章的病,才同意林家人留下。
並分了兩間寢室出來供他們休息,只是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暫時不能讓他們跟林四郎見面。
當晚,給宋章救治的林老太和祥雲,直接在臥房裡搬來軟塌休息,方便時刻關注病人動向。
楊啟銘也不敢偷懶,跑前跑後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
終於有了機會,氣憤不已地將近日來聽到的消息告訴林老太。
「學院在宋章馬匹的飼料槽里找到摻雜的烈性藥,又有人說比賽前一天晚上看到四郎半夜出現在馬槽附近,所有矛頭都指向他,再加上先前四郎跟溫昭鬧得不愉快,大伙兒一致認為是他下的毒。」
楊啟銘沒有在府學讀書,大多消息是聽跟宋章和林四郎關係不錯的同窗說的。
其中不乏一些四郎受欺負的傳聞,他不敢說給老太太聽,怕她聽了傷心。
林老太一路從府學大門走到學生宿舍,路上不知多少人或是竊竊私語,或是放聲議論,話里話外說的都是四郎的事。
該知道不該知道的,她都清楚了。
老太太給病人扎針的手都抖了,伸手偷偷抹眼淚,不敢想像兒子遭了多少白眼和污衊。
「我家四郎是好孩子,老天爺長了眼睛,不會讓惡人逃脫報應,也不會讓好人蒙受不白之冤。」
楊啟銘理解老人家的心情,不敢再多說。
因為用了藥,怕宋章身體出現排斥反應,一晚上,幾人輪流守夜。
經歷了兩次高燒後,終於在第二日清晨府學鐘鼓聲響起時,宋章醒了過來。
人還是很虛弱,但比先前昏迷不醒的樣子好上太多。
府學的同窗聽到消息,不少上門探望。
宋章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馬匹無故發瘋,他使勁拽緊韁繩,還是沒阻止它踢了溫昭一腳,又帶著他一路向崖坡底下衝去。
那坡的高度少說十幾丈,沒死算他命大。
只是渾身到處疼痛的感覺屬實算不上好,連挪動一下都費力。
他掃了眼床前站著的眾人,視線落在眼睛又紅又腫的楊啟銘身上,不由笑出聲:「你變性成兔子啦,眼睛這麼紅?」
楊啟銘想動手揍他,看好友渾身的傷口,終究沒下得了手,拍在床榻上泄憤:「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人,虧你笑得出來,知不知道我伺候你多少天?你要是噶了,連個跟我說謝謝的人都沒有!」
「想我現在的模樣,跟你當初被壓在大雪下差不多,我那時也衣不解帶照顧你多日,現在……就算一報還一報吧。」
楊啟銘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
剛想跟他說說昏迷期間發生的事,就聽見好友問:「延冬呢,怎麼沒跟你一起照顧我,不仗義,待會兒好好說說他。」
「他來不了。」楊啟銘聲音淡淡。
宋章動了動僵硬多日的脖頸:「什麼意思?林大夫不是延冬請過來的嗎?」
他視線在屋內眾人身上移動,見大伙兒個個神色不對勁,心裡的疑惑更甚。
「宋章,林延冬因為在你馬兒的食槽里下藥,被學監關起來了,府學決定要開除他,發回原籍。」
「馬匹發狂不僅傷了你,還傷了國子祭酒家的小孫子溫昭,他家放了話要嚴肅處理此次事件,不然要上報府學包庇學生。」
宋章乍一聽覺得可笑,以為自己還沒醒,好半晌後才笑出聲:「你們說,林家四郎在我的馬食里下毒?要害我?」
一個穿藍衫的高個學子解釋道:「準確說是他想報復溫昭,你是無辜被牽連的那個。」
「如今認證物證都有了,林家四郎很難擺脫嫌疑地。」
要不是有楊啟銘扶著,宋章恨不得立刻從床上爬起來質問:「什麼人證!什麼物證!」
大伙兒怕他扯到傷口,回答得十分急切。
「毒藥是在林延冬箱子裡翻出來的,比賽前一天晚上有人看到他在你馬槽前鬼鬼祟祟,這不是證據是什麼?」
從外頭端了湯藥進來的林老太,喊道:「毒藥可能是別人事先藏進四郎箱子裡的,半夜時分的人影也可能是對方看錯了,這些證據都不具有說服力。」
說著,越過眾人,將希望寄托在宋章身上:「孩子,你說,那天晚上四郎有沒有出去過?」
宋家公子跟林四郎吃住在同處,若是真半夜出門,一定有所察覺。
對宋章來說比賽前一天的事,歷歷在目,為了保持良好狀態在賽場上給四郎出一口氣,他是想過第二天好好教訓一頓溫昭,因此那晚上兩人睡得很早。
林四郎那麼大的人,肯定會發出動靜,而他那晚並沒有被吵醒。
「沒有!四郎一直跟我待在屋子裡,我們很早就睡了,他要是出去過,我肯定會發現的。
大伙兒知道我一向淺眠,半夜有丁點動靜都能察覺,入學時跟好幾個同窗試過同住,最後只有林家四郎能受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