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翠抿起唇, 什麼都沒說,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趙齊明。
「怎麼了?是娘說你什麼了嗎?」趙齊明被她這麼一望,哪還吃得下飯, 胸口仿佛被小貓爪子撓過,泛起絲絲縷縷心疼。
「你娘,還有你大嫂,她們都欺負我!」
「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 發生了什麼,你慢慢說給我聽,我給你做主, 不要自己生悶氣, 好不好?」趙齊明低聲哄著她,兩人挨得極近,他哄小孩兒般。
趙齊明也很不解,他上午出門時家裡還好好的安然無事,一會兒不見, 怎麼就鬧矛盾了。
花翠把中午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一直是她在做飯嘛,怎麼突然就要我做飯了,而且我根本不會做飯, 你娘就是故意刁難我。」花翠皺起鼻子冷哼, 「她就是更喜歡陳麗麗然後嫌棄我, 喜歡你大嫂比我能幹!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也不要她的喜歡。」
花翠很有骨氣,當然, 也有賭氣的成分在。
這個「她」自然指李桂芳, 趙齊明聽她一口一個「你娘」「你大嫂」, 明白她是在鬧彆扭,想拉開和他的距離。
但天地良心,李桂芳是真的把花翠當親女兒疼愛,她想讓花翠學會做飯,絕不是因為針對她或是想自己偷懶。
李桂芳上午下地幹活,中午回家做飯,免了做飯後地里留給她乾的活更多,還不如在家做飯舒坦。
趙齊明也深諳這個道理,「翠翠,娘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那麼討她歡心,你忘了你跟她好的時候了?我娘對你比對我還好。」
花翠癟嘴想反駁,才開口就被他輕輕打斷,趙齊明溫柔又耐心地安撫著她:「我會去跟娘和大嫂說清楚,以後遇到事先來找我,我永遠站在你這邊,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花翠略一思索,點頭。
「我對你好也只是因為我想要對你好,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我也對對你好,大嫂能幹是她的事,你不是大嫂。」
奇怪的是,趙齊明說起這些話來反而不急不躁,表情平和絲毫不見慌張。
這些都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他打心底覺得花翠不需要洗衣做飯,這些瑣事他都可以自己干。
花翠點頭「哦」了聲,趙齊明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壓根沒有給她再發揮的餘地。
她撐著下巴平靜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吃飯吧,吃完我們去割豬草。」
趙齊明應「好」,但心裡卻始終沒放下這事,大嫂的所作所為他完全可以理解,說白了就是人之本性,想著同是趙家兒媳婦,她還懷著孕,憑什麼花翠就可以在家吃白飯什麼都不用干。
但娘,趙齊明奇怪他娘怎麼突然也這麼想,他總覺得裡面有古怪,是不是有人在她耳邊說什麼了。
趙齊明暗暗把這事記在心裡,準備查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兩人吃完飯後就去割豬草,花翠拉著趙齊明手腕,心情還不錯。
趙齊明擔心她心裡不好受,一路上對她百依百順,說什麼都聽。
但他顯然對花翠還不夠了解,就這點小事,哪裡值得她記這麼久?花翠脾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心沒肺得很。
*
趙齊明在村里存在感不高,他既不愛說話也不愛出風頭,討論度最高那段時間還是因為花翠選擇和他結婚。
李桂芳突然要求花翠「上進」,這著實可疑,趙齊明不擅言辭不喜歡與人閒聊,但這不代表他就是啞巴是聾子。
他暗中一打聽,果然發現不對勁。
花翠在村裡的風評很差,差到什麼地步呢,除了與她相熟的人,剩下的人對她評價全是負面。
最多的就是說她空有一張好皮囊,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這種人娶回家會敗壞家裡的氣運。
此外,還說她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女人,明明結了婚還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哪個男人娶了她就是家門不幸!
