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是這樣沒錯,但吾名的思路我是真的不敢猜。」桃之夭夭坦誠道,「等會可以特別關注一下。」
第一局,吾名跳了y城……
這是ljj比較喜歡去的地方。
人們以為又能在開局就看到一場你死我活的團戰了,豈知,吾名這次沒有主動開戰,而是在跳傘階段將ljj的動向探知得一清二楚後,很自覺地與他們劃街而治,ljj在西邊,他們就在東邊,ljj自然也知道有人來了,但ljj和吾名一樣,沒有尋求一戰的意思。吾名不挑事,卻很謹慎,千里落地就找個交通要道的高點架著,隨時預防對方突襲,無咎和天狼迅速發育,灰熊找車,一切展開得井井有條,雙方在不言不語中默默地達成了一個共識——河水不犯井水,攜手前行共同富裕奔小康。
這是自上輪以來,吾名首次滿編度過開局階段,且搜完半個y城後加周邊打野,他們已算得上富裕階層,在進入決賽圈前估計都能吃穿不愁。看到這樣和諧美滿的畫面,吾名粉們感動得淚水都要掉下來了。
「哇,吾名這次是在ljj嘴裡分了大一口肥肉再全身而退啊。」靈歡說。
「是的,這是赤luo裸地在老虎嘴裡搶食,」桃之夭夭說,「主要是y城也夠大,別說兩個隊,三個隊在這裡都能吃得飽,ljj沒必要非抓著他們不放,先保證自己全員存活,順利發育才是硬道理。」
吾名開頭是順暢了,中途卻不太順暢,說起來,前兩輪比賽吾名一隻雞都沒吃到,今天似乎也不太有逆襲的徵兆,好不容易開頭不掉人了,就在中間掉人,尤其是灰熊,他要麼落地初期死於搶地盤之戰,要麼獨自一人在轉移過程中被建立收費站的隊伍掃下來,有時總算平安到達一個山頭或一小片房區了吧,還沒來得及給隊伍匯報多少信息,過不了一會就會被人沖臉或攻樓,一句話概括,日常死於非命。
是以,吾名戰隊總在進入中後期時就缺胳膊少腿,決賽圈滿編可望不可及,鑑於他們這樣的表現,導播不敢給他們太多鏡頭,桃之夭夭和靈歡也不敢對他們有過多評論,那麼多電競項目中,絕地求生的導播和解說是最心累的,場上的20個戰隊就像後宮,得做到不偏不倚雨露均沾,偏心太明顯的話,難免有人心中不平。
然而,吾名的跳點依然是不可錯過的部分,第二、第三、第四局,吾名相繼踩了大小電廠、g港、下城區、r城,而且比起上一輪,今天吾名的搶地盤作戰有目共睹地穩健了許多,除了大小電廠那一仗雙方打得比較凶,吾名掉了兩人換走了對方三人外,其他地方吾名都是滿編出城,最後一把更誇張,由於吾名四人比敵方落地快了那麼一點點,且一落就落在了咽喉要點,先一步控到了載具及拿到了槍,竟活生生地讓對面知難而退,另尋他處了。這對吾名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勝利,r城是所有大點裡面最窮的,對方既然在這裡被吾名搶了先機,直接離開是最理智的選擇,若還非要拼個勝負,可就是意氣用事了,這是比賽的大忌。
「我沒記錯的話,吾名在上一輪和這一輪的比賽里跳點沒有重複過一次吧?」靈歡說。
「你沒記錯,我印象中也是沒重複過一次。」桃之夭夭說。
「你認為吾名是不是在一一試水,想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紮根呢?」靈歡問道。領地易主,這種事不是沒有過先例。
「嗯……這不好說,」桃之夭夭猶疑道,「我個人是覺得吾名在上一輪的比賽里給出了很明確的信號,就是不管你們這些地主領地意識有多強,不管你們把自己家看得多緊,我都有可能過來做客,而且我的行蹤飄忽不定,讓所有人都捉摸不透。我們都知道,很多強隊經歷過長期的領地戰爭後,在比賽中都培養出了默契,形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前期基本不爆發戰鬥,大家都安安分分發育,你不打擾我,我不打擾你,而一旦有強勢的新隊伍加入,就會打破這個平衡,現在吾名就打破了這個平衡,他們還不是只跟一個隊伍搶地盤,是要跟所有隊伍搶地盤,以後有吾名的比賽里,你永遠猜不出他下一次會去誰家搞事情。」
