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修羅要把自己摘出去,他可是入得廚房出得廳堂的全能型選手。
說起來……投身到吾名戰隊中去後,修羅基本上放下了自己的本職——佛系駐唱事業,不知不覺就脫離那種燈紅酒綠的夜夜笙歌很多年了,遙望起來,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是他錯覺麼,他感到自己被淨化了……
桌上香噴噴的炸雞和一堆吃的倒著實勾起了吾名幾人的食慾,特別是天狼,他這種運動量大的人消耗得本來就多,吾名不吃宵夜的傳統在他看來就是反人類的理念,他可不管那麼多了,先抓起一隻炸雞就啃了起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的吃喝的喝,說的說笑的笑,丁香之吻他們幾個還在意猶未盡地討論著今晚的比賽,修羅和他們一起聊得不亦樂乎。說實話,33和蚊子不在了,丁香之吻很是寂寞,33可是他最臭味相同的酒肉兄弟啊!只有33能夠拋下所有的束縛,每回相聚都和他喝個昏天暗地,暢快淋漓。蚊子嘛,也是個歷經滄桑的大……咳,成年人,跟千里、天狼這種情商為負數的宅男還是不同。修羅酒量也不差,但修羅不愛喝啤酒,覺得太粗糙,他只喝精緻的雞尾酒,也不猜碼,這對丁香之吻而言就差那麼點味道了。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樂隊上了舞台,演出的下半場開始了,酒吧里的音樂畫風一變,靈動而激昂的旋律響起,不時有人尖叫或鼓掌,吾名這邊的眾人都沒太在意,只有修羅目光一轉,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
這種類似livehouse的音樂酒吧是很多搖滾樂隊的搖籃,是無數懷揣著音樂夢想的無名小卒最初的舞台,那些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正是在這種地方日復一日地努力,慢慢地走進世人的視野,慢慢為人所知,一點點走向成功……或失敗。修羅以前也當過搖滾樂隊的主唱,所以他對這些都感到發自內心的親切。而他這樣一個人,竟然和一群遊戲宅男混到了一起,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丁香之吻扎在修羅和蟲蟲那邊,艾文則坐在千里和無咎身旁,艾文為人比丁香之吻淡定多了,讓千里覺得沒那麼頭疼。喧嚷的音樂中,千里從桌子上五花八門的液體中拿起一杯看起來最正常的玩意兒,湊近艾文大聲問道,「這是酒嗎?」
「啊?」艾文沒聽清。
「這是酒嗎?」千里加大音量重複了一遍。
「不是。」艾文隨口答道。
千里歡快地端起來就灌了一口,渴死他了,嗯,甜甜的,好像是菊花茶。
挨著艾文身邊的香樟看了看艾文,又看了看千里,以及順其自然地拿過千里的杯子也喝了一口的無咎,想了想,感覺沒多大事,聳了聳肩,繼續按手機去了。
那東西準確地講叫菊花酒,是茶和酒的混合物,但是酒精濃度太低了,在艾文這種夜場小王子的世界觀里把它稱之為酒簡直是對酒的侮辱。
千里越喝越帶勁,不知不覺地就跟著音樂鮮明的節拍有節奏地抖起腿來,甚至連腦袋也一晃一晃地,無咎明顯感覺到了千里不同尋常的亢奮,他好奇地回過頭來,五顏六色的幽暗燈光中,千里眨巴著眼睛,對上他的目光,燦爛一笑。
明明是很戳心的畫面,無咎卻莫名想到了這是千里筋疲力盡之前的迴光返照……呸,他在想什麼,無咎在腦海中肅然地批評了一下自己。
修羅嚯地站起身來,「走走走,別光坐著了,我們去跳舞吧!」
酒吧里有個舞池,已經有不少人在裡面張牙舞爪了,音樂與氛圍都恰到好處,不放開嗨一場,今晚就白來了。
「走!」丁香之吻他們幾個不愧是江湖中人,呼啦一下全起來了,一直在專心埋頭啃炸雞的天狼、灰熊和蟲蟲三人驚恐地抬起頭來,油乎乎的手抓著油乎乎的雞腿,張著油乎乎的嘴,面對修羅他們伸過來的魔爪拼了命地搖頭,拉扯了好一會兒,三人還是以非一般的意志力堅守住了自己的陣地,聲稱先吃飽了才有力氣動。反而是千里,不用別人過來推他,他先蹦了起來,拉著無咎便往外走去。
一群人湧進舞池,不管會不會跳,和著音樂就動起來,千里緊緊攢著無咎的手,兩人擠在洶湧的人群之中,必須要靠得很緊,才不會碰到其他人。
這樣的場面,他們只在電視劇里看過,親身經歷,這是第一次。
不止是今夜,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日日夜夜地在意一個人。
第一次輾轉反側地思念一個人。
第一次揮之不去地忘不掉一個人。