「三哥,你別生氣謠言,都是謠言!我們都知道嫂子不是那樣的人。」王叔立把自己這幾天所聽的都複述給趙齊明聽,隨後訕訕地看著他沉下去的臉色。
「我知道是。」
但怒火還是在胸口不斷翻滾,趙齊明頭一次厭惡他生活了這麼多年的環境,迷信愚昧的村民,嘴頭永遠掛著各種流言,輕輕鬆鬆就能毀掉一個人。
那些傳播謠言的人也聰明,從不在花翠和趙家人面前提起,如果這次不是趙齊明有意打聽,恐怕還會被蒙在鼓裡。
可風言風語多了,難免有隻言片語傳到李桂芳耳中,李桂芳哪能不知道那些閒出屁的人的尿性,或許他們根本不在意真相如何,解釋也沒用。
何況那些謠言也不全是假的,真假參半,更加被傳得有模有樣,李桂芳這才急著想催花翠上進,好歹洗洗自己身上髒水,別再落人口舌。
王叔立撓撓頭,又問:「三哥,嫂子是不是和誰結仇了啊?」所以現在被「報復」。
這些謠言來得又怪又惡意滿滿,王叔立一開始也對花翠有偏見,接觸後才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事關花翠,趙齊明無法輕易下判定,他臉色冷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感謝王叔立告訴他這些。
「哎,應該的,應該的,三哥,你得讓嫂子多留意些。」
「我知道,我會的。」
「好嘞,那你忙,我先回了。」
流言傳成這樣,背後一定有人操控,趙齊明去接花翠的一路上都在想誰會和花翠結仇,越想他表情越嚴肅,隱隱朝著陰冷的方向發展。
趙齊明五官並不柔和,沉起臉時頗有些生人勿近的高冷感。
花翠卻不怕這些,她主動牽著他手,晃了晃:「怎麼了,被誰欺負啦?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趙齊明自動忽略她最後一句,把謠言說給她聽。
「他們愛說就說唄,嘴長在他們身上,我又管不著,總不能拔了他的舌頭不讓他說。」花翠倒是心態好,她才不在意呢。
如果他們傳謠言的目的是讓她感到難受,那麼如意算盤絕對會落空。
「好。」趙齊明冷不丁說了一句。
花翠:「?」
趙齊明攥著花翠的手不自覺收緊,他小臂肌肉微微鼓起,力度卻仍維持在不會讓花翠感到不適的範圍內。
他一字一句認真道:「拔了他的舌頭。」
花翠忽然發現自己或許對趙齊明並不了解,她總沾沾自喜地以為趙齊明不了解她,卻沒意識到她自己更不了解趙齊明。
「小明哥?」花翠輕輕叫了他一聲。
趙齊明微微垂眸,表情看不出異樣。
「對不起,嚇到你了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後不這樣說了。」
不說了,但該做的還是會做?花翠很想這樣反問他,她深吸一口氣,趙齊明突然表現出來的強勢比謠言更讓她頭疼。
花翠搖頭,故作天真活潑:「小明哥,現在是法治社會,請停止你危險的想法,那種壞蛋,我們找到他揍一頓就好啦。」
趙齊明不置可否,輕輕應了聲。
回家後不知道趙齊明和李桂芳說了什麼,她果然沒再提讓花翠做家務的事,反而露出和趙齊明同款陰沉表情。
一副恨不得拿刀砍了造謠的人的樣子。
花翠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簡稱窩裡橫,雖然自己才是「受委屈」的那個,但她還是莫名心虛地一直低頭吃飯。
殊不知,她沉默的樣子反而讓李桂芳更愧疚,自己哪能埋怨和責怪花翠,分明是有人故意造謠生事!
這孩子一向活潑話多,嘰嘰喳喳像個小麻雀,平日裡嫌煩,現在她不說話了,李桂芳又覺得心裡缺了一塊。
長輩的臉面讓李桂芳不好意思向小輩道歉,她心裡有疙瘩,導致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卻不料,花翠今晚同樣做了噩夢。
夢裡她考上大學,興高采烈地將錄取通知書列印幾大箱,逢人就發一張,最後發給趙齊明時她提出離婚。
「再見了,小明哥,今晚我就要去遠航,請不要為我擔心,當然,如果你願意給我提供路費就更好啦。」
花翠還清楚得記得夢裡說過的話。
趙齊明答「好」,卻在花翠轉頭的時候將她一棍子敲暈,撕掉她的錄取通知書,隨後獰笑著說要拔掉她的舌頭,這樣她就再也拿不起筆寫不了字,也不會為了上大學而離開他。
花翠不明白這夢的邏輯在哪裡,但不妨礙她被嚇醒了,醒來後額頭全是冷汗。
窗外星光點點,借著月光,花翠看了眼放在床頭的手錶,現在凌晨一點多,她被驚醒,趙齊明卻還在睡覺。
花翠越想越生氣,啪啪幾巴掌把人拍醒。
「趙齊明!你怎麼還有臉睡覺的!」
(本章完)
作者說:決定以後把更新時間都固定在00:00,這本沒有存稿一直是現碼,不能再熬夜寫了,沒有效率第二天也沒有精神。
如果零點沒有更新就不要等啦,說明我沒有寫完,第二天零點再更,但字數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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