「也就是說,」靈歡說,「你覺得吾名不是在找地方紮根,而是這就是他們以後的跳點模式?」
「目前主流的跳點模式就兩種,定點跳和根據航線換點跳,」桃之夭夭分析道,「定點跳的隊伍不少,都是領地意識很強的大地主,這樣跳的好處是能保證前期發育,打法也能比較穩定,減少變數,每回跳同一個點,刷機場圈怎麼轉移,y城圈怎麼轉移,聖山圈怎麼轉移,我相信這些隊伍都有一套成型的方案,打起來肯定是比較輕鬆的。」
靈歡接過話茬,「但定點跳的弊端也很明顯,容易被針對,我知道你一定在這個地方,我就在你的必經之路上卡著你,你會很難受。」
「對的,」桃之夭夭點頭,「以我對吾名的指揮千里這位選手的了解來看,我90%肯定他們不會選擇弊端這麼明顯的戰術,換點跳就不存在這樣的毛病,這種策略靈活性要大得多,同時對隊伍的戰術素養要求非常高,要預先設想到在不同的點刷不同的圈該如何轉移,對所有的資源點也要了如指掌,還要熟悉全圖地形,是個很大的挑戰。」
桃之夭夭的分析很精準,可他還是漏說了一點。
定點跳最不可避免的問題,是上到國際賽場後,他國的對手們,可不會再認你們這些皮城城主、機場霸主、學校校長、電廠廠長了。大家都是經過層層篩選闖出來的頂級隊伍,憑什麼讓你?萬一地盤起了衝突,怎麼辦?自己妥協?忍得下那口氣嗎?即便忍得下,臨時換點,戰術調整得過來嗎?對別的資源點了解夠深嗎?讓對方妥協?你有那個威懾力嗎?都不妥協?兩敗俱傷值得嗎?
吾名作為一個新隊,自認不可能有那個威懾力,而且千里確實不喜歡那種僵滯的打法,他們就是要當攪屎棍,他們就是要搞事情。
這一局,吾名平平穩穩進入中後期,自他們占據r城後,導播的鏡頭就轉開了,桃之夭夭和靈歡稍稍就他們的跳點問題延伸討論了一下後,焦點也隨著導播的畫面移到了別的隊伍身上,當導播再一次將鏡頭切給吾名時,他們已進入了戰鬥狀態。
「哎?」桃之夭夭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吾名又剩下3人了?」
「好像是灰熊剛才在偵察的時候又先被打掉了。」靈歡努力地回憶。有時右上角同時刷出幾條信息,他們就未必捋得那麼清。
「吾名總是不能滿員挺到後期,有點傷啊,」桃之夭夭感嘆了一句,馬上又關注起當前的戰局來,「我們可以看到東部的圈邊很熱鬧,吾名左右都有隊伍夾著,他們的位置很有可能要被集火而死——」
「天狼拉得很開,自己一個人沖了上去,這是打算攻下南邊這個小房子嗎?」靈歡疑惑道。
「無咎跟上了!」桃之夭夭的聲音高昂起來,「應該是要攻下這個房子!抉擇很果斷!這種群狼環伺之下,動作越快,生存機率越大!」
天狼跑在右前方,無咎跟在左後方,千里在最後面,兩人視四面八方的槍聲於不顧,氣勢洶洶地推過去,正如桃之夭夭說的,越是危險,動作必須越快,奪下面前這座小房子作為臨時掩體,勢在必行。
兩人很快捕捉到了一個敵人,對方在一輛廢車旁冒了一下頭,天狼和無咎當即同時開火,那人嚇得瞬間縮了回去,再不見蹤影,估計是藉助掩體退回房子去了,根據血霧炸開的情況,天狼清楚那人殘血了,他也不管無咎還在後邊,二話不說就全速追了上去,繞開廢車後就看到了房門,而且是開著的房門,天狼想也不想,扛著槍踏踏踏地衝到門口,往裡一看——
「??????」
臥槽,他一直以為這個守樓的隊只剩兩人了,所以他們才撲得那麼堅決的,怎麼屋子裡竟然有三位大兄弟?
導播的觀戰視角恰好跟著天狼,天狼懵,他們更懵。
但見這三位大兄弟,一個站在門邊打藥,就是被天狼打殘的那位,一個蹲在窗戶旁,端著狙ji槍,開著高倍鏡,專心致志地瞄準遠方的敵人,還有一人則巡查著另一側的窗口,一眼望去,除了打藥的哥們,其餘兩人都給了天狼一個大背身。
天狼與打藥的哥們在門口面對面,臉貼臉,四目相對,確認過眼神,他的目光中分明冒出了比天狼更多的詫異——
「???????」
什麼情況???