第一次情不自已地愛上一個人。
第一次明白,自己可以不再一個人。
第一次,那麼怕失去一個人。
千里不懂跳舞,很久以前他就憑實力證明了他的肢體語言不協調到爆炸,同手同腳這種事他都做得出來,他很有自知之明,從來就沒想過要挑戰自我學會跳舞什麼的,可今晚他好像忘了這件事,在音樂中忘情地讓身體不受控制地律動,他一點也不在乎他跳得怎麼樣,不,他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
「千里,」無咎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啊?」千里笑著回他。
「你喝酒了?」
「啊?」
「……」無咎沒有再說話,乾脆伸出手,摸上千里的臉頰。
好燙。這種燈光里他看不清千里的臉色,但一摸就知道不對了。
剛才那甜飲料……無咎也喝了一點,沒有千里喝得多,無咎嘆口氣,千里這輩子喝過的酒加起來估計都沒有兩瓶啤酒的量,酒量是練出來的,千里一杯倒實在不奇怪。
不等無咎收回手,千里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澄澈得閃光的瞳孔深深地望進他的雙眸里。
這直白的目光看得無咎有點怔愣,不等他說話,千里又笑了。
酒勁上來了。真的上來了。
「無咎。」
「嗯?」
「我想吻你。」
「……什麼?」無咎以為自己聽錯了。
千里倏地貼過去,雙手摟上他的脖子,迎面堵上他的雙唇。
一抹混著酒意的醇香從唇間傳來,令人如此著迷。
空氣喧囂嘈雜,周圍熙熙攘攘。
世界沒有因他們的這個舉動而停止運轉。
舞台上歌手的嘶吼依舊,酒吧里人們的歡談依舊,舞池裡大家的瘋狂依舊。
「千里……」無咎讓他就這麼靠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他的髮絲,「你醉了。」
「我沒醉。」
「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我沒醉,真的,」千里執著地辯駁,「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的,他陷入了一種介於醉與沒醉之間的奇異狀態,他的思維明明還是那麼清醒,他知道別人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意識得到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可他的心裡,他的身體裡,湧出了一些東西,一些平時察覺不到的東西,一股強烈的**無視了他理智的指令,充盈著他的情感,仿佛隨時隨地都會噴發出來。
他沒醉。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是不想再控制自己。
他想親吻他所愛之人,此時,此地,僅此而已。
他不相信一醉能解千愁,但他相信,一醉能夠將心中原本便擁有的快樂千倍萬倍地放大,就像是神奇的魔法。
千里鬆開雙手,剛退開一步,身體就晃了晃,差點沒站穩,無咎趕緊扶住他,「還站得住嗎?」
「嗯……可以。」
「就你,」無咎笑著搖了搖頭,「別鬧了,走吧。」
「唔——」千里沒有同意也沒有抵抗,恍恍惚惚地在無咎的半推半拉下兩人一同鑽出了舞池,途中,無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恰好轉過頭來,果然是修羅,看到兩人這副樣子,修羅有點驚訝,無咎跟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近前來,「千里要不行了,我們先走了,你等會幫我們跟他們說一聲吧。」
修羅看看千里,又看看無咎,點了點頭,「走吧走吧,這裡我來處理,你們回去好好休息,可別走丟了。」
修羅也怕這麼下去,兩人會在眾人面前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這麼特殊的日子,給他們一點難得的獨處時間,也是應該的。
無咎有意繞了一大段路,避開了他們那個卡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本打算從正門出去,他想了想,攔住一個路過的服務員問了問,這家酒吧還真有後門,無咎拉著千里,果斷按服務員所說的路線往後門找去。
從後門一出去,世界瞬間安靜,一陣晚風從小巷子裡嗖地吹來,拂過兩人的皮膚,微微掀起他們的衣擺,無咎忽然想到什麼,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千里身上,他酒意正上頭,萬一被吹得著了涼……思及此處,他不由回憶起,許多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和千里也是這樣,在一個深夜,兩個人從計程車上下來,沿著空曠的街道走一段很長很長的路,他也擔心千里著涼,而千里在路上走不動了,坐在地上抱著他的腿。
現在的千里,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
千里沒有等他的意思,獨自在前頭走得很開心,左邊晃兩步右邊晃兩步,無咎都不確定他知不知道自己正走向哪裡,千里全憑感覺邁步,陡然踢到一塊石頭,一下子就往一邊倒去。
這條巷子很窄,眼看著千里的腦殼就要撞到牆壁了,無咎眼疾手快地一步搶上前去,自己隔在了牆壁和千里之間,讓千里倒在自己身上。
「無咎——」千里抬頭,對著他傻笑。
「嗯。」
「我今天好高興——」
「嗯。」
「你高興嗎?」
「高興。」
這種卸下所有重擔的感覺,真好啊。
不用再悔恨,不用再自責,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宣告,自己付出過的全部,都是有意義的。
「嘿嘿嘿——」千里冷不防地又是吧唧一口親上他。
更幸運的是,有個人可以和自己一同分享這一切。
「你……」無咎有點無奈,他是故意的嗎?
看著千里的眼神,無咎知道,他是故意的。
無咎抬起手,手掌隔著衣物貼上千里胸膛的左邊。
他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很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仿佛是在無咎自己的心裡響起。
這是酒精的作用嗎?還是……你的心情?
無咎沒有問,千里也沒有答,他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無咎攬過千里的後腦勺,重重地吻下去。
千里綿軟地靠著無咎,不自覺地張開嘴,閉上眼睛,配合著無咎的探索,夜色無言,只剩兩人唇舌交纏那似有若無的曖昧聲息。
完了。
堤壩一旦被衝出缺口,就再也支撐不起來了。
愛是一種本能,是從遠古的祖先那裡繼承而來的,一直流淌在血液里的,可以不分界限的情感。
無咎至今沒搞懂自己到底是天生的同性戀,還是中途變異了。
對父母坦白後,父母很嚴肅地和他單獨談過,並認真地探討了一下這個問題。
他很誠實地告訴他們,他不知道。他自己也下不了定論。
但他不在乎。
愛情對他不是消遣,不是任務,而是意外的恩賜。
我愛你,就是那麼簡單的事。
我想要你,也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們不顧一切、不知疲倦地親吻著,耳鬢廝磨,難捨難分,恨不能將對方融化在自己懷裡,兩個人的手都在對方身上亂摸,鬆開嘴了,便啃吻對方的臉頰、脖頸,細細地嗅著僅屬於對方的氣息,身體緊緊地挨著,肌膚和肌膚貼在一起,熾熱無比,真希望長夜就此停留,而他們,永遠也不會分開。
七情六慾,是生而為人最美妙的事情。
忽然,一道陌生的身影不知從哪冒出來,興許只是路過的路人,走到兩人附近時,那人停下了腳步,站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不說話也不動作。
無咎略略轉過視線,掃向那人,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他甚至沒看清那人是男是女,這都不重要,無咎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用眼神對他說,走開。
他不在乎,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那人沒有停留太長時間,轉身離開了。無咎大腦里一片混亂,他不想等,他一秒都不想等,但僅存的理智提醒他這裡不行……回酒店又太遠了……他要瘋了。
無咎拉起千里,大跨步地從後門回到了酒吧里,千里傻傻地跟著他,路上磕磕碰碰地撞到了好幾人,但酒吧里沒人會在意太多,無咎就這樣拉著千里風風火火地衝進了洗手間。
好在洗手間夠寬敞,也很乾淨,兩人一進去,無咎反手就把門鎖上,爾後順勢把千里抵在門板上,再度吻上他。
這一次,他不再隱忍,也不再克制了,管外面天崩地裂,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他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快要接近傍晚了。