天狼懵歸懵,他的動作一如既往地快,不等對方把武器切出來,他鎮定自若地抬手就扣動扳機,一梭子子彈如行雲流水般潑出去,從左到右,人人有份。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mn-twolf以m416突擊bu槍擊倒了lt-mengliximiao。」
「mn-twolf以m416突擊bu槍擊倒了lt-guaguagua。」
「mn-twolf以m416突擊bu槍殺死了lt-yixigurenzai。」
「lt,淘汰。」
在短短3秒時間裡,天狼一個擴容彈夾的子彈都沒打完,就滅了對方一個隊,右上角刷屏刷得喪心病狂。職業賽場上,不是沒有過幾秒鐘內滅一個隊的情況,但那通常都是一個團隊合力的結果,天狼是同一個id刷了5條消息,在場留意到這些系統消息的對手無不吃了一驚。
桃之夭夭和靈歡都有點傻眼了,他們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對這種喜感的情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桃之夭夭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這三位小兄dei是怎麼想的?天狼和無咎很顯然是要壓過來了呀,居然不放一個人看著這邊嗎?這個失誤不應該啊!」
「可能是沒想到吾名的兩人會壓得那麼迅速,門口的選手應該是打完藥包就打算防守這個方向的,這個房間四面漏風,周圍槍聲又太多,掩蓋了天狼的腳步聲,lt的節奏稍微慢了一點,就毫無防備地被吾名吃掉了。」靈歡儘量作出解釋,「主要是天狼的個人能力沒有絲毫問題,面對意外一點不慌。」
「這對lt真的是個血的教訓,」桃之夭夭說,「太大意了,這局打完要深刻反省一下。吾名可說兵不血刃地占據了這個房子,暫時能在槍林彈雨中得到一絲喘息之機——可是他們不打算守房!」
天狼從三個盒子裡補充完彈藥後,立刻又繞了出去,繼續往房子的更前方推去。
「天狼的嗅覺很敏銳!」靈歡叫道,「覺醒戰隊正從這道山坡的另一面想要貼過來,吾名的臉真的黑啊,又一次陷入被兩邊包夾的狀態,房子裡視野很差,天狼乾脆主動出擊捍衛邊疆,很有想法!」
靈歡剛說完,站在高處的天狼就看到了低處的三道身影——敵人已經很近了!
說時遲那時快,天狼當即縮回兩個身位,利用斜坡擋住自己,往左挪兩步後再度冒出腦袋,瞬間鎖定其中一個敵人的位置,抬槍,打開紅點鏡,射擊——
突突突突突突——
「mn-twolf以m416突擊bu槍擊倒了awaken-pk。」
「漂亮!天狼以彈無虛發的槍法取得了先手,率先擊倒一個!3打3可以一拼!」桃之夭夭來精神了。
天狼又縮回兩個身位,左挪,冒頭,抬槍——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對方被擊倒一人後,其他人一下子提高了警惕,這一次被天狼攻擊的人猛地趴了下去,讓天狼失去了視角。
「再打殘一人!天狼氣勢洶洶啊!覺醒有點傷,應該不敢強壓上來了,就看吾名的後續部隊跟上後會不會撲——」
桃之夭夭話到一半,天狼又一次出乎全場意料地如一跟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突突突突突突——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篤篤篤篤篤——
幾道槍聲吵吵嚷嚷地撞在一起。
「mn-twolf以m416突擊bu槍擊倒了awaken-o。」
「awaken-lh以dp-28輕ji槍擊倒了mn-twolf。」
天狼沒能再上演1人滅隊的神話,而是被對方從兩處夾擊後倒地了。
「哎呀——」桃之夭夭惋惜道。
「天狼是真的大膽啊,」靈歡說,「對面4個人他都敢這樣衝過去,是不是莽了一點?」
「他可能不知道對面是四個人……」桃之夭夭回想了一下,「第一次碰面時他的視線里只出現了三個人,所以在擊倒一個打殘一個之後,他覺得正是馬上衝鋒的時機,並且有信心拿下,沒想到對面是個滿編隊,凌華和小o把槍線一拉,天狼就沒辦法了。」