千里看著天花板,感覺自己連起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昨晚……
嗯……昨晚的事……
他都記得。
他真的沒醉。
不過,他只記得前半段而已。
後來……後來他大概睡著了。
千里猜得沒錯,他是睡著了,在計程車上睡著的,從酒吧出來,無咎帶著他上車後,他還鬧騰了一陣,當時司機大叔通過後視鏡看他們的眼神,無咎到現在還記得。
他差點就想說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樣……
人生真是艱難啊。
到了酒店門口,無咎沒忍心搖醒千里,半扶半抱地將他帶回了房間,然後才跟他一起沉沉睡去。
千里側過身,無咎還閉著眼,呼吸平穩。
看著,看著,千里禁不住笑了出來。
不知是否他的笑聲驚動了無咎,無咎緩慢地睜開雙眸,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
「你笑什麼?」無咎第一句話就問道。
「笑我們。」
「嗯?」
「昨晚好傻啊。」
「……是挺傻的。」
「哈哈哈。」
「也挺好玩的。」
「嗯。」
良久,千里才想到什麼,「對了,修羅他們呢?」
「回來了吧?我昨晚提前跟修羅說我們先走了。」無咎順手拿過丟在床頭的手機,這一看之下,沉默了。
「咋了?」千里好奇道。
無咎把手機舉到他面前,31個未接來電,都是修羅的,q(河蟹)q信息就更別提了。
「奪命連環call啊。」千里咋舌。
無咎掀開被子起床,他們兩都還穿著昨晚的衣服,「抓緊時間洗個澡再去找他們吧。」
千里也跟著起來,坐起身的一瞬間就嘶了一聲,無咎回過頭來,試探著問道,「怎麼了?」
「疼,腰酸背疼,哪都疼。」千里伸展一下腰身。
「……」無咎陷入沉思。
空氣靜默了兩秒,千里看向無咎,「你在想什麼?」
「……」無咎幽幽地盯著他。
「你不要自己腦補奇怪的東西行麼。」千里說。
「嗯……」無咎摸起下巴,意味深長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瞅得千里一個哆嗦。
「我下次會注意的,」無咎認真道,「但是昨晚你太主動了,我——」
「喂!」千里打斷了他,臉有點發燙。
無咎心裡好笑,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也就這傢伙有這種能耐吧……
拾掇完畢後,無咎這才聯繫了修羅,不出意料,他們受到了修羅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這兩回來了也不報個平安,要不是反覆跟前台確認無咎和千里這個房間的人回來了,修羅差點要去報警了,他死活憋住主要還是顧慮到無咎和千里的**……唉,皇帝不急太監急,他這個奶媽做得自己都覺得苦逼。
官方本來今天的安排是給兩支出線世界賽的戰隊拍新的宣傳片,沒想到吾名戰隊人不齊,官方沒辦法,只能先拍killer的,明天再單獨拍吾名的,需要共同出鏡的地方後期再合成。千里不耐煩地抓抓頭髮,「怎麼又拍,拿之前拍的湊合一下不就行了嘛。」
修羅白他一眼,「要讓你來經營吾名我們早破產了。」
「哈哈哈——」天狼笑了起來。
千里打個哈欠,難得地沒有反駁。
吃過晚飯,大家也就散了,先休息一天,明天拍完宣傳片就回基地,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世界賽在即,他們即便是冠軍也不可掉以輕心,得抓緊時間訓練才行。
全國總決賽的戰報也在昨晚就出來了,修羅很是敬業,在酒吧時都不忘抽空關注這些信息,毫無懸念,戰報的最大主角是吾名,最後一場比賽被詳加分析,吾名被形容為憑一己之力先後以正面一戰幹掉了最直接的競爭對手——killer戰隊和ego戰隊,絕地翻盤吃了一隻天譴雞,以毋庸置疑的實力證明了他們確實具備冠軍的資格。其中,千里雖然沒有獲得殺人王稱號,但他憑藉在總決賽中多次亮眼的狙擊手操作,給觀眾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因此,千里國內最強狙神的地位,沒有理由再受到質疑。
雷神無咎和噴神灰熊也有一番相應的評論,隨後,這位編者不知道怎麼想的,給天狼起了個看起來**炸天的外號——電競李白,意為他的戰鬥風格狂放不羈,不落窠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