凌華,就是覺醒戰隊中把天狼擊倒的那個lh。
「嗯……真的衝動了,」靈歡說,「這裡要是緩一緩,等無咎和千里到位,結局或許就不同了。」
覺醒戰隊補槍很快,天狼出局,剩下無咎和千里掙扎於水深火熱之中,沒多久,無咎也為了保護千里殉職了,可憐千里只能一個人在這些豺狼虎豹的環繞之下千方百計地往圈裡擠,他索性收起了槍,只管跑,從第五個圈跑進第六個圈,從第六個圈跑進第七個圈……自無咎陣亡後,導播就不給千里鏡頭了,但吾名粉們總能在其他戰隊的觀戰視角中捕捉到千里那妖嬈的身姿,只見他到處亂竄,躲到哪都有人能發現他,一被打他就接著跑,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無家可歸的淒涼勁。
可他很頑強,就是不死。
於是,好一段時間裡,導播和解說的畫風是這樣的——
「二太爺的二爺發現了千里!一梭子過去——一槍未中!這個蛇皮走位很可以!你打不到我你打不到我!哎——二爺被彩虹那邊打了個側身!」
「hb戰隊也要對千里出手了!千里這馬達臀很風騷啊!一秒判斷出彈道!找到一顆樹保命!哎呀,hb顧著打靶沒有防備ljj啊!」
「千里這棵樹擋得住hb卻把側身露給了ljj!一槍兩槍三槍!還差一槍!千里一個靈性的拜年趴進了一個小凹坑!還能苟延殘喘一會!天地之大無處容身,一個大寫的慘!」
靈歡不禁要懷疑桃之夭夭是吾名的假粉了,千里簡直是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絕境,隨時會出局,桃之夭夭卻解說得很興奮。
吾名粉們更是笑瘋了。
「皮皮千硬是把這遊戲玩成了絕地求饒。」
「心疼皮皮千。」
「皮皮千:各位大佬你們打你們打,我只是路過的。」
「只要我跑得夠快,寂寞就追不上我。」
「真正的絕地求生了解一下。」
「吾名這非酋臉什麼時候能天命一把?」
一直被桃之夭夭形容為苟延殘喘的千里就這樣四海為家,他也不反打——他沒空反打,只怕貪一個人頭就會被不知來自哪個方向的冷槍帶走。最後,千里苟到了第8個圈,左右一邊一個滿編隊,他著實無力回天了,止步於第三名。
總積分榜出來後,大家突然發現,吾名戰隊的排名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了質的飛躍,從小組第八前進到了小組第五,踏入了晉級線之內!
當中,吾名第四場的積分最可觀,第三名的排名分,加上隊伍總共12個人頭的擊殺分,這一局吾名的得分比第二名還高。
「g組的晉級名額競爭很激烈啊,很多人說不是10進5,而是7進2,畢竟彩虹、先鋒者、覺醒這幾個強隊確實讓對手挺有壓力的,不過從吾名這周的表現來看,他們低迷的狀態似乎有一點回升的意思。」靈歡總結道。
「嗯,」桃之夭夭點頭,「其實吾名的選手他們的個人能力是很突出的,尤其是千里,他的性格很適合這個遊戲,很穩得住,吾名幾乎每次都是他活到最後,然後憑一己之力把隊伍送進決賽圈,這不得不說是種本事,我個人覺得,就這一點來看,天狼值3500萬,千里得值7000萬。」
「桃爺你就直說皮皮千猥瑣吧。」當即有吾名粉戳穿桃之夭夭的言下之意。
「論猥瑣我只服皮皮千。」
「猥瑣流宗師,了解一下。」
「就是吾名的團隊確實經常發生脫節……」桃之夭夭最後說道,「希望他們能儘快度過這個磨合期,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初賽第三輪圓滿落下帷幕,至少對吾名是挺圓滿的,修羅心頭的大石可算放了下來,他們進步雖不快,總歸有起色了,就按著這個勢頭,一步步走下去吧。
次日下午,會議室里,千里咚咚咚地敲著桌子,「看哪,說你呢。」
他們在復盤,千里正在講的是昨天的第四局比賽,且是天狼本周被編入官方高光時刻的一次戰鬥——小房子裡的那一梭子三殺滅隊。
「你又貪槍了。」千里說。
「啊?」天狼不耐地皺起眉頭。
「你昨天遇上的是三個傻子,要是屋子裡是我們三,你敢直接進來,死的就是你。」千里說。
「……嘁。」
「還有,這一波,」千里把視頻往前拉了拉,到了天狼和覺醒戰隊的四人短兵相接的那一處,「知道問題在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